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卯合

作品:《风吹云霭

    两天后,工作室的新办公桌到了,宇曦特别兴奋,新的桌子完完全全是按照他的设计做出来。长将近三米,宽将近两米,桌面厚度有十几釐米,整个桌子非常稳固,凑近桌子能闻到淡淡的木香。桌子的高度宇曦千叮嚀万嘱咐的交代製作的工作人员一定要按照他规定的尺寸,不能有误差。而最让他惊喜的是,白蜡木和榆木的木料交错结合在一起,两种树的木纹融合得自然又极具艺术感,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是用两种木料做的。
    当天晚上他就发信息给尤黎告诉她桌子安装好了,尤黎很快就回復他说:明天下午我过去。宇曦兴奋得一个晚上睡不着觉,又是消毒又是清洗,一遍又一遍。清洗乾净后,他在桌子的旁边跪下来,他想看看高度是否合适,他想象尤黎坐在桌子上大概的高度,然后再站起来试一试高度。
    他一个人在桌子边跪下又站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想象着尤黎就坐在他面前的样子,所有一切都准备好,就等尤黎明天下午过来了。他想起来周教授委託他找的桌子,一直没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
    在等尤黎的时候,宇曦收拾工作室,将工作室空调的温度调到最舒服,做饭吃饭,把该安排的工作都安排好,洗完澡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等着。他想象着尤黎看到新桌子时开心的表情,她一定会很喜欢的。宇曦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提同居的事,如果是在尤黎刚到的时候提,他担心会影响他们亲热的氛围,如果是在缠绵过后提又显得他太狡猾。
    左思右想,他还是决定等两个人都稍微平静了再提。宇曦打开唱片机,唱片机里一直放着同一张唱片,这是尤黎喜欢的,他一直没换,等尤黎来了她要是想听别的再换吧。他刚在沙发上躺下,尤黎就到了,她在门口就看见了新桌子,但她还是很冷静地走向沙发边。
    她在明亮的光影中缓缓靠近躺在沙发上的宇曦,宇曦没有起身,他还是躺着,他沉醉在她曼妙轻盈的身影中。尤黎走到沙发旁,宇曦才起身拉起她的手,带她到桌子前,他将她抱起坐在桌子上,他的嘴唇蹭着她的耳边亲吻着她的颈部,低声说:「桌子我特地选了白蜡木和榆木,仔细闻能闻到两种木料融合在一起很特别的淡淡的木香。」
    「白蜡木和榆木,为什么要用这两种木料?」
    宇曦跟她说了关于白蜡木和榆木的神话故事。她听完眼眸闪动着羞涩的柔光。
    「这个毯子感觉怎么样?如果太滑了,再换床单。」尤黎点点头轻声说:「现在感觉还可以,不知道等一下…怎么样。」宇曦清了清嗓子后又低声说:「我洗好了,你也去洗吧,浴巾和睡衣我准备好了。」
    宇曦将她抱到浴室后又躺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让他感到兴奋的了。很快尤黎就从浴室出来了,宇曦走到她身边抱起再次将她抱到桌上,此刻的阳光刚刚好晒满整个桌子。
    尤黎併拢着双腿坐在桌子边缘,她身上的白色t恤反射着阳光,她全身通透明亮,刚洗完澡的脸微微泛红,朱红色的双唇微启。宇曦看着她就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他有点捨不得破坏眼前的美好,但最终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他的手轻轻将她的t恤从大腿往上撩,她配合着挪动身体,t恤的下衣襟卡在大腿根部挡住了她的私处。
    他慢慢地拉起t恤,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暴露在阳光中,直到不再有任何东西遮挡。他抱着她的上半身,让她躺下,她躺在桌子上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温度,他将她的双腿慢慢分开,一缕阳光直射在她的私处,剎那间,她光滑红润的可爱的地方明亮地呈现在他眼前,他心中一颤,她把那里的葱蘢都祛除掉了。
    虽然现在是夏季,但他觉得自己像是在雪夜中行走了很久很久后,又突然闯到了一个温热的荡满樱花的花海。那山间的神秘空隙中蕴藏着的竟是如此梦幻。他全身发软微微颤动着缓缓地跪在了地上,那樱粉艷丽的所在就在他眼前,桌子的高度刚刚好。他抬起手想要用手指碰一下,但又放下了手。他忍不住凑近亲吻了一下,感觉到她全身在轻微地颤动。
    他没有停下来,没有了那一层葱蘢的阻隔,他能直接触碰到她最私密最软滑最鲜嫩的肌肤,这让他变得贪婪。他用不同的部位感受那没有阻隔的细滑娇嫩的肌肤,但他没有逗留,他害怕稍微不小心就会划破那柔软温润的肌肤。他站起身欣赏着这独属于他的美艷,只有对对方深沉的爱和对自己身体绝对的自信才会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全部都给他,她的毫无保留让他震撼,心里的震撼激起灵魂深处的爱意禁不住地在全身流动。
    男人是白蜡木,女人是榆木,他们所有的树枝都伸向对方,枝叶缠绕连根系都纠缠在一起,似乎都想要把自己树枝伸进对方的树干,他们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像这桌子的榫卯结构一样,紧密又稳固。在完全融合的那一刻,她又化成海绵随着他一起柔软地涌动。她的柔软包裹着他,他将自己和她身体里的慾望完全释放出来,他们享受着被慾望支配的快感,在最欢愉的时刻置身于云端。
