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没想到,云敛会带林升回来。
    林升是她亲弟弟,比她小4岁,在C大学医,本科毕业后直博,目前是临床实验室两头跑。
    “正好在医院遇到阿升,就把他带回来吃饭了,好多年没见,已经完全是大人了啊。”林升上学时候就是校篮球队的,跟云敛站在一起,比他还高一些。
    林落都不用问,就知道他去医院干什么,无精打采地冲着林升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姐弟平时交流很少,见面就更少了,明明出自同一血缘,却看起来陌生又疏离。
    林升也是不太热络的样子,甚至看上去跟云敛还更亲近些。
    “敛哥,我去烧菜了。”他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厨房,林落最近心情低落,躁郁症也发作频繁,已经很少做饭了,一般都是叫外卖或者云敛下班打包带回来。林升同样继承了家里的做菜天赋,于是听到云敛的邀请后,主动提出去超市买点菜,自己回来做。
    云敛坐到林落身边,问她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她整日无所事事,被问询就更加烦躁,干脆逃到厨房去帮忙。
    林升看她心情不好,递给她一根玉米,让她掰着玩。
    林落就把装饰用的绿马小凳子拖到厨房,面前放一个大菜盆,叮叮哐哐地剥起玉米来。
    林升在切土豆丝,他刀功好,切得又细又均匀,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不重,是富有节奏感的白噪音,跟林落掰玉米的声音合在一起,让她脑海里闪过那句诗——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用高雅的诗词来形容最家常的场景,她自嘲地笑了笑。
    林升看她脸色没有绷得那么紧了,“敛哥说你怀孕了,你们还是尽快领证吧,婚礼可以后面再补。”
    盆里的叮咣声停顿住了。
    林升话没停:“我觉得敛哥挺好的。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栗——那个谁除了长得好看,人不咋的,敛哥比他强多了。”
    “怎么,他叫你来吃饭,是来劝我的?”叮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加嘈杂了。
    林升把切好的土豆丝放进装着清水的碗里,转过身来面对她。
    “他没让我做什么,就是觉得我们很久没见了,或许见一见你能舒心点。”
    “我看见你心情也不会好。”
    林升蹲到菜盆旁边,毛茸茸的脑袋像一只大型犬,林落发现太久没见,他已经褪去了稚嫩,更像一个成熟男人了,特别是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藏着一些幽深的东西。
    “姐姐,你原谅我吧,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林落说:“我没有不原谅你,我希望你也幸福。”
    林升接过她手里的玉米棒子,“行啦,手都掰红了,出去等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因为有林升在,气氛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和谐。
    林升给林落夹了她喜欢的虾饼,她也给他夹了个蛋黄鸡翅,“你现在挺忙的吧?”
    “还好,主要就是做实验和发文章。”
    “压力大吗?”
    “有一点吧,不过导师人挺好的,不太push我。”
    “那不就是放养。”
    “放养总比压榨强,我们学院去年就有一个博士跳楼的。”
    林落情绪总算是有了点波动,“啊,那你一定要撑住啊,延毕也没关系的……”
    林升笑笑:“放心啦林落,我真的压力不大。”
    吃完饭已经九点了,林升说自己赶地铁回学校去,林落终于愿意出门,主动送他去地铁站。
    云敛说自己会开车在地铁站等她,不会让她一个人回来。
    林落跟林升并肩走在小径上,他已经比姐姐高了快一个头,身形也大了一号。
    “你后来还打篮球吗?”
    “本科的时候打,读博太忙了,没时间。”
    “那还练得这么好。”林落开玩笑式地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肱二头肌。
    林升的脸在路灯下红得不太明显,“习惯健身了,每天花不了太多时间,但是打篮球还要约人,比较麻烦。”
    “也老大不小了,没有谈恋爱?”林落记得这小子高中的时候就有女生给他递情书了。
    “没有,做实验很忙的。”
    林落跟他在地铁站口道别,云敛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林落,”林升叫住她。
    林落转过头,路灯的光刚好洒在她头发上,散射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林升咬了咬嘴角,“我空的时候,还能过来吃饭吗?”
    “当然可以,你是我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