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第79节
作品:《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钟妙大吃一惊。
笑话讲到这个地步,已经远远超过了烂的范畴。她刚想问问怎么了,却被顾昭一口咬在侧颈。
疼倒不怎么疼,钟妙嘶了一声,还没说什么,顾昭已改口咬在她衣领。
他也不说话,就咬着,半晌才发出些闷闷的吭哧声,听着是气狠了。
钟妙试探地挪了挪手,被小徒弟低低吼了一声,可惜他平日里撒娇撒得太多,就连生气也像小动物炸毛。
钟妙将手搭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又顺了顺头发。
顾昭仍将脑袋埋在她颈窝不动,却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打湿了她衣襟。
直到夜里同陆和铃喝酒,钟妙还没缓过劲来。
她这人胡咧咧惯了,做什么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自己也不大将生死当一回事。师父师兄虽然疼她,但剑修走的就是以身卫道的路子,摔摔打打再正常不过。
忽然有这么个人为她掉眼泪,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陆和铃笑话她:“从前耳提面命也不听,原来竟是要用眼泪治你!”
钟妙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办法?被他那样看着,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要点头。”
陆和铃实在不想听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提到对方,当即伸手打住:“别,我听得牙酸,你还是老实喝你的酒。”
钟妙看着酒盏,难得没一饮而尽。
这半月中医修虽没查出她昏迷的原因,却将她一身沉疴查了个七七八八。
要钟妙说,同魔修玩命这么些年,不过断过十余处经脉,碎了百余次骨头——你瞧人家坟头草都换了几个品种,她照样能四处蹦跶,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顾昭却不听这套,也不逼她一定要修身养性,只是说:“弟子从前听过一些先天圣体的妙用……”
钟妙当即举手告饶。
陆和铃瞧她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又是欣慰又是怅然。
“我从前其实很羡慕你。”
“有这样出众的天赋,又有这样洒脱的性情,想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害怕,”陆和铃笑了笑,“我终此一生都无法拥有这等坦荡。”
钟妙握住她的手。
“但你有时候真叫我害怕,妙妙,你将自己看得这样轻,我实在不知做些什么才能护住你,”陆和铃回握她,摇摇头止住她说话,“你如今愿意好好待自己,我很高兴。”
从年少做起的朋友,一个想重回江南之巅,一个要护天下苍生太平,跌跌撞撞走了这么些年,还有机会好好的坐在一处喝酒,是难得的幸运。
钟妙陪陆和铃用完一碗长寿面,又同她看了会儿星星。妙音坊坊主就算生辰当天也没得歇息,钟妙不打扰她,自己起身出了院子。
她脑中装着许多计划。
前些天见过的那朵莲花还是要去看看、永恒之海底部的缝隙得找出来修补、星辰碎片,她借着信仰之力四处搜寻找回来一些,还有几枚不知藏在何处需要仔细翻翻……
此时千秋节的焰火已经点燃,不时传来砰砰巨响,半空中漂浮着鲜亮火焰,是蜉蝣最近研究出的新玩意。
钟妙走出院门,就见顾昭站在一旁,不知等了多久。
望见她的刹那,像是也有场焰火自他眼底绽放。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钟妙笑他,“等了许久吗?”
顾昭摇摇头。
“想见您就来了,刚从外头回来,没等多少时候。”
他已经牵手牵得十分熟练,一面拉着钟妙往回走,一面低声同她介绍些今晚集市上的热闹。
身后,一道深深足迹正被阵法缓缓掩埋。
第77章 、至深深处(上)
千秋节当夜,妙音坊解除宵禁,庆祝将持续到黎明。
钟妙仰望着升空焰火,露出笑意。
“你或许不知道,其实千秋节原先是为了庆祝和铃的生日,她自小身体不好,先坊主怕她不能安稳长大,特地博个彩头,又怕人知道反而不好,只有我们几个悄悄地过。”
钟妙同陆和铃做了三年朋友才知道这么回事,当即把钟山的那套习俗搬了过来,可惜头一回下厨就差点将人当场放倒,最后只好老老实实陪着吃碗面就算。
那时妙音坊正处于风雨飘摇中,凡间界更是沦为大宗门与魔修的狩猎场,没人知道这打满补丁的旧船会在哪一处暗礁沉没,四下望去皆是黑暗,唯有靠着一腔热血向前。
但焰火终究会照亮黑暗,而白昼也必将到来。
钟妙侧头看向顾昭,比了个高度:“当初你还是只到我这里的一个小孩呢,生得又瘦小,每次穿过集市都怕你被人群冲走……时间过得真快啊。”
顾昭听她细数当年师徒二人行走世间遇过的种种趣事,面上也带了笑。
这百年于她快得如同一场梦境,于他却隔着重重生死险阻。师尊永远不必得知他曾挣扎翻越的千山万水,只要能够与她并肩而立,那么其中的一切都已值得。
最后一簇焰火消失,夜空暗淡下来,钟妙的面容也隐入黑暗。
顾昭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师尊如今既然决定退隐,可有什么想做的?”
钟妙笑笑:“左右还是干老本行,四处走走看看,阿昭你呢?将来又打算做些什么?”
