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一系列的神色都叫身旁默默盯着她的女人看了个清楚,鲜活可爱得让她忍不住弯唇。
    小家伙动了动身子有些坐不住了。
    颜皇性子高傲,集宴时从不理会旁人。像这样的阿谀拍马也勿要拍到她的头上去,否则好处没讨到,只会被嘴毒的妖皇冷嘲热讽一番。
    裴卿言看着颜知忆无聊得恹恹的模样心中有些心疼,却又不舍让她离开自己身旁,更不想让她再去找什么漂亮姐姐回来戏弄自己。
    正思量着呢,温软的躯体便趴到怀中来了。
    裴卿言恍惚了一瞬,唇角弧度下意识便扬起了许多。她揽住了怀中蹭过来的小姑娘,垂头吻了吻颜知忆的眉心。
    高台之上,软玉在怀,那些束缚人的礼数都不值一提。
    这样的场合中,第一次有人陪伴身侧、窝入怀中。
    颜知忆可怜巴巴地缩在她怀里,张着嘴要裴卿言喂她吃点心,手心里还抓着女人垂在胸前的白发打辫子。
    裴卿言都依她。
    球球耐心陪着裴姨参加无聊且漫长的宴会,最后干脆化作原型趴在女人腿上让裴卿言给她顺毛,被女人温软的指尖抚得昏昏欲睡。
    最后解放她的,是一张来自于谢云意的通讯符。
    球球瞬间直起了耳朵,迷迷糊糊的眸子中放出了光芒,直直看向了裴卿言。
    通讯符里什么都没有,就贴着一张传送符纸。
    若是想去便去吧。
    裴卿言轻叹,温柔地抚了抚小姑娘的脸颊。
    颜知忆化成了人形,看了看她,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窝在她怀里,抬头亲了亲裴卿言的下颚。
    我先陪你。
    最会哄人的小崽子软软地与女人说。
    你最重要。
    果然,被一句话哄好了的裴阁主忍不住抿着唇角笑了笑,嗔怪地瞥了她一眼,低低地哼了声。
    油嘴滑舌。
    姑奶奶,您终于来了。
    阴晦空寂的林子里浮着浓浓的雾,正捂着腹部的姑娘脸色惨白,一瞧见了她便苦笑出来了。
    谢云意的那身灰袍已被鲜血打湿了。
    怎么回事?
    颜知忆也不知道竟是这般危机的情况,连忙蹙眉上前去取出灵药给她服用下了。
    抱歉,媳妇儿有些粘人吃醋,来得晚了些。
    等给谢云意处理好那瞧着可怖的伤口后,颜知忆才抬眸看了看她,轻轻挑眉道歉。
    她看出来了,这伤口不致命,还仅是皮肉伤。
    谢云意:
    谢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走还是我走?
    如果能动的话,她想一脚把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踹翻。
    颜知忆大笑着给她扔了一壶酒。
    说罢,到底怎么了?
    她抱胸看着谢云意狠狠灌下了一大口酒水,才开口继续询问道。
    复仇没复成,被打了一顿呗。
    谢云意捏着酒壶,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说得随意,可那眉眼中隐约的阴翳和杀意却怎样都消散不去。
    谁?
    毒鸠族族长,云岫。
    谢云意冷笑。
    挖我妖丹,抽我筋骨,把我赶入下界。
    这仇,如何不报?
    被曾经最最信任喜爱的人如此对待,抽筋拔骨的疼痛片刻难忘,妖丹被挖后,她便如寻常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般流落在街头乞讨。
    后被捡入下界的正道宗门中去了,再后来为了尽快提升修为索性修了魔,一步步爬回了这上界中。
    你曾是妖族?
    颜知忆有些惊诧地挑了挑眉。
    是毒鸠一族的?
    球球虽然不喜书本,但最基本的知识还是有的。
    嗯。
    谢云意倚着树干,摇了摇手中的酒壶,仰头灌下了一大口。
    那你身上的毒呢?
    颜知忆蹲了下来,有些好奇。
    谢云意翻了个白眼,嗤笑:我身上的毒
    早随着妖丹和筋脉一同被挖走了。
    下面这半句话她最终没能说得出口。
    谢云意猛然直起了身子,捏着酒壶的指尖轻颤了下。
    唉,算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虽然只是皮肉伤,但也伤得挺重。
    颜知忆见她怔然不语,以为她是不愿说那些伤心事,便也不强求,起身弯腰想把人拉起来。
    你也是,毒鸠族族长是什么修为,你才乾坤期就去找人家麻烦?