    阳光已从桌面上移走,洒在了地板上。云尤雨殢,宇曦和尤黎精疲力竭地侧躺着,他从后面抱住她,他的右手穿过她的脖子抱着她的左肩,左手在她的身上轻轻地来回游走。她的脚伸出了桌子边缘,正好晒到了一点点阳光,她瘦细的脚脖子在阳光下俏皮又性感。他的手游走着来到了她那还有点涨红未消原是一片葱蘢,现在却光滑柔软的地方。
    「会不会疼?」
    「不会,去专业机构祛的。」
    「什么时候的事?」
    「仓米回来的第二天。」
    宇曦怜惜地亲吻了一下她细柔的肩。
    「今天的感觉又完全不一样了呢。」尤黎一隻手搭在宇曦的右手上。
    「是。」
    宇曦看着她白净的脚踝在阳光中轻轻地晃动着,翘起的脚尖像七月清晨的金丝月牙,他想下一次要亲吻一下她的脚踝。
    尤黎望着窗外烈日下的树林,幽幽地说:「听说在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山上生长着一种叫绿绒蒿的花,花茎上长着绒毛,开花的时候花的中间很像五角星,它们一生只开一次花。在寒冷的高原上,它们默默地聚集力量等待,一旦时机成熟,便拼尽生命中全部的力量绽放。开花结果后便死去,一生只有一次,好悲壮,好像它们生命中经歷的严寒和风雪只为了在绽放的那一刻尽情地展示自己的美。好想去看看它们开花的样子。」
    「那我们下一次去吧。」宇曦想象着在寒冷的雪山上,在一片绿绒蒿花海中他们相拥在一起。
    「只能明年了,它们只在六至九月开花,而且我们去了也不一定能遇到它们开花。」
    「那就明年去吧,去了就会有机会。」
    「嗯。」
    宇曦的手依然在尤黎身上游走,尤黎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爱抚。
    她又幽幽地说:「好羡慕它们,知道自己一生只开一次花,便心无旁騖,只需要专注地为生命中唯一的一次开花储存能量,它们不用担心会对开花感到厌倦,更不用担心花谢了能不能再开花。如果我也是一株绿绒蒿那该多好。」
    「如果你变成一株绿绒蒿,那我就化身为一场雨,帮助你储存能量。」
    宇曦亲吻着她柔软微红的肩膀,闻着她发丝间淡淡的木香,沉醉在她细滑的肌肤中。
    他微微起身停下来,眼睛随着他的左手轻轻抚过她曼妙如花茎的腰,「如果人生也像它们一样会遗憾吧,好在我们可以享受多样的乐趣。」他有点沙哑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
    宇曦的左手伸进她的两腿之间,轻揉着那柔软还有点温热的地方,两个人尽情地享受着裊裊余韵后的再一次极致的欢爱。
    午后屋外山野中的蝉似乎少了,只剩一两只发出嘶哑的鸣叫,今年的盛夏很快就要过去了。宇曦侧身抱着尤黎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尤黎的后背微微泛红像被夕阳染红的云彩,宇曦心想下一次要垫厚一点软一点的垫子,不让她的后背再磨得这样红,还好腰部有垫了腰枕,否则她的腰必定磨得更红。
    「你搬过来工作室住好不好?」
    宇曦很冷静地说出了在心里练习很多遍的话,尤黎背对着他,他不知道听到这句话后尤黎的表情是什么样,他只是觉得怀里的尤黎突然变得越来越远。尤黎没有马上回答他,她沉默了一会儿,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
    「我们现在这样很好。」
    「我每天都很想你,我想要每天都有你在身边。难道你不想吗?」
    尤黎没有回答他,他意识到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既然已经开口了就只好继续说下去。
    「你搬来这里住,我们就不用在深夜分开,更不用在早上分开。我们可以每天天还没亮就一起出门看日出,看完日出回来后一起睡回笼觉,到了中午如果你起不来,我们就一起睡到傍晚,一起在黄昏中的山里散步,散步回来后一起洗澡,一起喝酒到天亮。
    我们可以一起做任何事,不用惦记着什么时候分开、什么时候又再见面。我们只需要关心的是山上的哪棵树开花了,我们便去那棵树下喝茶喝咖啡。对了,有空的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出去游玩。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尤黎还是不作声,不安开始笼罩在宇曦的心中。尤黎从他的怀中起身,把盖在身上的毯子在身上围了一圈。宇曦看着她的后背,她的头发挡住了她后背上泛红的肌肤。
    「好吗?」
    「你说的这些事,我都想和你一起做,可是不一定要住在一起才可以做这些事。」
    尤黎转身面对着宇曦重新躺在他怀中,宇曦哀求的眼神落在她冷静的脸上。
    「可是我们一周才见两次,每一次见面也才几个小时,每一次见面后你都匆匆地离开。住在一起不一样,我们有更多时间在一起,我们不用分开。」
    尤黎又沉默着,她没有看宇曦,她用食指轻轻地点着他的锁骨,像在玩一块小石头。
    过了一会儿,尤黎冷静地说:「我害怕。」
    「怕什么?」
    「我害怕消逝。」
    「消逝?不会的。我以前也害怕,我害怕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就都厌倦了就没有爱了。但是,我们不一样,我相信我们不会让它消逝的。」宇曦搂紧了怀中的尤黎。
    「我害怕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害怕的是新鲜感的消逝、身体的感觉的消逝、对身体的依赖的消逝。」
    「我不会。」宇曦没等尤黎说完,他坚定地说。
    「我会。」
    这两个字像两根针一样刺穿宇曦的心,宇曦不太相信他听到的,他坐了起来定了定神,尤黎也坐起来窝在他的怀里,头靠着他的肩膀。
    尤黎继续冷静地说:「所有的一切都会消逝,你如何确定你的身体不会厌倦呢?」
