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作品:《麻烦

    袁长卿坐着的椅子又发出一声响。他忽地站起来,向着珊娘冲过去两步,偏到了她的跟前,又急急刹住脚,竟似连碰都不敢碰她了一般,嘴里喃喃说道:“这、这、这……现在怎么办?”
    见人前一向稳如泰山的袁长卿这副挫样,五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前将袁长卿拉开,道:“该怎样就怎样。只若是真是怀上了,就得注意了,平常别让她爬高上梯的……”说到这里,太太忽然想起李妈妈来,忙回头叫着李妈妈,吩咐着她道:“不管是不是有了,如今就得注意了。这两个人都来年轻着,什么都不懂,妈妈得多操着点心。”
    李妈妈早在外面听到了这个喜讯,正喜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地点着头道:“太太放心,老爷放心。”
    而五老爷,那嘴早笑得咧到耳根后面去了。“不行,”他道,“光李妈妈一个定然不成,且他们两个,哪一个又是能服人管的?!得我们才行。”又扭头对袁长卿道:“要不你们搬到如意坊去,要不我们搬过来……”顿了顿,“不不不,我们搬过来,这时候珊儿动不得……”
    袁长卿心里也在担心着他俩年轻,什么经验都没有,偏李妈妈看上去又不是个能干的(其实人家挺能干的……),便附和着老爷点着头道:“这样最好……”
    而,自德慧的确认后,珊娘便一直沉默着。这会儿她很有些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前世的许多事她都记得很清楚,连怎么生那两个孩子的过程,她都能记起来,偏就不记得他们的模样了,甚至连名字都刻意忘记了……有时候她想,她之所以忘记那两个孩子,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不愿意想起她人生中做得最错的那件事,还有一部分原因,怕是她心里也在怨着那两个孩子,怨他们不肯原谅自己,怨他们不肯给她机会,也怨他们和他们老子一样的冷漠绝情……
    她陷入沉思时,老爷和袁长卿正认真地讨论着五老爷夫妇搬过来的可能。等她从沉思中回神,便听着那二人正一本正经地在那里商量着怎么挪屋子,怎么安排侯玦侯瑞还有全哥儿的住处。五太太则笑眯眯地听着,竟一点儿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珊娘忽地皱起眉,打断他俩的讨论道:“这又是做什么?家里又不是只老爷太太两个。不是说如今正在给全哥儿找先生开蒙吗?还有大哥,也在说着亲事。侯玦虽然入了杏林书院,可每逢休沐总要回来的,怎么说如意坊才是他们的家,叫他们跟着老爷太太住到我这里来,不说住不住得下,我怕他们先就要不习惯了。再说,我这里平常有李妈妈、花妈妈照顾着,家里还有那么多的丫鬟婆子,哪还能照顾不好我?便是老爷太太不放心,那如意坊离着又不远,你们随时都可以过来的,又何必巴巴地搬过来,闹得一家子不安。”好说歹说,才叫五老爷歇了搬过来的心思。
    送走老爷太太还有德慧大和尚后,袁长卿回头看着珊娘,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竟似担心他的眼神重了些,都要伤着她一般。
    这会珊娘心情正不好着,便白了他一眼,一扭身,回了院子。急得袁长卿在她身后直叫唤:“嗳,嗳!小心些!”
    气得珊娘想跺脚,想想又怕真有了,会伤到孩子,可想到这孩子许就是前世的冤孽,她心里又是一阵烦恼,于是这不知是喜是忧还是恼中,她回房后就直接倒在床上睡觉去了。
    袁长卿不放心地跟过去,见三和五福都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她换衣裳,又见她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不禁悄悄松了口气,回头吩咐花妈妈和李妈妈,“今儿在那府里累了一天了,叫奶奶好好歇着,谁都别打扰她。”
    晚间,等袁长卿从后面的小木楼出来,回到他们的正院时,只见珊娘正靠着床头看着书。袁长卿不禁一阵紧张,拿那书道:“看伤了眼睛。”
    珊娘一阵哭笑不得,“我还没生呢!你当我做月子呢!”
