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插翅难逃 第75节

作品:《夫人她插翅难逃

    “我是你哥,别老一口一个何千钧的,”何千钧用空着的手扣扣耳朵,“让你元姐姐听着,脸上不害臊啊?”
    突然被点到名,元月有些错愕,干巴巴笑了两声,指指外面:“我出去走走,你们继续。”
    “元小姐。”方挪开几步,余光之中忽而闪入一个侧影,“你初来乍到,恐怕还没吃东西呢吧?我正好要去如意楼用膳,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去?”
    将将启齿,又一个影子闯入眼帘:“元姐姐不去,她与我在家吃,要去你自个儿去。”
    “何尔若,我问你了吗?我问的是元小姐。”
    “元姐姐是我的客人,自该由我接待,干你什么事?用得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是你哥,你的客人自然也是我的客人,我问一问有什么不对?”
    “哼!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藏的什么心思。何千钧,我告诉你,趁早收起来,不然等爹娘回来我定给你捅出去。”
    兄妹俩一左一右争执不休,元月夹在中间,耳边嗡嗡的,很是不好受,于是倒后一步,分别赔笑:“何小姐消消气,我哪里算得上客,顶多是一个蹭吃蹭住的,你不用兴师动众的。何公子,全是我的不是,惹得你们兄妹剑拔弩张的……如意楼就算了,不给何公子添麻烦了。”
    何尔若环抱着胳膊,对何千钧丢了个洋洋得意的眼神:“听见了吗?元姐姐不去。”
    何千钧嘴边噙笑,侧身睃了眼元月,道:“元小姐太过客气,我与她一天不斗上几回嘴,是不肯罢休的,元小姐不必往自己身上揽责。至于如意楼,元小姐若哪日想起来去,只管让下人叫我,我奉陪到底。”
    说罢,伸手揉了把他妹妹的头顶,信步而去。
    何尔若气得面色通红,用力抚平被弄乱的发丝,冲早已走远的背影比了个鬼脸。
    闹了这么一场,元月几乎无地自容,恰逢下人来回说隔壁的房间已收拾立整,遂借机告别何尔若,来到隔壁屋子,径直到书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现成的笔,在铺平的纸上写下家书,装入信封,打算等会出门寻家邮驿寄出去。
    用过午膳之后,随何尔若坐马车找了家邮驿,把寄信一事办停当,之后便在街边款步而行,走得热了,正巧前面右手边有一家茶楼,便直奔那儿去。
    脚下刚挨着门槛,何尔若陡然顿住不走了,一问究竟,却听她低声念叨着一个三个字:沈公子,而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肩并肩迎面走来的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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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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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何尔若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她隐约猜出了几分。
    前头那位男子应当就是沈公子,他身旁的女子身份暂且不明,而何尔若,好似对这沈公子“别有用心”。
    “元姐姐,我们走!”正想着,手腕被何尔若一把拽住,带入了茶楼。
    前脚迈进去,后脚便闻一阵急促的步伐追赶过来,还夹带着呼喊:“何小姐,等等我!”
    是个男子的声音。
    不料那人越是追,何尔若脚下的动作越是快,跟踩着风似的。
    不过到底甩不开,那人擦着元月的衣边挡住去路。
    果然是那位沈公子。
    “沈公子找我?”何尔若悄然放开手,脸并肩膀斜向一侧。
    那沈公子嘴唇方打开,元月的肩头又闪过一个人影,却是适才同沈公子同行的女子。
    “何小姐,你误会了,沈公子是我堂兄,因我们才搬来金陵的缘故,我父亲非逼着堂兄带我在街上逛逛,让我尽快熟悉熟悉城中的环境。”那女子笑得十分明媚。
    元月抿唇看了看满脸通红的何尔若,不禁一笑,打趣道:“原来是一场误会。”
    “你也笑我……”何尔若扯了扯她的袖子,脸几乎埋到衣领里。
    “谁叫你转头就走,一点解释的余地也不给我留?”沈霖轻叹,眼光射到元月这儿来,犹豫道:“这位小姐……?”
