牙尖嘴利的臭丫头,诅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
    花甜上前两步,一屁股坐旋转椅上,伸手拍拍赵华气急败坏的脸,眉开眼笑:“早这样配合多好,我要的很简单。”
    花甜眼睛blingbling的,跟上次讹电梯经理的表情一模一样。
    “第一,先把刁美红放出来。”
    赵华断然拒绝:“不可能!”
    花甜拿起文件夹,一夹子呼过去,赵华被扇得眼冒金星,愤恨的眼神死死盯着花甜,恨不得在她身上灼出洞来。
    花甜嗤笑一声,直接站起来提步就走,还没迈出第二步,身后便传来赵华咬牙切齿的喊声。
    “等下,刁美红恶意伤人,是刑事犯罪,我没能力把她放出来。”
    望着假意为难的赵华,花甜掐着腰,直接笑起来。
    “您可别逗了,实话实话,你犯罪天赋比你哥差远了,就你设计刁美红的案子,我至少有一百零八种方法推翻。国土局门岗空缺,办公室空无一人,时间地点人物安排明明白白,就差帮忙递刀子准备武-器了,拜托你想当导演也稍微用点心,真当我们警察吃闲饭。咦,脸色变了,真给刁美红准备武-器了,抽屉还是柜子里?”
    赵华浑身一僵,撇过头不看喋喋不休的花甜,后者掐腰,笑得无比张狂,咋看上去,她像反派,赵华才是无辜的受害者。
    “啧啧,赵华可真有你的。你们赵家兄弟有意思,成天屁事不敢,竟琢磨吃软饭了吧。我劝你别抱侥幸心理,你哥那么精的人,三天不到被我们逮起来,就你这号小杂鱼,搁我们重案组不带塞牙缝的,怎么怕你哥牢里寂寞,想进去陪他,别介,您这寒窗苦读二十载,好不容易熬出头,铁饭碗有了,女朋友有了,有权有势老丈人有了,一招踏错可全毁了。
    想清楚啊,小伙子!”
    一米六的花甜踮起脚拍拍一米八赵华的肩膀,跟安慰小弟似的,不过小弟脸色铁青,胸膛剧烈欺负,气得肋骨疼,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的老大。
    “讨厌我啊。”花甜继续拍:“讨厌我就对了,放眼全南城讨厌我的人从紫金山排到秦淮河,你算老几。记得去东城警局销案,把刁美红给我活蹦乱跳带出来。”
    “你!”赵华气得七窍生烟,偏偏被花甜捏住软肋,拿她毫无办法。
    “我怎么啦,我一天真漂亮纯洁善良的小仙女,帮你赎罪,你还不满意啦!”花甜晃晃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
    赵华屈辱地点头,他去销案不够,还要利用席媛的关系把刁美红那个疯女人捞出来,想到这,他心里就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第二。”
    赵华愤愤抬头,眼里火光四射:“还有第二。”
    花甜莫名其妙:“当然有第二,你不会以为只有一个条件吧,赵华看不出你还挺天真的啊。”
    被天真了的赵华……
    “第二,负责刁美红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直到她找到工作,以及刁母治疗康复的医药费。”
    “不可能!”赵华断然拒绝,开什么玩笑,他捞出刁美红已经仁至义尽,还负责她的学费和生活费,至于刁母,那个尖酸刻薄狗眼看人低的妇人,瘫了活该,医药费,我呸!
    花甜斜眼看他,嘴角扬起,讥讽一笑:“我没记错的话,你大学的学费生活费是刁美凤付的吧,你搁学校岁月静好的时候,她可是在苦海挣扎,现在她死了,刁家父死母病,刁小妹孤苦无依,你不出力也得出点钱啊。”
    赵华气死,这是点钱吗!不提刁美红的学费生活费,光刁母的无底洞,他一拿死工资的公务员填得起吗,他!
    况且,他的钱花席媛身上,两人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不香,为什么要去填刁家的无底洞,他欠他们的啊!!!