    说得袁长卿又是一阵讪讪,便问着珊娘:“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都没人去告诉我一声儿?我明明交待了的。”又道“可吃过了?”
    “吃过了。”珊娘道,“是我不让人去叫你的。”又斜他一眼,“你在你书房里翻了多少本书?”
    “没找到合用的,回头去藏书楼找找。”袁长卿一阵愁眉苦脸。这是珊娘头一次怀孕,他头一次当爹,他一切全无经验,便和所有的书呆子一样,“万事只向书里寻”了……等他意识到珊娘这是在调侃他时,不由睨着珊娘道:“怎么看起来你很是镇定的模样?”
    珊娘又白他一眼,伸手抢过他一直握在手里的书,道:“不过是肚子里多了一块肉而已——且还不知道是不是的呢。着什么急啊!”说着,她的眼神微黯了黯。
    若在平常,袁长卿大概就该注意到她神色的不对了,偏如今的他正为那个还不能完全确定的消息而激动着,竟是难得地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低落。
    因珊娘怕冷,他们的房间里虽笼着地龙,袁长卿竟又命人去拿了个熏笼进来。珊娘道:“好好的,又不冷,加什么熏笼?”
    袁长卿回头冲她憨憨一笑,道:“我怕我身上凉,冻着你。”说着,便就着熏笼烤起手来,一边又絮絮叨叨地跟珊娘说起他在书上查到的一些东西。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听得记忆里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珊娘一阵摇头,然后渐渐的,又是一阵神思恍惚。前世她头一次怀孕时,袁长卿也显得很激动。但和如今这样的激动一比,显然,当时的那种激动是带着克制的,不像现在的他,在她面前都快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袁长卿烤完了手脚,热呼呼地上了床,然后忽地一低头,竟钻进了被子里。
    珊娘不知道他要作什么怪,忙按着他道:“你做什么?”
    袁长卿抬起头,从被子里露出一角额头,瓮声瓮气道:“跟咱们的孩子打声招呼。”说着,不顾珊娘的阻拦,硬是在她平平的肚子上亲了两口,然后才心满意足地钻出被子,又小心翼翼地将珊娘挪进他的怀里,再扭头过去亲了亲她的额角,叹了一声:“这一下,我们终于是完整的一家人了。”
    珊娘心头蓦地一动,抬眼看向他。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很渴望有儿有女……而前世时,这些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重要……
    “还记得那年你跟林如轩在大讲堂里讲,你要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吗?”她忽然问着袁长卿。
    袁长卿一愣,带着几分警觉看向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只是在想,”珊娘把玩着他的手指,缓缓道:“若是真像你说期望的那样……”
    “不是我的‘期望’,”袁长卿立时打断她,“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夫妻,什么是正常的家庭,那只能说是我的‘痴人说梦’。”
    忽地,珊娘明白了。她原想问他,为什么前世的他和现在的他有如此明显的不同,如今他这么一说,她便知道答案了——前世时的他,眼前从来没有过一个好的范本,而这一世,有她,有五老爷五太太,叫他看到了一种他想要过的生活,所以他才会改变这么多……
    袁长卿默默等着她往下继续问,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珊娘的回答,便低头看着她道:“你要说什么?”
    珊娘摇摇头,然后伸手摸了摸肚子,带着忧心道:“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袁长卿道。
    “你怎么知道?”珊娘抬头。
    “忘了?咱们走百子桥时,是双数的。”
    珊娘默了默,笑道:“到底不准的。”
    袁长卿侧头凑过来又吻了吻她的发际,道:“男孩也好,女孩也罢,只要是我们的孩子,都好。”
    珊娘没吱声。她的忧虑没办法说给袁长卿听,且她的心情也没办法叫袁长卿理解,她只能自己默默去想办法化解掉这个心结了……
    “我算着,这孩子应该是那天有的。”忽然,袁长卿凑到她的耳旁小声道:“就是京里头一次下雪的那天,在马车上……”
    珊娘的脸忽地就红了,用力拧着他道:“还敢说!炎风一定都听到了!”
