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作品:《我床下长出的boy》 她说不出话来。
其实,钟情说的一点儿没错啊。
小白想走想留,根本不是她能决定的。
小白想留下,和她硬要它留下,夏兔本以为,这两者是一致的,总之是她心心念念所期盼的好结果。
但实际上,它们完全不同。
钟情明白这一点,小白明白这一点。
尚未明白的人,只有夏兔。
以及,概率。
在自己学校重逢同一年级儿时玩伴的概率;儿时玩伴恰好成为生父养子的概率;儿时玩伴与自己在放学路遇到危险,借机挺身而出并让她意识到,她对他尚存偏见,需要改变想法的概率;到生父家吃饭,他恰好不在,她外出找寻,找到浑身是血的他,幸运地了解到了长久以来他不愿提起的隐情,那样的概率……
再加上,亲亲一吻,就成功挽留的概率。
给张芳传的纸条、对红毛的挑衅、以及对夏兔的了解,是对概率的修正。
他天真懵懂,善恶判断交付于她,始终无可奈何地乖乖顺从,似乎一直在被她牵着鼻子走。
从小被教育成“听话”的孩子,唯一能听见那位小姑娘说话声的,自然成为了她最亲近的人。
她理所应当地要站在他的一边,永远无法狠下心将他驱逐。因为相比处处受限的外界,他是她自主选择的结果。
难听的话,钟情还没说够。
夏兔越是沉默,她就越是窝火。
“今天要是没推掉工作,我还没法见识到这最离谱的事……夏兔,我被请到你学校的理由是‘早恋’啊。”
钟情提起这个字眼,都觉着肮脏。她嗓音尖利,盛怒之下口不择言。
“兄妹情深那一套,唬唬夏朴就算了。那个怪物不属于正常社会,生死伦理法律没一样能限制到他。我觉得太恶心了,你正跟那种畜生恋爱吗?你会和他□□,然后杂交生下一个血淋淋的怪胎吗?”
垂着脑袋的夏兔,重重一抖。
“天呐,太恶心了。”
恶毒的咒骂,锋利得宛如一把剑,直直从头顶刺穿脊背。
她疼到直不起腰来。蜷着呼吸都感觉,太疼了。
概率——就连遇见的困难,都在增加夏兔往小白的方向靠拢的概率。
她被逼至最角落,再没地方去了。
因此愈发怀念,他柔软的怀抱和善良的笑容。
☆、第33章
一般的小孩相信童话故事到几岁?
其实,直至初三,夏兔都深信不疑着。不光钟情嫌她,她都觉得自己挺好笑的。
所以小白于“常人”是异种,他们看他,看见了恐怖故事;而小白于夏兔,是童话中的理想国,充满魔力的正义存在。
她希望他留下,并不是置家人的生死不顾,而是很坚定地相信,他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
这个“相信”因为小白的“前科”,变得站不住脚,如今的她能说服自己,无法去说服别人。
“不管用什么办法,以后不要再和他有接触了。”
神情淡漠的钟情,在谈话的最后对夏兔这么说。
“我不会给你下一次机会。有他没我,你考虑清楚吧。”
她的话,无端地使夏兔想起,父母协商离婚时问她的“兔兔要跟爸爸,还是要跟妈妈”。
仿佛十分尊重她意见地,给出了不同选项。可她最想要的,却并不存在选择之中。
类似于之前那次,做出“选妈妈”选择前的情景,钟情忽然间对夏兔变得上心。
第二天,她特意请假了早会,送女儿上学。
晚上已经发过短信通知,没想到一早,老年三轮车还是来了。
透过车窗,夏兔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等在他们平时约定的地方。
他的车头挂着早餐,左边一份、右边一份,整整齐齐。
夏日的早晨,照理说是不会冷的。
可钟情的车开过去的同一时刻,角落里的小白似乎恰好感到了寒冷。
他搓搓肩,又朝手心呵呵气,一副被冻惨了的模样。
夏兔观察着钟情的神色,手悄悄地放进书包里,按亮手机。
【别、感、冒、上、学】
她做贼似的,艰难地打。
“夏兔?”钟情喊了一声。
“啊?!!”夏兔惊慌按下发送键,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手机往书包的深处一扔。
“你做什么了吓成这样?”
钟情没好气地问:“那边有早餐店,我想问你要不要吃早餐。”
“哦哦,早餐……”夏兔调了调坐姿,把书包里的手抽出来:“没事,我不饿。得停车吃早餐,不太方便。”
后来到学校,她检查发出的短信,倒也没什么问题。
【别感冒,上学去w】
手滑不小心多按了一个w,但总归她的意思表达到了。
早操解散后,夏兔在人群中搜索小白的身影。
昨天被钟情那么一骂,她心里没底得很,不知道这会儿跟他说些什么比较好……被严令禁止,反而更忍不住地想要找他说说话。
小白实在太好找了。一班的队伍里,口号喊完犹如离弦箭一般地冲出一个人。他迅速脱离大队伍,脚下生风的样子好似急着上厕所……虽然,他的方向是往食堂那边的。
——小白买吃的去了?
既然要找的人有别的事做,夏兔的步子也就缓了下来。
没法否认,她心里是有一丢丢失望的。
她以为小白早上没和她一起来学校,早操后会迫不及待来找自己呢。
——他为什么不呢?
——两份早饭没有吃饱吗?
夏兔知道自己有点钻牛角尖,因着他这个可以找出一百种理由来合理解释的小小举动,她烦躁地想多了,并开始魂不守舍。
——小白是不是生气了啊?
——他那样,是和自己冷战吗?
夏兔一点儿都不想冷战的啊。
因为不能一同上下学,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变短了。
她这么没用……
妈妈还希望她和小白不要接触……怎么可能做到啊。
上到班级的楼梯人满为患。
夏兔想着心事,站在旁边打算等人少一点再上去。
“呼、呼,呼——”有人喘着粗气从后面跑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夏兔转身,看到举着一根热狗肠的小白。
“咦?你……”
她眨巴眼睛,愣愣地说了句废话:“你去食堂,回来了?”
他当然是去食堂了。可是,以这个时间往返,小白的速度都快要赶上一阵风了吧。
“嗯!!”
小白用空出的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弯起眼睛冲她笑。
“别感冒,上学去w……”
“别感冒,上学去,我没吃早饭,早操后想吃食堂的热狗。”
“别感冒,上学去,我们中午一起吃炸酱面。”
“别感冒,上学去,我明天就能跟你一起上学了。”
“别感冒,上学去,我心里其实是想跳下车,来找你的。”
怪不好意思的。
大概是第一个去买的缘故,烤过头的热狗谜一样的绽开,像极一朵开得丑不拉几的花。
“所以小兔,你没打完的w是哪种啊?”
他说着话,把热气腾腾的“花花”递给她。
——哪种啊?
夏兔差点没接稳传来的竹签。
心里细细密密涌上的情绪相当复杂,它们不知何故地尽数爆裂开。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仿佛鲜橙味的酸甜汽水,仿佛暗夜里被擦亮后,往下滴落星子的仙女棒。
她背过身子,走了几步。不理身后的人群,也没叫上小白。
她三下五除二地吃掉那串烤得金黄、香味扑鼻的烤肠。
胸膛里的温度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