    “你不服气。”赵华一撅屁股,花甜便知他要拉什么屎,这人胆子不大,小恶不断,大恶不敢,他选择让刁美红捅自己一刀来解决她,而不是雇凶或者亲自动手让她消失,说明他还有救。
    华夏高等教育还是卓有成效嘛。
    赵华不理花甜,他觉得在听下去,能被她气死。
    “不服气也不行,你们赵家欠人家刁家的,当初刁美凤十万块救了你爸,供你们一家老小盖房养老读书,风水轮流转,现在老刁家出事了,你作为老赵家最有出息的后辈,可不得顶上。”
    花甜挥挥检测报告,嘴里得吧得吧,跟小炮仗似的:“你说这都立秋了,怎么还这么热呢。”
    赵华望着飞舞的体检报告,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后悔了,悔得肠子青,当初,他为什么把持不住跟嫂子滚在一起,一夜春宵,家破人亡,现在被人拿住把柄,供养他最厌恶的一家人,简直生不如死。
    “我养!”赵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花甜笑眯眯拍拍他的肩膀,称赞道:“看好你哦,小伙子。”
    赵华生无可恋:“可以了吧,可以了请你出去。”
    花甜又笑了,赵华被她笑得毛骨悚然,他双手抱胸连退几步贴在墙角,惊恐道:“你还想干什么?”
    花甜……
    她有这么可怕吗,瞅把人吓得,脸都白了。
    花甜伸出食指,笑靥如花:“安啦,安啦,最后一点,让你哥说出刁美凤的头在哪,还有犯案细节。”
    赵华浑身一震,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腿肚抖若筛糠,刁美凤的死具体细节只有警方知情,头颅尚未找到,也只有警方知道,咋一听,赵华吓个半死,他只知道他哥杀了嫂子,但对头颈断开肉骨分离的情况全然不知,他哥虐杀了嫂子,难道会放过他这个奸夫。
    一时间,赵华心乱如麻,跟有十五桶水似的,七上八下,脸色比墙面还惨白。他之前还帮他哥请律师想争取减刑,现在看来,对他哥那是减刑,对他可是催命啊。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眼前的小女警轻而易举挖出他跟嫂子的关系,还有哪个未曾出事的孩子简直是个定时炸-弹,审时度势的天平左摇右摆,一边是哥哥从小到大的疼爱帮助,一边是自己性命之忧和前途似锦,最终天平停在有利自己的一边。
    对不起,大哥,赵家必须有人站起来,既然你倒了,那个人就只能是我,你那么疼爱弟弟,一定会理解我的。
    赵华平静下来:“我去试试。”
    花甜伸出食指冲他晃晃,“不是试试,是必须。”
    赵华好看的眉眼瞬间皱起,“我没法保证。”
    花甜微微一笑:“赵华同志,你也是体制内的人,应该很清楚命案对警察的意义,命案必破,绝不仅指凶手绳之以法,而是案由凶器细节全部都得对的上。赵阔死扛不说,分尸案就一直在,什么公安部旧案大比武,检察院巡察啊,一次又一次翻出来讨论重审,这次不说,总有说得一天。
    也许他死了,案子还挂着内网上,被一代又一代警察持续性攻关,你玩过打地鼠吧,要相信我们警察的毅力。不过到时候接手的警察会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不好说喽!”
    *
    “甜甜,甜甜你知道吗,杀妻案那个凶手招了。”
    一大早,秦朝夕就把用被子裹成毛毛虫似的花甜抱起来可近摇晃,晃得本不清醒的某人头晕目眩,仿佛有一万颗星星围着自个公转。
    “甜甜,甜甜,快醒醒!穿衣服,去办公室!”
    花甜迷迷糊糊爬起来,晃晃荡荡踱到洗手台,急得一旁秦朝夕恨不得抢过牙刷替她刷。
    半响,满口泡沫的花甜转过脑袋,含含糊糊道:“你刚刚说谁招了?”