    “必要的时候,炎风是聋子。”袁长卿很不要脸的笑道。
    而忽地,珊娘就想起来了,前世可没有这一回的——就是说,十有八-九,这孩子不是前世的那一个……
    原正因为这个可能而忧心忡忡的珊娘,该觉得一阵轻松才是,她却莫名感到一阵失落……
    “啊,对了,”袁长卿道,“炎风说,想要娶五福呢。我原叫他来跟你说的,如今你这样,倒不好管这件事了。明儿我跟李妈妈说吧,叫李妈妈去问五福一声儿……”
    “等等!”珊娘一阵惊讶,抬头看着袁长卿,“炎风?想要娶五福?”
    “是啊?”
    “可……”珊娘糊涂了,“可他俩一碰面就吵,五福一提到他就咬牙切齿……五福不会同意吧?”
    “是吗?”袁长卿微微一笑,低头看着她道:“要不,我们打个赌?”
    第154章 ·丫鬟们
    事实证明,袁长卿也不是万能的,关于五福的反应,他就猜错了。
    珊娘原想自己去跟五福说的,可如今袁长卿看她看得紧,只好由李妈妈去跟五福说了。而五福一听就炸了毛,在西间窗下坐着的珊娘都听到了她那吃惊的一声,“什么?!”
    今儿不是休沐,这会儿袁长卿已经上衙去了,可临走前,他又把看牢珊娘的活计交待给了死心眼儿的六安。
    珊娘先还安安稳稳地坐在正房里听着那厢李妈妈和五福的动静。可五福叫了那一嗓子后,就再没动静了。珊娘好奇得不行,便穿鞋下了炕,才刚要掀帘子出屋,正坐在堂屋里绣着花的六安忙放下手里的绣棚,迎上来笑道:“奶奶要什么?”见珊娘不理她,竟是要往外面去,六安急了,跟只坚决执行主人命令的忠犬似的,死死拦在那门帘前,劝着珊娘道:“奶奶快别出去了,外头冷。且那廊上还有积雪没扫干净呢,小心摔着。”
    珊娘没好气地横她一眼,道:“知道积雪没扫干净,你干嘛还在这里?”
    六安一本正经地道:“爷叫我看着奶奶呢。”
    “哈,你倒成狱卒了!”珊娘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头,便隔着门帘叫着五福。
    五福磨蹭了一会儿才过来,且脸色还很不好看。见珊娘那么笑眯眯地看着她,她立时涨红了脸,瞪着双原就比旁人大上一号的眼睛道:“奶奶也看我笑话!”
    珊娘看看六安,对她笑道:“行了,我跟五福有话说,你出去吧。”见六安一脸不信她的模样,珊娘咬牙道:“你到底是谁的丫头?!怎么不听我的,倒只听大爷的?!快,出去!我有话跟五福说呢。”又道,“我不出去还不行吗?!”
    见珊娘做了保证,六安这才夹着她的绣棚出去了。
    “死心眼儿的丫头!”珊娘摇着头骂了她一句,这才回头对着五福笑道:“我可不是看你笑话来的,我这是老怀大慰。吾家有女初长成,你这毛躁丫头居然也有人能看得上。”
    五福一听就恼了,叉着腰道:“我哪儿差了?!”
    “不差不差,就是脾气急了点,”珊娘逗着她道,“可换句话说,咱这也叫急公好义不是。”
    三和正好提着热水进来,听到珊娘这一句,“噗嗤”一下就笑出声儿来。
    五福不敢跟珊娘翻脸,闹三和还是分分钟的事儿,扑过去就要拧三和,“叫你看我笑话!”
    三和赶紧一抬手里的茶壶,“看烫着!”
    珊娘摆摆手,对二人道:“我正有话要问你们呢。”说着,领着二人进了里间,又在炕上坐了,问着三和五福:“你俩都比我大一岁,等过了年,就都该十九了,也该考虑考虑自个儿的事了。我问你们,你们都有什么打算?”
