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容桐禕
作品:《牢》 自那天过后又见到李蔚律让我出现前所未有的紧张。
我想过王淑萱跟李蔚律对我说过的话,有关于资格这件事。只不过王淑萱的话我明白、李蔚律的回应我听了雀跃又有松口气感,心中始终无法欣然接受自己。
我想这是来自于信心不足,就像国三时担任垒球队长,我明知道自己可以做得很好,还是会自我怀疑有无资格担任这角色。
李蔚律听出我话中对她所蕴含的情意时反应貌似坦然接受儘管让我松口气也感到愉悦,却同时伴随另一种担忧与不安。
我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提升与留住一个人对我的好感,常常我觉得好像不管怎么做,换到的都是失望。
就像母亲总是说很爱女孩,但是女孩在母亲身上永远感受不到在女孩面前表现出的厌烦感有逐年降下一吋也好的趋向。如果爱恨是有比例,为什么会永远都是1:1?
爱无能滋长,付出再多都詆毁不了厌烦。
还是母亲太轻易给她爱,身为一个母亲要不假思索给孩子的爱,反而不求质感与真诚了?
就像搪塞谁而草草了结的一桩事。
爱该怎么来?又会怎么去?
「什么傻样?」李蔚律笑着惯性弹一下我的鼻尖。
我回过神来揉着鼻子咕噥着:「干嘛老爱弹我鼻子?」
「它在你脸上是最高的啊。」
我感到脸颊热热微低下头跟她在排队路线中前进一大步,偷看一眼她穿的鞋子。不知道该不该想太多……那天她也没跟我提到对我有无特殊情感,好像只是单纯告知我事情没有我想的这么糟糕罢了。
只不过她今天带我来看电影却是穿着高跟鞋……那么漂亮……是为了我吗?想到这边又觉得自作多情好丢脸。其实今天见面她给我的笑容、语气跟互动也跟以往没两样,总还是比较像把我当妹妹看。
还有我认为一般人了解到我的家况都会退避三分吧。尤其她还是深入了解了。或许那天她不过是不想伤了我的心,就是她跟我说很开心被我需要那句。她也没特别解释与裁缝过这句话,那大概就是如字面上平坦。
只不过这时我又想起王淑萱说过面对姐姐级的我们要主动,然而我还是不晓得该怎么拿捏……可是这样做好吗?
哎呀。女孩突然觉得好烦吶。太多因素结合起来反倒让她成了一隻无头苍蝇,但那些因素明明都是属于明确的呀。
就好像你要当医生,那是不错的职业;你要当老师,那是不错的职业;你要当厨师,那是不错的职业;你要当电脑工程师,那是不错的职业。
反而不晓得该怎么抉择了。
依自己的心。可是女孩的心好矛盾。
爱要大声说。不该说爱,女孩根本不知道能够给她什么。
爱很污秽。爱在李蔚律的身上很纯粹。
这些都是明确的,究竟该往哪一头走?
「你要吃热狗跟吉拿棒吗?」李蔚律从大包包里掏出深蓝色长夹问。
我赶忙从口袋掏出一千块说:「我有钱……」她挑高一边眉看着我。「爸爸给我的。」
她看着我几秒后抽走钱问:「那你要吃吉拿棒还是热狗?」
「都要……」她抿唇一笑的对服务人员点餐,把我的钱递给服务人员后我说:「连电影票也一起付。」
李蔚律笑场出来般的对服务人员说:「就这么做吧。」我大松一口气,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明亮在胸口照耀着。
离电影时间还有半小时,我跟李蔚律打算到一旁先把食物吃一吃。海遥总会念我干嘛在看电影前就把食物吃光光?买食物的意义不就是要边看边吃吗?
但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在黑暗中吃东西,即便是爆米花,这种事情去谈到意义两个字只是让我更不明白爆米花出现在电影时间里有多重要?李蔚律说大家都被制约了。
如果是被制约了,赋予的意义究竟有没有意义?这真的是由"我"来赋予的吗?
「桐禕,你最近过得如何呢?」李蔚律问完咬一口没有挤任何沾酱的热狗堡。
「嗯……一样。」
她笑了一下问:「一样是什么样?」
我咬一口吉拿棒咀嚼着,吞下后回:「没什么很特别的事可以聊的。」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后说:「为什么感觉难以啟齿?」
我感到自己脸都热起来的说:「有吗?」
我想她不可能没看到我脸红反应,对于她细看我的视线令我不安又害羞,她又说:「你知道你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吗?而我想知道。」
「但就真的没什么可以说的……」
「那为什么脸红成这样?」
我的脸红正好应了她那句难以啟齿,其实不是,我不晓得为何就这么脸红了,或许因为即使她说错了,却也能够因为她的质疑与追问而感受到对我的关心跟在乎。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我小声说,像是转移话题,却又是切入另一个重点。
她似乎有点傻住,但只是不消几秒的事,旋即她扬起高高的嘴角,用一种"你这滑头小鬼"的眼神斜睨我一眼便继续吃着她的热狗堡,虽然她没说什么,但那眼神与嘴角把我内心所有弦都震动起来谱出一首轻快小曲调。
是不是王淑萱没说错?面对姐姐级的我们要主动。我想那是因为年长我们好几个岁数的人顾虑会比较多吧。
这样说起来,我刚刚那句话总给人不太牢靠的感觉……但是我到底还可以做什么呢?