    活得嫌长吗?
    颜知忆有些无奈地低声斥责她。
    谢云意抬眸看向了她,眼眶泛红,神色有些可怖。
    颜知忆一怔,指尖顿了顿。
    我身上的伤口里有毒吗?
    谢云意张了张唇,沙哑着声音问她。
    没有。
    颜知忆也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瞬,轻声回答了她。
    毒鸠一族无人可触,最为仰仗的便是他们早已融入血骨中的毒素。
    杀人于无形。
    可既然如此,为何谢云意没有被毒杀?
    【阿姐,他们为什么都不同我玩儿?】
    【我不要这身毒了!我想跟他们一起玩儿!】
    毒鸠族的小公主,当年也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存在。
    而云岫,她非族长亲生,只是族内一位长老的孩子,因长老战死而被记入族长名下,被族长收养。
    云岫性情冰冷狠厉,族中无人愿意靠近她,除了后来那个族长亲生的小公主,不怕她的冷脸,整日追在她身后跑。
    可随着一日日地长大,身为毒鸠的痛苦让有些娇气的小公主快要崩溃了。
    同龄的孩子没有一个愿意靠近她,他们都畏惧她身上的毒素,暗地里称他们一族是怪物。
    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才会被妖神惩罚,永生与毒素相伴,孤寂一世。
    小公主跑回家趴在阿姐的腿上哭诉。
    【可是毒素也能让我们强大,没有人能欺负阿意了】
    【我不要!】
    【我不要做怪物!我想当正常的妖族!】
    小公主红着眸子反驳。
    族里的人从不会笑,他们脸上的神色麻木又痛苦,居住的地方阴暗冰冷,小公主从来都不喜欢。
    随着年龄的增长,毒素一点点渗入,带来的除了实力外,还有深深的痛楚。
    毒鸠一族人脉凋零,为什么?
    因为待他们成年之后,那筋脉中翻涌着的痛苦几乎陨落了大半的青年族人。
    这是命。
    可小公主不愿,而她又恰好有个心狠决绝的不信命的阿姐。
    娇气怕疼的小公主受不住那种痛楚的。
    得找找其他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8 09:01:18~20210613 19:2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onghaku 4个;宁音。、大虞海棠sz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隐清羽、十書 10瓶;瘦骨 7瓶;jun 3瓶;没有广告牌、祭祀少司命、沈安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祭祀
    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
    有些事情,颜知忆在一旁冷眼看着,反倒比谢云意看得真切一点儿。
    但是
    那又如何?
    不提她了, 真晦气。
    谢云意仰头狠狠灌了口酒, 懒散地翻了翻白眼。
    叫你过来, 还有件事儿。
    啥?
    妖神祭祀。
    颜知忆怔了怔, 随即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妖神祭祀,实际上就是妖域各族齐聚的日子。
    这些大人怎么都喜欢把日子聚在一起呢?
    颜知忆轻啧了声。
    前面才有个问道大宴, 这会儿就来了个妖神祭祀。
    谁知道呢,估计是什么癖好吧。
    谢云意耸了耸肩, 拎着酒壶慢悠悠地站起来了。
    叫你来,就是想一起去看看妖神祭祀的。
    复仇总比不上找乐子。
    要不是问道大宴的时候闻见了那人的气息让她有些沉不住气了,她也不可能在实力未达的时候去找死寻仇。
    等她日后修为上去了,有的是机会去找那女人问清楚当年的事情。
    谢云意垂眸抿着酒水, 眉眼锋利冰冷。
    真要去看看?伤口没事儿?
    这才多大点儿伤?没事儿。
    谢云意轻嗤了声,但随即的,她转了转眸子,陡然握拳掩唇轻咳了声。
    进祭坛的身份牌我都准备好了。
    只不过
    谢云意掏出了两个牌子,随手扔给了颜知忆一个。
    你自己看看。
    啥玩意儿,这么神秘?
    颜知忆挑眉, 低头看了看, 神色瞬间变了, 青青黑黑的跟吃了苍蝇似的。
    这是一对儿?
    这两个身份牌上的信息分明就是一对道侣啊!