    何尔若抢先介绍:“这是元月姐姐,暂在我家留宿。”
    沈霖忙点头问候:“沈某有礼了。”
    沈霖的堂妹也问好:“元小姐好,叫我沈曼就好。”
    元月一一回过礼,与沈曼对上视线时,刻意眨了眨眼,道:“沈小姐,刚刚进来前,我看对面好像有家胭脂铺子,我此次走得匆忙,不曾带得胭脂水粉。沈小姐妆容精致,想必对这些膏子很是了解,能否陪我同去挑一挑?”
    沈曼心领神会,一口答应:“好啊,正好我也想选个心仪的口脂。”
    双方一拍即合,说说笑笑地走了。
    来到街对面的胭脂铺子前,元月心里好奇,特意回首向茶楼里望了一眼,但见那两人已离了原地,正一齐上楼梯呢。
    “堂兄和何小姐,真是郎才女貌。”沈曼同样住脚远观那对儿般配的背影,赞叹。
    午后的日头很是毒烈,打在人脸上,简直叫人睁不开眼。
    元月拿手遮住阳光,笑道:“你瞧,何小姐背后长眼了,竟察觉到咱们在偷看她,扭头来看呢。咱们别扫兴,赶快进铺子吧。”
    沈曼莞尔:“了不得,堂兄也转头了。”
    语毕,忙忙踏入铺子。
    铺子里甚是宽敞,上下分作两层,一层陈列着各色胭脂膏子,二层则摆放着各色珠宝首饰。
    提出来此地原为故意给何、沈二人腾地方说话的借口,不期面对这各色各样的妆品,竟一时走不动道,只管站在展柜前精心选购。
    沈曼亦不例外,从描眉的到涂唇的,样样不落。
    在柜台前结账时,元月的荷包一下子瘪了下去,这让她有些痛心,并痛定思痛,决计今后省俭着花,再不浪费。
    由于钱袋空空,二楼未曾踏足。
    满载而归时,何、沈二人已等在茶楼前,各自的面上挂着红晕,且都泛着笑意,元月扭头与沈曼对视而笑,前去打听情况。
    “看来,二位聊得挺好?”沈曼直言直语。
    沈霖往天咳了声,不答,而是对何尔若说:“何小姐,天色已晚,我同舍妹先走一步。”
    何尔若咬着下唇道:“好,我和元姐姐也该回去了。”
    元月、沈曼作为旁观者,心有灵犀地分别拉住两人,道过别,沿着长街背对走开。
    斜阳拽长了每个人的影子,包括后一步从铺子里出来的杜阙。
    他垂头,看着手心的珠钗,静默。
    *
    是夜,元月抚被侧卧,举目遥望天际渐渐圆润的月亮,百味杂陈。
    也不知杜阙现在何处,或者说,哪里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公孙冀的伤养得如何,是否已然启程向西?
    杜衡应该已经抵达岭南,她的学堂办得怎么样了?
    杜韫还在不在京中,过得好不好?
    爹娘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缀锦与后来的碧春、丽萝相处得融不融洽?
    ……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何尔若匆匆而来,兴奋道:“我爹我娘今儿回金陵来,元姐姐与我去码头接一接,好不好?”
    元月抿一抿唇瓣上新点的口脂,陶然答应。
    思及初次见何家父母,总该穿得隆重些,故,特从包袱里取出一身离京之前专到成衣铺新做的衣裙来换上,又精挑细选几件还算看得过去的首饰戴上,临动身前不忘对镜检查一番妆发,确认得体之后,与何尔若相携出门。
    出了院子,恰和何千钧打了个照面,他额前的散发有几分乱意,看来也在为父母的归来而心切。
    客居何府,总不能失了礼数,她轻轻一点头,表示礼节。
    何千钧回以露齿一笑,寒暄:“元小姐可歇得惯?”