「既是开始,也是结束。」我跟李蔚律看完电影从走出来后,有感而发的说,李蔚律望向了我。「我觉得用短短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来演绎主角的重新开始与结束是相当可笑的一件事。」
「可笑?」
「一种人生很可笑,一天就可以看清楚的事,人们却是花了一辈子在寻求答案。」
「听起来你认为主角的清醒到这样的结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就是难以承受这样的事实,他走上这条路都是迟早的,或者也只是又走回头路罢了。」
「但你不认为这是好事?」
我耸个肩膀说:「好与坏的重点不在于他的结束方式。」
「而是清醒。」李蔚律的回答让我点点头。「笼统的来说,我倒认为清醒是一件好事。」
我想了想后说:「这样不会太孤独吗?」
「也许对我而言好过不甘寂寞。」
我静静的跟李蔚律走了好几步后转头看着她说:「你的心距……这么远呀?」
李蔚律笑了一下后偏点侧面看着我,这高度与角度让她的样子看起来美丽极了说:「那不需要是我刻意去拉出来的距离,而是每一个人都会渐渐有着自己的定位,让人跟人的距离越来越有限。我们都是自恋的,这也意味着我们终究会是孤独的,因为除了自己,我们会越来越难靠近另一个人。」
我想了想后问:「相爱的两个人也是吗?」
李蔚律微低下头走了几步后抬起头看着前方说:「那样的靠近也只是因为我们总是在寻找一个跟自己相同的人,就算是互补,也只是为了满足自身所没有的。」
「结果到头来我们都是在找属于自己的完整性,不是两个人的。」我边说边轻点两下头。「我突然想起王力宏那首《爱你就等于爱自己》。」
李蔚律笑了出来慢下脚步看着我说:「我不是很确定那首歌是否符合我们现在在讲的,但,你确实也可以把那首歌名解释成这样。」
「这样还有爱情吗?」
「爱情只是自身的投影。」
「这样相爱的两人算是爱上对方吗?」
「我们真的懂什么叫爱别人吗?谁对一段感情没有自己的期望?谁付出那么多是不求回报?就算是为了另一半牺牲自己性命的也是自己的决定,不等于活着那一个也同意。我们喜欢上这个人除了外型,其馀的到底是喜欢他什么?因为他想法跟"我"真像、因为他让"我"开心。即使我们为了对方做些事,也是因为替对方做这些事让"我"很开心,可是对方不满意,我们会受挫、失落甚至不开心,一切都是以"我"为主。」
「我不觉得我是自恋的。」
「那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是什么?」
我沉默许久后扁点嘴巴蹙着眉看她,她却笑个不停,我咕噥着:「你让我很开心……」
她还是笑个不停,却突然看着我说:「你也让我很开心。」便又看着前方说:「也让我开始会爱自己。」我松开了眉张大眼看着她。
回到家我一直压不下心中的雀跃,李蔚律让我渐渐觉得自己也没这么讨厌。她跟我说随时都能找她,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不算是有前进一步……只不过我开始想着也许这不需要说明。
开门进去后,妈妈很开心的跟我说:「宝贝!你要有弟弟或妹妹了!」我愣住看着妈妈。
只见爸爸也笑得开怀说:「宝贝,你要当姊姊囉!」便跟妈妈开心的抱在一起。
常常我不太明白自己问题到底出在哪,为什么每一件爸妈感到开心的事我却难以融入其中?
我嚥了口口水后小声问:「那……我们又要搬家了吗?」
搬家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件极其困扰与矛盾的事,我并不想住在这,但老是在搬家也让我相当厌倦了。
「这件事等弟弟或妹妹生下来再说了,爸爸最近要买一辆新车,暂时还没有搬家的预算。」爸爸脸色稍微改变的回,但依旧持着笑容。
我后来才知道爸爸不是月租下这里,而是日付。
我没有说话的拿着居家服打算去洗澡,爸爸说:「要不我们一家人一起洗澡吧!」我怔住看着爸爸。「好久没一家人一起洗澡了。」
「我、我……我不要……」我皱起眉头看着爸爸。
「为什么呀?小时候你也是跟爸爸一起洗过澡的呀。」
「但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难道这样我就不是你爸爸了吗?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孩子呀。」
我看着爸爸,对我而言他本来就是一个陌生男人,这几个月的相处他总还是给我距离感,虽然他对我总是和顏悦色的,也总是宝贝、宝贝的叫,但在他身上我更是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父爱,甚至比不上妈妈。
「唉唷!她都十六岁是少女了,怎么可能还跟大人一起洗澡?我们一起洗就好了啦!」妈妈说,不晓得是不是我看错还是真有其事,总觉得妈妈的脸色闪过一抹不安。
爸爸扁起嘴巴装无辜样说:「女儿长大就要跟爸爸疏远了?」我不明白他讲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又为何要是这样的表情?还为何如此不肯放弃?
他为什么可以认为这么多年没见了几乎像陌生人就能凭着血缘关係而提出这种要求?
我没回应的转身进去浴室里把门关上锁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脚底爬上心头。
那个男人是谁?
※各位大大双十国庆连假快乐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