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稍俯下身，和她平视，“你突然改变主意，周经理也觉得意外，她把那天在展馆的经过都告诉我了。”
    他眼底有笑：“我猜的。”
    顾遥知惊讶于裴池的细心，心底涌出一丝丝暖融融的情绪，在画展成功的同时，也有些开心画能够留下来。
    裴池扯了下唇角，缓缓直起身，往画的方向瞥了眼，“所以，那两幅为什么不想卖？”
    当时在创作这两幅画的时候，她脑海里充斥着她和裴池以前的那些回忆，顾遥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想了想，给出一个最合适的说法，“因为有感情。”
    “很特别吗？”
    “嗯。”
    “特别喜欢？”
    “对。”
    裴池看了看那两幅画，眼神里带着细微的打量。
    顾遥知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走到书架旁边，把包装拆开，而后视线往客厅里扫了一圈，嘀咕着：“放哪里好呢。”
    接着她拿着画，在每处空白的墙面上比量一下。
    裴池看着她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身影，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过了会儿，他忽地开口：“喂。”
    顾遥知举着画，站在电视背景墙前，闻声看了过去。
    裴池语调平静：“想挂客厅？”
    这不挺明显的吗？
    顾遥知嗯了声。
    “不太行。”他眉眼稍抬，吊儿郎当道：“客厅里只能放一个养眼的。”
    顾遥知：“啊？”
    “选一个。”
    裴池看她：“画还是我？”
    “……”
    空气里安静好几秒。
    顾遥知慢慢把画放下来，她不太理解男人这奇怪的行为，但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两秒。
    “选你。”
    很快又问：“那这画放哪儿？”
    裴池像是也在认真思考，而后像是深思熟虑地选出了合适的地方，他悠悠道：“两幅画，一副放我书房。”
    “另一副，放我卧室。”
    —
    画展一共开展三日，结束后的隔天下午，顾遥知为美术协会的工作人员送去了一些感谢礼，回来时收到裴池微信，说提前下班，一会儿过来接她。
    她在美术协会门口的树荫下等，大概十几分钟，裴池的车停靠在路边，她过去进到车里。
    顾遥知扣上安全带，“你今天公司不忙吗？”
    “项目都收尾了，最近都不忙。”裴池低眸看了眼她的高跟鞋，又抬眸：“晚上许皓天要我请客，你今天累不，要不改明天？”
    “不累。”顾遥知摇头笑了笑，随即说：“那我叫上唐楠和我班长。”
    裴池嗯了声。
    聚会定在晚上六点钟，两人先回了趟家，顾遥知上楼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晚点时才出门。
    这个时间赶上了晚高峰，路上有些堵，刚过一个路口，裴池搁在扶手箱的手机震动几声。
    他瞥了眼，对顾遥知说：“帮我看一下消息。”
    “好。”顾遥知拿起他的手机，裴池告诉了她手机密码，解开屏锁，她点开微信。
    是公司里一个部门经理发来的消息，在问下周某个会议的时间。
    裴池目视前方，“下周三，上午十点。”
    顾遥知帮他回消息。
    在退出微信页面时，不小心点到了手机里的日历，她没太在意地扫了眼，目光顿了下。
    视线停留两秒。
    她默默把手机返回主屏幕，放回扶手箱。
    过了片刻，顾遥知看了眼正在开车的裴池，犹豫地问：“你下个月要出差吗？”
    裴池方向盘打着转向，抽空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怎么？”
    顾遥知：“我刚才不小心点开了你的日历，看见上面记着，今天要定下个月四号的机票。”
    她的生日是八月五号，虽然不知道他是要去哪里，但如果他前一天走的话，那么有可能赶不回来陪她过生日。
    顾遥知觉得挺可惜的。
    但裴池出差的事情也许是一早定下来的，可能在两人没在一起之前，就算是最近决定的，他也有可能是忘了她的生日。
    其实也没关系，顾遥知就是想确认一下。