    “贵府招待得很周到,屋子里样样俱全,床铺柔软舒适,昨儿难得歇了个好觉。”元月笑道。
    何尔若不觉把胸脯挺得高高的,眼睛时不时朝何千钧的方向瞥,仿佛在炫耀对元月的用心。
    “那就好,原本我还不太放心我这好妹妹,生怕她马马虎虎的慢待了元小姐,毕竟她自己就是个丢三落四的。”何千钧眼风一扫,微微笑道。
    何尔若不服气,刚打算照着他的胳膊拧一下,就见出府的马车已在面前候着了,而帘幔被一只手拂开一隅,那手,正是她哥的。
    “哥,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居然会主动给我掀帘子?”她当然知晓他的温柔贴心是对谁的,所以专门把这事挑到明面上来,当着下人们的面,嘲讽一顿,好趁机浇灭他的痴心妄想。
    何千钧笑意满满:“妹妹,这话从何说起?难道你忘了,上回你失手将娘心爱的花瓶打碎后,是我挺身而出替你挨了娘的痛骂不成?”
    何尔若连连点着下巴:“行,我说不过你,我不说了,总行吧?”
    那事本就是她不占理,而何千钧当时出人意料的仗义,这一回合,她甘拜下风。
    兄妹俩唇枪舌战的画面,元月已经不足为奇了,面带浅笑静候俩人熄火,方才提醒:“再不走,恐会误了时辰。”
    何尔若一拍脑门,急上车,元月紧随。
    再有几日便是中秋,在外漂泊的人皆自天南海北向家奔来,金陵作为南边首屈一指的大城,街头巷尾无不被一个个人填满。
    何府的马车行在途中,根本无从下脚,为防不留心撞着过往行人,车夫只得跳下车来,用手牵着马小心翼翼地走。
    何尔若半撩开车幔探头左右查看,愈看愈心急,手上不停拍打着大腿。
    元月看不下眼,温和宽慰:“好在何府离码头也不算太远,现在这个点还早,应该是赶得上的。”
    “唉……”何尔若苦叹一声,“这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怕是没有大半个时辰挤不出去。早知道就提早一个时辰出发了。”
    “无碍的,定迟不了。”元月耐心安抚。
    又在人丛里蹭了多时,终于望见了码头的影儿,座下的车却站住不动了。
    “前边做什么的,围了那一圈儿人?”何尔若一直保持着半边脸伸出窗外的姿势,自然看得清楚车子缘何停下来。
    何千钧骑着马,眼界宽,望得远,问题丢出来的瞬间,便给出答案:“有几个地痞无赖在闹事,吵得还挺凶。”
    闻言,元月也伸出脖子眺望,奈何人山人海的,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哥,你不是自称金陵一霸吗?这事儿对你定不在话下。你赶快去解决了,别耽搁了咱们的事儿。”何尔若抬高眼眸,冲马上之人扑闪扑闪眼睛。
    “等着。”这番恭维,何千钧很是受用,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半隐在何尔若肩后的纤纤姿影,按住马鞍轻盈落地,穿过人潮,直面聚众闹事的那几个泼皮,啧啧道:“我当是何方神圣,这不是四儿吗?”
    唤作四儿的,是个脸上长满麻子的肥硕男子。那四儿听见身后有动静,面颊上的凶狠立时无影无踪,谄媚笑着迎上来:“何大少爷好啊,可有将近一个月没见着爷了,不知爷去哪快活了?”
    何千钧笑道:“我上什么地儿另说,倒是你,仗势欺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说罢,以手指远远一点夹在四儿那几个爪牙中间的,身着一袭黑、头顶箬笠,作剑客打扮的高个男子。
    心思被戳穿,四儿讪讪笑着,丢眼色示意跟班离那陌生男子远些,道:“大少爷这回可冤枉我了,我们兄弟这不是看这位兄台脸生,怕他找不着路,特意给他指引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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