顾昭想了想,一时竟想不出还有什么想要的。
他当初拼力往上爬,为得不过是一些不能说出口的妄念,如今师尊回来了,他只想如从前一般陪在她身边,一日一日好梦不醒。
但他又不能就这么说,钟妙自己是个将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他若是当真撂担子回家养老,怕是要被师尊提溜着耳朵骂。
好在他于名利场摔打了这么些年,空话套话信手拈来,什么“看护天下”“除魔卫道”,说得倒很是大义凛然。
钟妙一听就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头:“怎么糊弄人都抄的为师那套,你抄就抄吧,好歹换两个字啊。”
顾昭不好意思低头笑笑,心中却有些暗暗高兴——自己又多了个地方与师尊相像。
自从上次钟妙替他缝合神魂后,分神已有些日子没出来。他本不擅长说这种直白话,却难得有了些勇气。
“若是弟子只想呆着师尊身边呢?”他问,“弟子实在辜负师尊教导,没什么大出息,只想向从前那样就好。”
“像从前那样?”钟妙逗他,“我怎么记得分明有人追着喊着要同我成亲呢?”
顾昭却仿佛很羞愧一般低垂了头:“是弟子不懂事,总让师尊为难,现在弟子明白了,只要能像从前那样就已经很好。”
钟妙瞧着他紧张颤动的睫毛,笑了一声:“我倒不这么想。”
顾昭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手下意识收紧了。
不这么想?是不同意他一起归隐吗?还是不愿意同他一块生活?
顾昭像只突然被踢了一脚的小狗般拿眼睛看她,急急的想从她这儿得到答案,钟妙却撇开说了另一个话题。
“你与和铃最近在查些什么?别试图瞒着我,快快老实招来。”
顾昭在心里沮丧叹了口气:“是,弟子没想瞒着师尊,只是这点小事并不值得叨唠您。”
他与陆和铃商讨后,决定还是从这群暗探的行踪入手,前些天已命下属将他们的行踪记录调出来对比,应该很快就能送到手上。
钟妙点点头表示愿闻其详。
她本来并没有刻意关注这件事,实在是最近借着信仰之力外出搜寻碎片时总能碰上这两人的属下,为了不被汇报上去,只好提心吊胆掩盖行踪。
钟妙倒也没想着一直瞒着身边人,只是想想太怪了些——消失百年的好友突然声称自己是天道本尊,论谁听了都要哈哈大笑三声接着喊医修来替她看看脑子。
为了避免接下来的麻烦,还是将来等大伙儿都飞升了再提吧。
她听顾昭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一个人忽然之间性情大变,在凡间有许多种说法,譬如月亮潮汐,星辰逆行,说到底都是意外间受到了世界之外某种力量的影响。
前些天她还抓住只冒冒失失想要入侵的野生神明揍了一顿,那个神明的力量偏于黑暗侧,如果是祂造成的污染,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恐怕污染源已经出现有些时候,这倒有些麻烦了。
她正打算再细细问上几句,就听暗处传来轻轻落地声,是顾昭手下的暗探来了。
那人长了张平平无奇的脸,穿了身朴素不过的成衣,刚想上前几步将东西递给顾昭,却被钟妙掐住后颈掼在地上死死摁住。
她这套掐人脖颈的手法极为熟悉,顾昭看着那人砸在地上,只觉自己的嗓子也跟着疼痛起来。
钟妙一手将人摁住,左手自暗探后脑一抓,竟抓出道灰色雾气。
那灰色雾气被抽出时还扭动着想向钟妙身上钻去,被她牢牢掐在手中,仍不死心发出无声嘶嚎。
顾昭虽听不出它在喊些什么,神魂深处却传来熟悉的阵痛。
钟妙两手一握将那灰雾强行捏为一团,颇为嫌弃地用愿力捆紧,这才向顾昭解释道。
“这是邪念,神明拿来忽悠人的坏东西,按理说不应当再出现了……你最近令他们做了什么?”
顾昭望着那团灰雾,神魂仍在隐隐作痛。
这百年间,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过许多,但若是说与神明有关……只有那一桩事。
具体发生过什么早已无法记起,以修士的记忆力,能将一件事情忘得这样干净只存在一种可能——当时必然发生了什么极凶险的情况,以至于他决定将全部记忆封存来阻隔未知存在的追寻。
顾昭暗暗下了决定。
“弟子近日已有了些眉目,过阵子就能处理干净,师尊不必担忧,”他面色不变,“比起这个,那天事发突然,礼物还没来得及送给师尊。”
你就装吧,和神明相关的事情从来没有哪一件可以“处理干净”。
钟妙看着这小子演戏,也不戳穿他:“什么礼物?拿出来瞧瞧?”
顾昭小心从袖中取出,打开一看,却是一方阵盘。
阵盘是修士为了弥补临场设阵过慢研究出的东西。
预先将种种阵法刻入法器中,到了要用的时候,只要输入足够多的灵气,便能支撑阵盘将阵法瞬间布出。
钟妙从前最头疼的就是这个玩意,不知多少次追杀魔修到一半,临门一脚的功夫,就见对方从袖中掏出个阵盘往她脚下一砸,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跑远。
她被这玩意坑害次数过多,以至于专门去学了箭术,只要魔修表现出拉远距离掏东西的架势,直接唰唰几箭射去再说。
如今顾昭掏出这么个东西来,一种熟悉的心塞击中了她。
但人家辛苦做出个阵盘送她,钟妙倒也没不知好歹到为了点陈年旧事摆脸色的地步。仍然端着个好师尊的样子,装出些愉快的口吻:“哟,不错,你自己做的?”
顾昭能察觉出她的不快。
他没把握师尊是不是知道了他当初试图用阵法困住她的妄念,急急解释道:“这个同其它阵盘不同,里头不仅刻了阵法还刻了解法,弟子想着师尊常年在外行走,或许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