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这不是假惺惺。”幽灵说，“你做得很好了，你很勇敢。”
    但刘晓玲并不觉得自己勇敢，她抽噎着：“不，不是的，我不勇敢。要是我真的勇敢，早在李照歌让我在陈悠悠课本上写脏话时，我就会拒绝了！我一点也不勇敢！”
    陈岭这才知道刘晓玲说的是陈悠悠，他皱了皱眉，想问清楚，但最终忍住了，只是安慰她道：“先不要想这些，现在图书馆没有人，你好好哭一场，哭完会好受些。”
    刘晓玲狠狠吸了口气，想忍住自己的泪水，但却只是无用功，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之前已经哭得那么厉害了。
    一直以来，刘晓玲都在忍耐自己的泪水，但哭泣其实并不是坏事，只是一种宣泄情绪的方法——人们会因为悲伤流泪，因为愤怒流泪，甚至会因为快乐而流泪。
    渐渐地，刘晓玲的哭声变得微弱，像被放干水的水库，泪水只偶尔滚落；而随着眼泪的消减，刘晓玲心里重重的压力也好像随着之前的猛烈泪水被一块带走了。
    “你有没有想过把一切都告诉陈悠悠？告诉她你是在害怕之下才听从了李照歌的话，她书上的脏话，你只写了一部分吧？而且你已经在努力补救了。”
    刘晓玲说：“嗯……我拿到书的时候书上已经几乎写满了…我不知道……我，我还是害怕……”
    陈岭又说：“既然书上不全是你写的，那么你要把一切都告诉她，这样她才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想的。”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因为恐惧和冲动做出了违背自己意愿的事，这很正常，人人都会犯错，她会原谅的你的。”
    陈岭伸出手似乎是想拍拍刘晓玲的肩膀，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并不能触碰到她，于是手又缩了回去：“你也不需要太愧疚，因为这不全是因为你，也不全是你的错。”
    刘晓玲眼睛一热，鼻腔也跟着发酸，她低头，闷声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自己有两个心愿，其中一个已经实现了吗？那个已经实现的愿望，是我希望自己能再见到自己妹妹。”陈岭突然说。
    刘晓玲吃惊极了，眼泪也收了回去。
    陈岭笑了：“虽然不知道所有事，但我了解悠悠，你按我说的去做吧。悠悠不是个坏孩子，我也不希望她孤零零的。她本来也不是这样的……我希望你们可以做朋友。”
    他说后一句话时语气十分郑重，于是刘晓玲也郑重地答道：“好。”
    离开阅览室时刘晓玲心情已经坦荡许多，但回去的路上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直到回到宿舍她才想起，自己忘记的是问陈岭游泽的事。刘晓玲有些懊恼，明明自己都带着本子和笔了，但到头来却把最重要的忘记了。
    好在陈岭对告白的事似乎并不着急，于是刘晓玲决定处理完自己和陈悠悠之间的事后再去找陈岭。
    而也是因为知道了陈岭是陈悠悠哥哥，刘晓玲才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教室看到陈岭，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幽灵的场景，那个自己匆匆瞥到的站在陈悠悠身边的发光人影，不知为什么，刘晓玲觉得心里闷闷的。
    该怎么把陈悠悠约出来？刘晓玲还是下意识的害怕和陈悠悠接触，粗略的算，陈悠悠只跟她说过两次话，但每一次都让她的愧疚和委屈加重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陈悠悠，但不仅因为陈岭的话，刘晓玲自己也明白，总有一天自己还是要面对陈悠悠。
    不过是面对的早晚的区别罢了。
    午休时定好的闹钟响起时，刘晓玲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本就没睡，所以收拾的很快，等她洗完脸从厕所出来时，同寝的舍友才陆陆续续起了床。
    “我先走了。”她匆匆打了声招呼，然后拿着本子和笔离开了寝室，往周思明的宿舍去。
    刘晓玲敲门时周思明宿舍已经开门了，和还在宿舍的人打了声招呼，刘晓玲就站在门口等周思明。
    周思明正从暖壶里接水：“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
    “感觉你最近早起的时候多了，平时午觉你都要赖床的。”
    “哈哈，”刘晓玲不好意思的笑笑，“因为今天我没有睡啦……”
    周思明摇摇头，倒是没有说什么。等她接完水，两个人便出了寝室，往教室走去。
    因为今天走的早，现在路上的学生并不多，太阳高挂，阳光也因此有些刺眼，但风却很和煦。
    刘晓玲拽着自己书包的系带，几次张口，却都没能说出话，于是她干脆放弃，直接沉默。
    是周思明先开了口：“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
    也许是因为阳光，也许是因为风，又或许因为周思明就是周思明。
    刘晓玲突然有了勇气，她停下脚步，拉着周思明走到教学楼的墙下，才小声又认真的说道：“思明，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有学生经过她们身边，但她们两个没有动，刘晓玲看着周思明，周思明也看着她。
    “思明，你昨天告诉我，说朋友之间是可以相互依赖的。但昨天我没有想明白，我那时还是害怕你会因为我告诉你的事讨厌我，也害怕自己处理的那么烂会让你嘲笑我，那时我还想，反正一开始时发生的事我就没有告诉你，那现在的事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我太傻了，也只顾着自己的自尊心。”刘晓玲说，她顿了顿，才继续说，“昨天你说我很勇敢，但其实不是的，如果没有发生，”她有些不知道怎么描述，“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才不会想，也不会意识到李照歌她们做的不对。所以我觉得自己不勇敢……”她慢慢的将除了幽灵之外自己经历的所有的事情都讲述了出来，自己去找饭卡时被逼着写了坏话，自己的愧疚不安，那天借钥匙早来的原因，撞到当事人而且道歉被拒绝的委屈……她和李照歌、陈悠悠之间发生的事，她全部说了出来。
    和跟陈岭说时不同，这次刘晓玲没有哭，她只是觉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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