    这竟还是珊娘头一次主动问她们对未来的打算。
    许是前一辈子管得太宽了,这一世,她对家下人等简直可以说是在“放羊吃草”。一般来说,只要大方向上不差,她都不会去过问——而,前世时,她辛苦成那样,家里仍跟一盘散沙似的,手下人各有各的盘算。偏这一世她什么都不过问了,家下人等倒团结得狠,少有勾心斗角的时候。往往就算是有争执,也都争执在明面上,并不带个人恩怨的。
    虽然她看似什么都不管,其实做为当家主母,家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珊娘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比如,家里谁跟谁要好,谁跟谁不对路,谁跟谁又有着怎样的苗头,她全都知道。她知道三和跟凉风两个要好着,却因为凉风比三和小两岁,叫三和心里存着顾忌;还有李妈妈,桂叔如今虽然回了如意坊的宅子,可还是常找着借口来找李妈妈,她奶娘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再不敢有那方面的想法;至于炎风,她自然看得出来,他是喜欢五福的,可五福这孩子明显还没开窍……所以,袁长卿那般信誓旦旦时,珊娘只不吱声儿地看着他的笑话。
    珊娘这般问着二人时,三和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五福却一拧脖子,道:“我就不明白了,女人非要嫁人吗?干嘛要嫁人?一个人不挺好的吗?我现在只要管好我自己就好,若嫁了人,我就得管一家子的吃喝拉撒了。整天累得跟个老妈子似的不说,好与不好的还得看他们的脸色,再遇到个浑蛋点的,就该像李妈妈一样……”
    她忽地一缩脖子,忙跑到门边上探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回头吐着舌尖压着声音道:“李妈妈不在吧?”
    “你还知道!”三和嗔她一眼,又对珊娘笑道:“上次厨房做的桃花糕,大爷说味道没有奶奶做的正,田妈妈不敢扰了奶奶,就拉着李妈妈去教她了。”又回头对五福道:“你说那些有什么用?男婚女嫁,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不是你不想嫁就不嫁的事儿。”又道,“这是我们大周,若换作前朝,听说满了十八岁没出嫁的,朝廷会给硬派嫁出去呢!”
    “这倒是,”珊娘道,“史书上可是有记载的。”
    “女人又不是牲口!”五福一噘嘴,“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总觉得,这娶啊嫁的,全都是男人家想出来的主意,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不要工钱的老妈子罢了!比如我爹,好吃懒做成那样,每天只要有酒什么都好,一旦没酒就摔桌子打板凳的,跟我娘欠了他的酒似的!这家里家外所有的事全都是我娘在操持着,明明他什么都不做,偏说起他才是家主,我娘倒一句话都说不上。我哥要娶媳妇儿,他跟我爹一样的懒,自己挣不来老婆本儿,竟就盯上了我,想拿我去换亲。好在那会儿我才七岁,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我,才没叫他换成。后来我娘看着不是办法,才托人把我带到城里来,我这才进入府里,伺候了奶奶。也亏得我进了城,不然我怕我这一辈子又得像我娘那样,苦一辈子还只当这是命呢!”
    三和顿了顿,笑道:“其实,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那样的,嫁的时候眼睛擦亮点就有了。比如我们大爷,”她看看珊娘笑道,“这世上怕是再没人比他更惯着我们奶奶的了。”
    正要伸手去拿茶壶的珊娘听了,立时回头道:“他怎么惯着我了?其实若依着我的意思,一辈子不嫁倒更自由呢。就像五福说的,我只要管好我自己就好了。现在倒好,做什么事之前我都得先想一想他会怎么说,如今……”
    她低头看看平坦的腹部。真是奇怪,昨儿她还因着这肚子里有可能是前世的那个孩子而别扭着,可昨晚袁长卿说有可能不是时,她心里忽然又是一阵莫名的失落。而这么一纠结,倒叫她再想到到肚子里的那块肉时,心情忽然就平和了下来——便真是前世的那个孩子,大概他们母子之间也不会再是那样了。毕竟,她就已经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她沉思时,五福正和三和说着,“瞧,连奶奶都这么说!反正我不嫁!”