    谢云意一脸娇羞地对着她抛了个媚眼,抬袖掩面:人家这不是一时间没注意到嘛~~
    她在路上遇到了两个拦路的家伙, 从那两个身上随手扯下来的。
    那两个都是男的,她当时也没多想。
    不行!我都有媳妇儿了,不能对不起她!
    球球态度非常坚决。
    谁让你对不起她了?就是假扮一下, 进去之后就没事儿了!
    谢云意无语。
    那也不行,万一被我媳妇儿看见了,她又要吃醋了
    球球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是一想想裴卿言吃醋后别扭的模样,心里又有些舍不得。
    颜知忆也怕啊!
    她家裴姨特别会吃醋,要是真瞧见了那就不是一句两句情话能哄好的了。
    啧,胆小鬼。
    谢云意抱胸,不屑哼笑。
    参加祭祀有奖励的,是妖族的独有的千魂花,你媳妇儿铁定没见过。到时候你带回去哄哄她,她能不高兴?
    颜知忆神色微动。
    谢云意趁火打铁,最后补充了一句:
    等你拿着花儿送给你媳妇儿的那一刻,就是你摆脱软饭妖的第一步!
    软饭球球眸子亮了。
    祭祀有几天?
    不多,三四天吧,那儿有住处。
    可!
    妖神祭祀举行在妖域数族的正中心处,颜知忆两人到达的时候那里已是人山人海了,遍地的妖族。
    一旁的妖突然张开翅膀飞走了,那双翅膀带起来的风直接糊了颜知忆一脸,带起来的灰尘全扑到了她手上的糕点上去了。
    颜知忆:
    颜知忆面无表情。
    谢云意掩面噗嗤。
    毁灭吧。
    颜知忆翻着白眼随手把点心扔掉了,再抬头时,她望向了纵横交错的长街中央的广场结界,那里隐隐有鼓声传出,萦绕着妖族奇异的乐曲声。
    街边一路上都是穿着祭祀袍头顶长羽的妖族,赤着脚,跳着妖族古老的舞曲,脚腕上的金铃便随之而摇晃颤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妖神祭祀。
    颜知忆眸色微暗,轻轻垂了垂眼帘,心中不知为何竟是生出几分不安来。
    如轻羽拂水,虽微却仍留有涟漪。
    她感觉到了,一股子神魂上的威压,从中央祭祀广场上如波般扩散开来,叫她神识中藏着的金乌火焰与白虎玄冰都为之触动,隐隐想要冲出束缚。
    怎么了?走啊。
    谢云意走了几步感觉不对,往旁边转了转,却没瞧见人影。她眉梢微动,朝后瞥了眼,果然看见了那愣在原地的小姑娘。
    来了来了。
    颜知忆低低吐出口气,淡淡应了。
    凭借着拿到的身份牌,两人进入祭祀广场的道路也算是顺畅。祭祀三天,广场附近满街的客栈都是为了参加祭祀者准备的。
    妖域中的景色与人族的领域区别甚大,这里的每一寸都带着异样的风情。奔放、热烈、不受礼教约束。
    这一处广场又是一个大型的空间折叠阵法,里边的空间远比看见的要宽阔许多,近乎有一座城池那么大。祭坛设立在广场的正中央,上面已站立了许多的人,身上隐隐发散出来的修为威压远非颜知忆两人可以媲美,这些都是妖族的各族大能。
    颜知忆远远望去,竟是瞧见了自己的阿母阿娘,正并肩肃然立于左侧,都穿着本族的最隆重华丽的长裙,头戴发冠。
    这叫球球也不禁肃了肃神色。
    她们只是普通的参加祭祀的妖族,被安排在广场的一边。
    人来人往的,球球被一边走过的人挤了下,忍不住蹙眉,身子歪了歪,她旁边的谢云意也没好到哪儿去。
    颜知忆正蹙着眉头呢,她的手臂却陡然间被人扶住了。
    多谢。
    球球回头看了看,原来是个青裙的姑娘扶住了她。
    不用谢。
    姑娘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
    颜知忆心中默默想了想,但是因为这里有阵法屏蔽气息,来往人群杂乱,倒是混淆了她的感官,让她一时间辨别不出来了。
    只不过球球不讨厌。
    怎么样?没事儿吧?
    谢云意从人群中挣扎出来了,一回头就见这家伙直勾勾地盯着个陌生姑娘,心下有些无语,赶紧过来问了句,顺手把小崽子拎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