    秦朝夕握着小拳头,一脸激动:“就前几天你们重案组破的杀妻案凶手啊,一五一十全说啦。”
    花甜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局里让我去旁听,嫌疑人忒配合了,问什么说什么,简直是犯罪心理最完美的案本。”秦朝夕星星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女怀春,谁想到是采访到凶残分尸的杀妻犯。
    花甜摇头,再次感叹警局没一个正常人。
    秦朝夕跟黄鹂鸟似的,叽叽喳喳,一时间仿佛花甜附体,话痨的不成样子。
    “他先借着离婚的由头把受害者哄回家,等晚上入夜对方睡着,拿起枕头捂死她,尸体塞进蛇皮袋,次日清晨三轮车运走,而后分尸,尸块扔到海鲜市场,骨头扔进臭水沟,头颅扔到下水井里,你是不知道,技术大队捞的时候,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地下水腐蚀性强,找到的时候只剩白骨骷髅,两个眼眶黑洞洞的,照片我都不敢再看第二次。这种丧心病狂的男人太可怕了,结婚七年,一框白骨,我以后真不敢结婚了。”
    秦朝夕抱着花甜胳膊,瑟瑟发抖,离开学校第一次便遇到如此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听他麻木冷漠地讲犯案细节,妹子吓得够呛,背心湿透,毛骨悚然。
    她第一次庆幸,受害者是在睡梦中迎接死亡,不然被同床共枕最信任的丈夫捂死分尸,她得有多痛。
    “凶手没说他为什么杀妻?”花甜问道,手骤然收紧。
    秦朝夕摇摇头,“他说怀疑妻子红杏出墙,因为猜忌杀人,不可理喻,我想送他一首算什么男人。即便真到了那一步,离就得了,犯得着杀人,男人这种生物,把□□权看得比什么都重,偏偏又不珍惜身边的配偶,搞不懂。”
    花甜抱抱秦朝夕,安慰重塑价值观的朝夕妹子,觉得一时间她的恐恋症是好不了了。
    “他之前不是嘴硬得很?”花甜不经意问道。
    秦朝夕随口道:“据说是他亲弟弟来劝的,小伙子可聪明了,先晓之以情回忆小时候的美好,再忆苦思甜感叹这些年奋斗不易,最后使出杀手锏,说他哥要是不交代,他的公务员工作就没了,只能回老家种地,一套组合拳下来,他哥全招了。牛,太牛了。这套流程我要拿笔记下来,说不定以后可以活学活用,套在其他嫌疑人身上。”
    秦朝夕激动跑开。
    花甜放下漱口杯,长长地舒了口气,赵阔最终也没有坦诚刁美凤怀孕的事实,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变态,赵阔选择自己变态,让别人灭亡,也许在得知患有弱精症后,他就变了。
    曾经的赵阔也许爱过刁美凤,为她在漫天飞雪中跪地求婚,为她承受流言蜚语,为她一次次搬家,为她努力工作,但他看着为了孩子奔波折腾受尽痛苦的刁美凤,又看看无能为力日渐衰老的自己,他恨,他不满,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他怕刁美凤因为孩子离开。
    人到中年,一无所有,他只剩她了。
    孩子成了压死两人关系最后一根稻草,花甜不知道赵阔是否后悔,他对刁美凤的恨意,又何尝不是针对己身。
    只是人性本私,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用毁灭别人来成全自己。
    第24章 海鲜市场分尸案15 终了
    南城南郊看守所。
    沉厚的铁门支开一条小缝,瘦骨嶙峋的女孩走出来,看守跟她说话,女孩呆呆点头,神色麻木,十七八岁的少女行动迟缓像暮气沉沉的老人。
    门关上了,女孩伸手挡住刺目的阳光。
    突然,女孩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她转身,一个短发披肩漂亮不像话的女生映入眼帘。
    “刁美红,我来接你回家。”
    刁小妹呆呆的,花甜牵过她的手,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胎声,轿车飞驰而过,两边的桂花树像默片一一闪过,秋风送爽,窗外传来甜腻的花香。
    刁美红深吸一口气,把手伸出窗外,风划过指尖,是自由的味道。
    车停在刁家门口,刁美红反倒胆怯了。
    十八年来,一直是姐姐冲在前面遮风挡雨,现在轮到她了。
    刁父走了,刁母瘫了,看守所里一个月,好像过去一个世纪,呆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她的愤恨,她的怨气,毫无意义。没有人会在意犯人的情绪,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囚服,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在小小的格子间里,吃饭做工放风,接受再教育,沉默压抑到连崩溃都做不到。
    这样的日子,刁美红过了一个月,最初她会因为捅了赵华而欣喜,后来她只想再看一次星空,在见一次家。
    她想爸妈姐姐,想刁父姐姐的后事,想瘫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刁母,想家里的热饭热菜,想学校里的同学朋友,甚至想以前不屑的肥皂剧和薯条汉堡。
    她的同学朋友高考后忙着旅游恋爱,她却呆在黑色调的监狱里,仰望星空权利都没有。她不后悔捅了赵华,但刚成年的她显然低估冲动的代价,失去自由,像折翼的鸟一样呆在笼子里,担忧远方的亲人和未知的惩罚,煎熬痛苦最终麻木呆滞。
    她失去了一切。
    花甜拍拍刁美红,“以后好好的,好好照顾妈妈,这些天她躺在床上,一直在哭,你在不出来,她撑不到冬天。”
    刁美红眼睛红红的,因为姐姐的死,她对眼前的女警拳打脚踢,最后峰回路转,她依然不计前嫌救了自己。
    “谢谢你。”
    花甜顺顺她的头发,“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花甜思忖半响,从后备箱拿出装满刁美凤遗物的大箱子,递给刁小妹,望着她的眼睛,神情真挚。
    “过去的终将过去,坏人已经得到惩罚,以后的人生属于你自己。”
    花甜走了,身后,刁美红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