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情若秋实

作品:《秋若有实

    秋实骑着脚踏车一路狂飆,他家到简昱伟家要三十分鐘的路程,硬是被他缩短成十五分鐘就到了。
    等他到了简昱伟家那间老旧的平房前时,身上的西装早已被汗水浸湿,显得凌乱而狼狈,但他却顾不得整理,逕自走进简昱伟家里。
    乡下地方,大门通常没锁,秋实很容易地走进屋内,一进屋,满室不知名的花香扑鼻而来,浓郁得让人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秋实朝着简昱伟的房间走,愈靠近他的房间,花香愈浓,简直使人窒息。没一会他便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
    「呕呃……」
    伴随着每一次的声音,那花香便又浓上几分。
    秋实心惊胆颤地快步向前,靠近简昱伟房间,对着紧闭的房门大喊:「昱伟!你、你没事吗?」
    房间内传来窸窣的声音,接着便听见简昱伟沙哑的声音吼道:「走开!」
    秋实急着敲门:「你开门!你是不是、又吐花了?」
    这次简昱伟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才回道:「走开!你回去!不用你管!」
    声音像极了受伤的小兽,拚尽力气吓阻所有可能伤害他的敌人一样。脆弱而又筋疲力尽的声音。
    秋实心里一颤,随即不管不顾地用力转动门把试图将门打开。
    在房内的简昱伟似乎发现他的意图,气得大吼道:「你做什么?你回去!」
    「不回去,让我帮你!」秋实转不开门,便开始用力拍门。「你开门,让我、确定、你没事!」
    「我有没有事,都不关你的事!」简昱伟说完,又一声明显的呕吐声传出来。
    秋实心中焦虑更甚,门拍得又急又响,薄薄的门扉被他拍得连门框都震动不已。
    「你在吐花,对不对?我带你,去看医生!」
    「看医生有屁用啊!」似乎惊动了简昱伟的逆鳞,让他气得大吼。
    秋实想起网路上查的花吐症治疗方式,再一次拍门说道:「告白,我带你,找我哥,你跟他说,你想说,什么,都跟他说!」
    「秋实,你有病啊?我要跟你哥说什么!」
    「说你,喜欢他!」拍门拍到手都红了,门扉依旧无动于衷,里面的人也没有来帮他开门的意思,秋实心一横,改用撞的。
    「只要,说出来,吐花,就会好的。」
    砰!剧烈的一声声响,脆弱的门锁终不敌秋实的蛮力,被硬生生撞坏,门一开,房间内深及腰的花朵便像是找到出口般流出房门外,淹满秋实脚边。
    秋实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像,简昱伟被埋在花海之中,腰部以下全是数不尽的花。
    「你吐了,这么多?」
    「我停不下来……」简昱伟双目通红,声音沙哑,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可怜又无助的样子。「从昨晚开始,一直吐个不停……」
    秋实奋力拨开花海,开出一条走到简昱伟身边的路,抱住他。
    没了那片门的掩饰,简昱伟再也撑不起自己的坚强,紧抓着秋实,像溺水之人遇到浮木般,用力地,死命抓着。
    他其实很慌、很害怕,停不下来的花吐症让他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会吐花吐到死,最怕的是,是不是即使他吐死在房间里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虽然手边有手机,他随时可以打电话向任何一个人求救,但他却不敢打出去,他无法相信有人会来救他,就像阿嬤倒下的那一天,他多希望母亲可以来救他,帮帮他,就算只是安慰他也好。
    但他的母亲却只是冷漠地拒绝他。
    比起求救后被拒绝的绝望感,或许一开始就不要向任何人求救就好了……
    但秋实来了。
    即使他没有说,即使他将他推开,他还是没有被他筑起的高墙给吓跑。
    他的高墙被他推倒,然后无畏于高墙内狼狈、任性、胆小又伤痕垒垒的他。秋实给了他最坚强的拥抱。
    「去告白。」秋实说。「把话,说出来,我哥,会听的。」
    「我也、会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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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实花了点时间说服简昱伟去向秋阳告白,他不想见到简昱伟把心事苦苦压抑而吐花,他把简昱伟从花海中捞出来,他吐了整晚,从床上下来时人有些无力,被秋实扶着换了件衣服,然后秋实打电话把秋阳从订婚现场中叫了出来。
    他和秋阳约在河堤旁,那里是简昱伟家和女方家的中间点,这个时间没有什么人会往河堤跑,不会有人看见简昱伟吐花。
    「我载你过去。」秋实牵起脚踏车说。
    简昱伟显得有些犹豫,秋实的出现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吐花的症状也减缓,这让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忍受而不想去面对告白的后果。
    人就是这样,病情好转就不想治疗了。
    秋实却很坚持。
    「可是……这样出去……万一又吐……」
    秋实脱下西装外套罩在简昱伟头上,「这样,不会,有人看到。」
    天气炎热,加上秋实刚刚是直奔而来,外套的内里被汗水浸得湿润,鼻尖尽是秋实汗水的味道,简昱伟拉着外套两边,闷闷的声音从外套下传出:「都是汗……好臭。」
    秋实尷尬了下,回道:「忍耐、一下。」
    简昱伟跨坐上脚踏车,头上盖着秋实的外套,他看不到外面的景色,眼前只有秋实汗湿的衬衫紧贴在精实的背肌上,随着秋实奋力踩动脚踏车的节奏,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这或许是除了阿嬤以外,第一次有人为了他如此尽心尽力。
    简昱伟犹豫了下,一手拉着盖在头上的外套,一手悄悄地放在秋实的腰际上抓紧了他的衣服。
    秋实的动作顿了下,又继续踩着脚踏车。
    这样的沉默像是允许,仅仅只是抓着他的衣服,竟让简昱伟打从心底升起了一种安心踏实的感觉,这是自阿嬤过世之后,再没有过安心依赖。
    从简昱伟家往河堤的路上,简昱伟又吐了不少花,繽纷各色的花朵妆点了沿途的道路,那天走过那段路的人都惊奇于路上美丽的花朵,不过没有人知道是简昱伟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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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集復集集,集集何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