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而笑了片刻, 周简之才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 脸上还时不时抽着笑容。
    “我和他们说, 我们是考古的,先去摸索一下道路, 并不打算下墓。”周简之突然笑个不停,一对桃花眼弯成月牙,“结果啊, 他们就直接把这图打算卖给我,还跟我说, 有了这图就不用去察看了,可以直接回家。你说怎么会有这么蠢得盗墓团伙。”
    “呵呵……”苏湛冷笑了两声, 敢去钟毓山皇帝墓的能傻吗, 多半是看周简之人傻钱多, 随便找一个理由糊弄过去而已。
    这是一张半新不旧的黄皮纸地图,平铺开来, 画的像是墓穴地图,苏湛其实他并不太懂墓穴, 但是他大致可以看出这是中形墓。
    墓室是一个长方形竖穴土坑,前后各有一条长墓道, 墓葬全形象汉字“中”的外形故得此名。而且这墓又有五条墓道层层围住墓室,还有很多迷惑式的墓道。可见这真的是皇帝墓, 这寻常人家根本修建不了。
    “你确定人家没有骗你吗?”可苏湛嗅了嗅纸张, 是一股墨水的刺鼻气味, 纸张也是那种很廉价的黄皮纸, 平常都是用来方便的。
    这地图多半是批发生产产品。
    周简之霎时停住了笑容,一个白眼翻过去,没好气的说着:“这怎么可能是百分之百是真的,但是如果他有一个百分之三十的正确率,那对我们是不是就有帮助。”
    苏湛将黄皮纸揣进怀里,又起身走到澜澜身边,将她轻轻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好了,休息吧,明日就能到北戎镇了,到时候再去找钟毓山的皇帝墓。”
    “可是皇帝墓在山顶哎,你觉得我们能找到吗?”周简之有点心虚,他本来就是为了躲避责任才跑出来的,如果真的受伤了,有点得不偿失。
    苏湛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的,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里暗流涌动,他嘴角噙着笑意:“怎么怕了?当初是谁哭着吵着要去的。”
    “我……我一个受上天恩赐的人,又什么好怕的。”周简之又是轻轻哼了一身,躺下。火车的沙发太小,他的腿根本伸不直,还要曲腿躺。
    苏湛看着澜澜安安静静的睡颜,车内晕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薄薄的像极了洁白无瑕的玉。
    他轻轻笑了一声:“放心吧,有我在,你是不会出事的。而且我觉得皇帝墓不一定在山顶,等到了北戎镇,我们就跟着那些盗墓人,不出意外,说不定能找到皇帝墓。”
    “你的意思是,他们之前很有可能进去过是吗?”周简之突然来了兴趣,整个人坐了起来,眼里都冒出了狡黠的光。
    苏湛歪头一笑:“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他们可能之前进去过,所以才问他们买地图的吗。”
    “不愧是我兄弟,称心。”周简之随即一个媚眼,又侧身躺下了。
    不久就听见了周简之浅浅的鼾声,可苏湛却怎么都睡不着。
    澜澜小小的一只躺在他的怀里,他轻轻的收紧手臂,感受到澜澜身上散发的寒气。
    钟毓山一行,前途未知,道路迷茫。
    他虽然好奇皇帝墓里头的《弥生志》,也想知道那个封印澜澜两千多年的塑灵之法。但是他现在开始有些害怕了,怕护不住澜澜,保不了周简之。
    他生于乱葬岗,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第一眼,就是血肉模糊恶臭满盈的一面。
    是师父带他回家,教他本事,辨别世界善恶。
    是周简之让他明白生命中总是需要朋友,才不会孤苦。
    是澜澜告诉他,有一个体己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如今拥有的一切美好,都像是梦,好怕一霎那就全没了。
    但是又可笑的事,明知道有人故意招惹他们,但是他们还是愣头青的撞了上来。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许说的就是他们这种自投罗网还洋洋自得的模样吧。
    .
