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川一手按着胃，在茶几上翻找胃药，余光瞥见她落下来的书，突然感觉有点眼熟，于是他拿起来翻了翻。
    厨房传来微波炉加热的声音，他走过去，静静地看着少女的侧脸。她低头看着手机，眼帘垂下，掩住了那双温柔的眸子，精致挺翘的鼻梁下是嫣红的唇，落在雪似的肌肤上，那点红便有些打眼。
    他知道她她没有涂口红，她的红唇是天生的。易川注视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她，“阿遥，你多高了？”
    她这才发现他走到了厨房，想了想，道，“上个月量了一下，差不多正好170cm。”
    “我感觉你比以前还高了一些。”易川笑笑，伸手虚比一下，“都快高过我肩膀了。”
    “是你的错觉吧，女生一般16岁就停止长高，我都过17岁生日了。”她一边说，一边从微波炉里端出热好的饭菜，“我不会炒什么大菜，就做了点蒸排骨和鸡蛋，你将就吃吃。”
    易川接过盘子，端到餐桌上。等他拿完碗筷盛好饭回到餐厅，见秋遥坐在他位置边上，拿着刚刚茶几上那本书继续看了起来。
    “这小说杂志是你初中时喜欢看的吧，那会儿你每期都买。你上高中后倒是再没有见你看它。”易川往嘴里塞了一口排骨。
    “是，两年没看了。今天在育才旁边看见以前那家报刊亭还在，一时兴起就去买了一本。”秋遥叹一声，“多了很多新连载，以前我喜欢的连载倒是没几个了。”
    “你初中的时候还跟我讲这杂志上的连载小说的剧情。”易川道，“我记得有一个是，民国时期的大小姐，阴差阳错进了一个特务组织，结果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取自己未曾谋面的未婚夫的性命。”
    “你记性真好，”秋遥抬起头笑，“我初中时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说，可惜现在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完结了。”
    易川一边吃，一边跟她聊天。他以前在家里，在警校时都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工作之后偶尔跟同事聚聚餐，饭桌上他的话也不多。但跟她住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他慢慢养成了和她边吃饭边聊天的习惯。
    他工作性质特殊，昼夜颠倒是常事，饮食也不规律，所以不是每天都能和她一起吃饭。但只要他和她同时在家，她都会陪他吃，不管她自己有没有吃过。
    “可能是今天回了育才，看到了一些过去熟悉的景象，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秋遥合上杂志，神情略带一丝怅惘，“不知怎的，我老是想起我们以前住的出租屋。明明当年住在那里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开心，但现在回想起来竟无比怀念。”
    易川微微怔愣了一下，少女只言片语便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老旧的屋子里，风扇吱呀转着，他端着电脑戴着耳机看球赛，她窝在他怀里看小说杂志的情景，仿佛犹在昨日。他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笑道:“你觉得新家没有以前的出租屋好吗？”
    “没有啦，在这儿住了快两年，该习惯的都习惯了。这里的环境比以前那里好很多，离我学校又近，一切都很好。”她笑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例行公事般怀念一下过去而已。”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易川在秋遥中考之前就看好的。当年他问她能考上哪个高中，她答一中。于是他就去看一中附近小区的房子，挑来挑去，选中了这套小两室，便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付了首付。因为是二手房，他又花了二十几万重新装修了一番。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能不能考上一中。她也没有让他失望，她不仅考上了一中，还是她们初中那一届的中考状元。
    录取结果出来那天，他带她去外面吃饭，并告诉了她他在一中附近买了房子的事。她表现出惊讶的神情，紧接着皱起了眉。
    “易叔，你买房子就是为了方便我读书吗？没有必要啊，我可以住宿的。你花了这么多钱，还背上了房贷。”她这样道。
    当时他抿着唇，揉了揉少女的头，告诉她，我想给你一个真正的家。
    另外一点不足为道的私心是他不想她住宿，他不想每周只能在周末见到她。易川自嘲地想，他就像一个人到中年突然婆婆妈妈的老父亲，雏鸟长大了，他本该放她飞远一点，却还是不舍得撒手。
    “一直在说我的事，还没问你，你们最近那个案子结了吧？”秋遥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回来。
    “是，嫌疑人嘴很硬，我们审了他三天三夜才撬开他的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检察院和法院了，明天我能在家休息一天。”易川道。
    “你是得好好休息，”秋遥盯着男人眼下的青黑，“都快成熊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