    珊娘抬头笑道:“你可别拿我做借口,你爱嫁不嫁,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儿,跟我无关。我早说过,自己的路自己的走,别人谁也替不了谁。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嫁。你想嫁呢,我就替你备嫁,你若不想嫁,那就不嫁。倒不必因为大爷看重炎风,就怕我这里不好跟大爷交待。”
    前一世她太过于好为人师,总觉得她以为好的别人也该以为是好的,这一世她则一直劳记着,每个人都该先做好自己,对于别人的事,或许可以给予建议,却绝不可以干涉。因为,那是别人自己的人生。
    五福“啪”地一合掌,笑道:“我要的就是奶奶这句话!只要奶奶不赶我走,我就死赖在奶奶这里了。”
    “可有件事我得问清楚了,”珊娘又道,“你是这一辈子都不打算嫁人了呢?还是你只是不想嫁给炎风?”
    “反正现在我不想嫁人!”五福向来是个心大的,从来不会像三和那样想得很远。而,一提到炎风的名字,她果然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又叉着腰怒道:“那炎风,是不是哪里有什么毛病啊?!每次我跟他一碰面,他就非要损我一顿才甘心,我还以为他跟我讨厌他一样讨厌我呢,怎么这忽不啦的,竟跟大爷说想娶我?!他是不是脑袋被门夹啦?!他又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他有那个意思了?!”
    三和笑道:“你家里不是也有兄弟的吗?怎么这都看不明白?有时候男孩子就那样,喜欢你又说不出口,就故意去惹你生气,不过是想要你去注意他罢了。”又笑道,“这一点上,炎风倒是做到了。每回你只要在外院一碰到他,我们准知道。”
    “诶!”珊娘也笑道,“你只要一碰到他,回来必定骂上他好几天。可见他这法子还是挺管用的,再没见你嘴里提过其他男孩子的名字呢。”
    她和三和调侃着五福,直把五福说得急了脸,跺着脚道:“我哪里没提过别人了?!比如凉风,”她看向三和,“我就没少替他给你带口信儿!”
    五福忽地一捂嘴,眨巴着眼睛看着珊娘。虽说凉风跟三和的事,几乎是家里公开的秘密,可这到底不曾摆上台面,说是私情也不为过的……
    珊娘笑眯眯地一歪头,看着三和道:“是呢,别老说五福,你的事又有什么打算?还打算这么一直不明不白下去?”
    五福听出珊娘没有怪罪的意思,立时松了口气,带着歉意看着三和憨憨一笑。
    她却是不知道,比起大咧咧的她来,三和一向是个主意正的。其实早在她和凉风彼此有了默契后,她就私下里跟珊娘露过口风了,甚至还曾经因为她比凉风大两岁的事,在珊娘面前掉过一回眼泪的。
    如今见珊娘问,三和落落大方道:“原想找个机会求奶奶大爷恩典的,偏最近事多,奶奶身上又有了喜,我们就想着,等过完了年再说的。如今既然奶奶问起来,也不瞒奶奶了,他问我愿意不愿意,我答应了。”又笑道,“他原说要向大爷开口的,偏叫炎风抢了先。”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袁长卿的四个小厮里,炎风最是能说会道,凉风则比较闷,他怕自己不会说话,便去找炎风讨主意,却不想这话题立时就勾起了比他还大两岁的炎风的心思,凉风这里还在犹豫着要怎么跟大爷大奶奶开口,炎风已经按捺不住,竟抢先一步向袁长卿开了口……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大概凉风也没想到,他那里还在想着该怎么跟大爷大奶奶开口,三和已经抓住机会先跟珊娘说了。
    珊娘好奇道:“之前你不是犹豫着你比他大两岁的呢?怎么现在又不犹豫了?”
    三和叹道:“之前犹豫,是因为觉得他比我小,我怕他后来变了主意。如今都两年过去了,他还是当初那样,我觉得我该信他。”
    珊娘一阵沉默。前世时,她曾怨恨过没人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可其实重生后,她也没打算给袁长卿一个机会的。只是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加上袁长卿的坚持,才叫他们走到如今。而,其实说起来,倒不是她给了他一个机会,其实是她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圆过去梦想的机会……
    再给人一次机会,或许会叫自己再受伤害,可也许,这一次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