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搂草打兔子(四)
作品:《水上儿女》 “八嘎,为什么没有情报,嗯,说,你说!”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人间之际,本田一郎终于率部赶到了刺鱼口据点,可惜他所能看见的除了一地的残骸之外,就是一具具残破的日伪军之尸体,面对着这等惨况,本田一郎再也没了往昔装出来的儒雅风范,只见其一把拽住盛家豪的胸襟,一边左右开弓地狠抽着耳刮子,一边怒不可遏地咆哮个不休。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
本田一郎暴怒之际,下手自是极重,只几下,盛家豪的头便已肿得跟猪头似的,口鼻处鲜血狂喷不已,心中更是委屈已极,然则就算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反抗,只能是不停地告着饶。
“废物,你说,为何没有情报?是不是你隐瞒不报,嗯,说!”
狂扇了二十余记耳光之后,本田一郎显然是打得有些累了,但却并未就此放过盛家豪,但见其一把将盛家豪推到在地,一边用脚狂踹着,一边不依不饶地喝问着。
“太君饶命啊,一号是真的没有传回情报啊,不关我的事,太君饶命啊……”
盛家豪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得够呛,明明是潜藏在湖区总队的鼹鼠没有传回情报,可挨打的却是自个儿,这简直就是六月飞雪来着。
“八嘎,派人去问个究竟,快去!”
本田一郎当然清楚此事其实与盛家豪无关,只不过他需要找个替罪羊发泄上一番罢了,而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本田一郎倒是没打算就此干掉盛家豪这么条忠犬,到了末了,也就只是在一脚踹飞此獠的同时,给了其一个自我赎罪的机会。
“啊,是是是。”
这一听本田一郎如此吩咐,盛家豪尽管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可紧绷着的心弦却是就此松了下来,哪敢再在原地多呆,一迭声地应诺之余,匆匆便躲到一旁去了……
“书记,目标有反应了。”
刺鱼口一战虽是大捷,缴获也多,当然了,湖区总队的损失也同样不小,纵使是士气高昂,短时间里也自不适合再打上一场攻坚战了的,然则为了迷糊内奸,盛家龙在庆功之际,还是宣布了近期内将进一步打击日伪军据点的消息,果不其然,在此消息放出没多久,许道便已兴冲冲地来报信了。
“哦?说具体点。”
这一听许道这般说法,盛家龙的眉头当即便是一扬。
“是这样的,今日一早,孙期旺去了目标的窝棚,两人密谈了片刻之后,孙期旺自行离去,目标则在窝棚里发了通脾气,砸碗摔筷,从此情形看,应是鬼子给目标施压了。”
听得盛家龙有问,许道自是不敢稍有大意,赶忙紧着便将所探知的消息简略地道了出来。
孙期旺,青阳镇人,高铸九的姻亲,同时也是其线人之一,在湖区剿匪胜利后,此人表面上积极,实则暗中与高铸九还有联系,在第一次反扫荡时,湖区情报部门便已发现了此人的不少疑点,只不过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湖区党工委一直不曾对其展开行动罢了。
“嗯,看来可以再加一把火了,今夜召开党工委扩大会议,宣布后日夜袭溜子口的消息,且看目标动还是不动。”
盛家龙显然有些意外孙期旺这个鬼子安插在湖区内部的特务头子会亲自去见目标,没旁的,概因当初查出孙期旺有问题的人恰恰就是目标本人,此事早已报备过党工委了的,还是目标本人亲自上报的,这其中自然是别有蹊跷的,对此,盛家龙只略一沉吟,便已认同了许道的判断,于下决断时,自也就毫不拖泥带水……
因着事涉湖区下一步的总体作战计划之故,党工委扩大会议足足开到了半夜,有伤在身的鲁明体力明显有些不支了,这一散了会,拖住脚便往自己所住的窝棚赶了去,这才刚推开了木门,黑漆漆的窝棚中突然响起了火柴的摩擦声,紧接着,一盏搁在矮桌上的油灯已被点亮,一道盘坐在矮桌旁的中年汉子就这么暴露在了鲁明的眼前。
“该死,你怎么又来了,不都说了么,有事让手下来,你自己跑了来,万一……”
这一见到那名盘腿而坐的中年汉子,鲁明的眼中立马便闪过了一阵慌乱,一边飞快地掩上门,一边气恼已极地便低声骂了起来。
“万一个屁,鲁大主任,你小子要是老实一点,老子还用半夜来此冒险么,赶紧说,盛家龙那小子又打算搞啥名堂。”
孙期旺虽是当惯了地下线人,勉强算是懂点情报工作,可说起来也就只是半吊子水平罢了,此番被盛家豪逼迫得急了,啥暴露之危险都浑然顾不得了,一门心思就想着赶紧摸清湖区总队的下一步作战计划。
“你……哼,溜子口据点,后日夜间两点半,就这么个消息,知道了就赶紧滚!”
遇到这等猪队友,鲁明实在是烦得个不行,奈何他在双桥村一战被俘之后,便已投降了日军,如今早已在贼船上了,根本无法下来,也奈何不了狂妄自大的孙期旺,这会儿除了如实将军情报出之外,根本没甚旁的路可走了的。
“你确定?”
孙期旺也是被盛家豪派来的人给逼急了的,此番不将情报给彻底坐实了,他又岂肯轻易离开。
“滚,再不走,咱们就同归于尽!”
这一见孙期旺还在那儿蘑菇着不走,鲁明是真急红了眼,咬牙切齿地便低喝了一嗓子。
“得,爷走就是了,嘿嘿。”
眼瞅着鲁明已是处在了失控的边缘,孙期旺可就真不敢再迁延了,怪笑了一声,一口气吹熄了油灯,摸到了窝棚的一角,飞快地扒拉开芦苇编制的墙面,一哈腰,从一个小洞里钻了出去,警觉地打量了下四周之后,这才猫腰在众多的窝棚穿行着,很快便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孙期旺的身形不可谓不矫健,只可惜他却是不曾发现到不远处的芦苇荡中,正有着一双眼始终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