    毕竟以后也还可以过。
    她轻声问：“所以，你是要去外地出差？”
    前面路口红灯，车子停下，裴池偏头看过来，“不去了。”
    顾遥知眼眸微动。
    “不用去了。”他盯着她，长眸漆黑而深邃，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会儿，淡笑了声：“计划有变，日历忘了取消。”
    “噢。”顾遥知心里一喜，忍不住嘴角弯起：“这样啊。”
    裴池看了她一会儿，指示灯变绿，他收回视线，启动了车子。
    —
    到了酒吧，许皓天在二楼留了一处卡座。
    两人上去的时候，宋景和朱俊安已经到了，唐楠是下班从公司过来，晚了些。
    等人到齐后，坐在沙发外侧的许皓天摆摆手，让服务小哥端来了酒，还有特意为两个女孩子准备的橙汁，唐楠直接拿了杯鸡尾酒，没碰橙汁。
    顾遥知扫了一眼，也伸手去拿酒，手指刚碰到酒杯，杯子忽地被裴池按住，而后一杯橙汁被放在她面前，“喝这个。”
    顾遥知抬眼对上裴池的视线，想了想说：“我今天应该喝的吧，要敬酒的。”
    酒吧里光线偏暗，不时划过彩色的光束，男人的五官在光影交错间越发俊朗，他低眉，悠悠笑了声：“你这酒量还想敬酒？”
    “……”
    他手指擒过那杯酒，“我替你。”
    一旁的许皓天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道：“裴池，你看在场的朋友，宋景和朱俊安都结婚了，我和唐楠都有对象，但大家伙可是都没带过来，够意思吧！”
    “你今天连带顾遥知的份，不得先连喝三杯，开个场？”
    许皓天说话间，往裴池那边推了两杯威士忌。
    男人唇边淡勾，神色透着几分慵懒，“可以。”
    裴池衬衫袖子微卷起，露出一截修长结实的手臂，手里的酒一饮而下。
    等三杯喝完，顾遥知随即凑过去，轻声问：“没事吧。”
    “没事儿！”许皓天接过话，大大咧咧道：“这才到哪儿呀！裴池这家伙以前可是喝倒过一寝室的人。”
    许皓天旁边朱俊安听见这话，随即附和：“这我能作证，我就没见过比他酒量好的，我记得刚上大学哪会儿，军训的时候，我们在寝室里喝酒，他自己一个人喝了一打啤酒，后来我们都趴下了，他还能顺手把寝室给收拾了。”
    朱俊安：“对对，放心放心啊。”
    宋景笑：“我也见识过，没事。”
    这几人话音落下，裴池恍若未闻，低下脖颈，回答顾遥知：“没事。”
    四目相对，顾遥知看见男人那双眼沉澈清明，才放心地点点头。
    舞台中央一首摇滚乐响起，气氛热闹高昂。
    她喝了半杯果汁，清甜的口感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太过温润，她目光忍不住瞄了眼台几上的酒，而后看向裴池：“我不想喝橙汁了。”
    闻言，裴池低眸看她一眼，接着伸手拿过一个空杯，往里面倒了半杯温水，“那喝这个。”
    “……”
    坐在顾遥知身边的唐楠忽地忍不住偷笑了下，看着乖乖拿起白水喝的顾遥知，凑过去小声说：“这裴池对你真是还跟高中时一样。”
    唐楠抿了口酒，感慨道：“又酷又温柔的。”
    顾遥知看了眼裴池，又回头问：“那我呢？我看起来和高中时有区别吗？”
    唐楠：“有啊，你比高中时主动多了，人都是你追的。”
    这边话音刚落，沙发对面许皓天晃着一只红酒杯，八卦嘻嘻地起哄，“唉兄弟，说说，这次是怎么把我们顾校花追到手的？”
    没等男人开口，顾遥知弯唇：“这次是我追的他。”
    身旁的男人给她杯里添温水，声音懒懒落下，“嗯，我负责配合。”
    看见表情明显怔愣住的顾遥知，裴池低下脖颈，嗓音含笑：“不然你以为，除了你，我有那么好追？”
    顾遥知讷讷道：“那你是知道我在追你……”
    裴池低眸看她，声音低了几分，扯了扯唇：“要不怎么说你呆？”
    那边许皓天听见这话，忍不了了：“不是，所以你是喜欢人家，还让顾遥知追？”
    裴池回过头，靠着沙发背，神色漫不经心。
    下一刻，许皓天忽地敬过来一杯酒，“兄弟，来为你的厚脸皮喝一杯。”
    他懒懒掀起眼皮，接了那杯酒。
    顾遥知怔怔地盯着男人仰头喝酒的侧脸，棱角分明，下颌骨清瘦流畅，黑衬衫外的脖颈一片冷白，气质矜贵又带着几分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