    确实,宇曦根本不知道怎么确定自己的身体对尤黎身体的依赖不会消逝,他只能确定现在当下对她身体强烈的渴望,这种渴望驱使着他想要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可这种渴望会不会消逝,宇曦不敢确定。
    「可是你说过,在消逝前我们可以尽情地享受消逝前的时光。」
    「是,但我不想让消逝来得太快。」
    尤黎坚定的语气让宇曦陷入绝望,她的坚定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离开她,而且那一天一定会到来。宇曦不敢想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自己将如何面对,他想要做最后的劝解。
    「也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也许我们会不一样呢?」
    「如果我们住在一起,不停地消耗着对彼此身体的渴望,又在日常的琐碎中消耗彼此的爱,到了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分开,那我们就再也没有輓回的馀地。可如果我们仅仅只是消耗对身体的渴望,我们的爱还在,分开了也许还有可能輓回。」
    「你怎么确定我们会消耗完对身体的渴望和彼此的爱呢?」
    「因为我经歷过……那种感觉很绝望。」
    尤黎始终冷静,宇曦失落的手无力地撑着绝望的身体,夜幕笼罩四周,工作室没有开灯,窗外昏黄的灯光透过纱窗洒在地板上,外面的蝉已经没有声音了,久久地「吱」几声便不再出声。他们很少提及他们以前的感情生活,过去了的事对现在的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宇曦也就没有特别想要深入地瞭解尤黎的过往,他从来没想过尤黎会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而突然知道尤黎曾经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过,这让他焦躁,他无法想象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的情形。
    宇曦想说,「可不可以为了我再尝试一下?」但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她不会为了他改变自己的想法,更何况他也会把她的感觉放在第一位,只有她想尝试的时候,他们才有可能在一起生活。
    一阵沉默后,尤黎伤感地说:「对不起,目前的我没办法接受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她低垂着头像是在看地板上的灯影。
    宇曦再次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
    「没关係,其实我也害怕所有的一切都消逝,只是我想着也许我们会不一样一些。」
    「我更害怕到头来我们会发现,我们也一样。」
    「以前我和别的女人交往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长久地交往。可是遇到你,和你在一起后我想……我……你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你让我觉得和一个人在一起很美好,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很开心。」
    「我知道,身体不会说谎,身体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可是,我不能也不会拿我们的爱去赌。」
    「我明白。」
    宇曦在黑暗中失落地望向窗外,窗外的树林透着昏黄的灯光,橙红色的月亮像路灯静静地发着微黄的光,但它的光离树林太远,不能像灯光一样穿透树林。天空中没有云,山里没有风,一切似乎都躲进了静謐的角落。
    「今晚我不回去了。」
    「可以吗?」
    「可以,我们一周见三次吧。偶尔我们也可以像今天这样待在一起两三天。」
    宇曦突然有了精神,他看到了一点点希望。
    「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
    「虽然不能两人一起生活我很失落,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勉强自己。」
    「不,我不会勉强自己。这么做也是想让自己稍微放纵一下,一周见两次的确太克制了。」
    「谢谢你。」宇曦亲了一下尤黎的肩膀。
    「不是为了你。」
    「那还是要谢谢你。」
    宇曦心里松了下来,不管是不是为了自己,她愿意尝试,愿意做出一些些的改变,他就很满足了。他告诉自己不能太贪心,也许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要让自己和她一起喜欢上两个人的生活,想要让她适应并喜欢,首先他自己要先喜欢。
    「那明天也不要回去好吗?」宇曦悄悄地说。
    「什么?」
    「嗯……没什么。」
    宇曦以为尤黎真的没听到,但尤黎听到了。
    「明天还是要回去,明天下午有工作。」
    「好吧。」
    尤黎像一隻猫一样慵懒地蜷缩在宇曦的怀中。
    「我好困。」
    下午的欢愉已经耗尽了他们身体的能量,宇曦抱起尤黎上楼,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彷彿只要紧紧地抱在一起,其他的问题和顾虑就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