    到了北戎镇,才发现原来这才是真正冬天,漫长延绵。
    天气阴沉沉的,满天是厚重的的浊云,寒风呜呜地吼叫,显得压抑不堪。所见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树都是光秃秃的,像是被雪花强行盖上了白棉被。
    仿佛春天的气息没有影响这里半分。
    “这里真漂亮。”澜澜下了火车,见到厚厚的雪,就忍不住一脚用力踩下去,结果小腿都被淹没在雪地里,“哇,雪这么厚,你们快来呀。”
    可苏湛和周简之二人,将棉大衣裹了一层又一层,都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苏湛拿起一件毛领大衣就走到澜澜身边,将她也包裹起来:“我知道你不怕冷,但是在这种天气里,你还穿着袄裙有点太奇怪了。”
    澜澜喃喃的点头,乖乖的将衣服穿上。
    周简之一下车就四处张望,幸好因为中途下车的人特别多,就算到了北戎镇,他们那南方口音,还是一眼就看到。
    “苏湛,快快快,我们去跟着他们。”周简之提起行李就跟着盗墓人走了过去,
    苏湛转头就注意到了他们,四男一女,男的都扛着洛阳铲和长木仓,女的手里似乎拿着罗盘。
    这些人果真是来过一次的,他们下了火车,径直就包了一辆大卡车,就往山沟沟里来去。周简之也不甘示弱,也包了一辆小车跟着他们。
    司机师傅一看他们往山里开,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他的北戎口音很重,官话也是说得别扭:“你们这是去那个鬼山吧。”
    “没有,我们就是一个商人,听说你们北戎有很好的野生鹿茸,我们就过来看看。”周简之在商场行走多年,说谎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脱口而出就是一个骗局。
    司机笑了一声,也没有反驳他们,也就默默的跟着前面的大卡车,往深山里开出。
    在摇摇晃晃的大卡车里,五个北戎镇打扮的人窃窃私语。
    “关子,你确定这次消息可靠吗,我们上次进去,可以没了半条命啊。”一个瘦小的男人说着,他死死的拽着方向盘,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神色紧张。
    那个坐在副驾驶的叫关子的男子,皮肤黝黑,身材魁梧,一听见他泄气,就一巴掌舞了过去:“平东,你这个孬种。你上次去你就没得一点好处吗,那里面可是金子,足金足金的金子。
    我们离那个主墓室就差那么一点了,耳室都有足金的金子,那主墓室还能没有宝贝。”
    说完,他就从怀里拿出一小块金子,递给后面的其余三人,一脸胜劵在握的模样:“你们可看好了,我关子可不骗人,这是足金的金子,等我们下了墓,就会有更多的金子。”
    关子和平东去年就来过这里,不过是和另外十几个人一起,后来就出来了三个人。第三个人偷走了所有的金子,独自一个人跑到了西洋去。
    关子不服,这才拖着平东,召集了这几个人打算在下墓一次,得更多的宝贝。
    万兴带着眼镜,一副书生模样,手里总是拿着指南针和地图,瞟了金子一眼,似乎没什么兴趣:“就是金子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可是钟毓山,上古仙山,保不齐墓室里有什么仙丹妙药,一颗长命百岁。”
    缩在一角亲热的的一男一女,池澄彤靠在蒙甘的怀里,数着从周简之那里得来的一千块银元,叮铃铃的。
    “你们刚刚卖了那男的一张图,他们会不会也跟着我们去下墓啊。”池澄彤嘟喃的说。
    关子笑了几声:“放心,他那张图被我们改了好几处地方,只要他敢去,就没有命出来。”
    他的笑声爽朗但是震耳,池澄彤吓得往蒙甘怀里躲了躲,蒙甘护着她:“没事,他们都是已经去过一次的,不会找弯路。我们只要跟着他们,拿几块金子就好,这样我们就有钱就可以跑到西洋去结婚了。”
    “恩。”池澄彤轻轻应道。
    万兴看了他们一眼,嘴里轻笑一声:“庸俗。”
    .
    深山里的黑夜极其寒冷,北风呜呜呜的吹,地上的树枝都落了一地。
    由于车辆开不到山上,他们都只好在山脚下就停了车,他们不敢跟着大卡车太近,所以当他们找到那辆大卡车时,早就人去车空。
    不过里面竟然还有几床棉被子和锅碗瓢盆,可能他们打算在这里长住了。
    苏湛见树枝顶的雪落了一地,很明显就是有人曾经在树上观察过周围环境。他在周围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埋在枯草里的脚印。
    “看来他们挺谨慎的啊。”周简之道。
    苏湛看了他一眼:“这明显是在给我们指路啊,看来这张黄皮纸图,可信度要变成百分之十了。”
    周简之轻哼一声:“那也比没有得好。”
    澜澜身为怨灵,与他们不同。她一进入钟毓山,感受到的不是充沛的灵气,而是极其嚣张的怨气。
    仿佛整个钟毓山都被漆黑的怨气包裹着,就连地上这洁白的雪,都渗透出黑气。
    这才是真正的吃人噬魂山,埋葬了上万人的性命。
    澜澜走到苏湛身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我知道那个皇帝墓在哪儿,你们跟我来。”
    周简之一脸怀疑:“真的假的?不愧是怨灵,对这种邪乎的东西,有自然的感应。”
    澜澜轻轻摇头:“不是我,是勾玉,我将灵气注入了之后,它一直指向西北方向。而且我也察觉到,那边的怨气最为猖獗。”
    苏湛低头看了眼脚印,也确实是一直向西北方向走,他的怨灵气低微,只能感受到这座山不安的动静,却察觉不出来具体的怨气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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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墓借鉴的是春秋时期的中字墓,因为往前推个两千年差不多是春秋时期,所以就借鉴了,如果写得不妥,还望原谅。
    我第一次写这种盗墓的,写得不好还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