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晚舟此时心头那团陡然燃烧起来的火焰压了所有的痛觉,让她伸出指尖一把朝前抓过一片衣襟,对着女人彻底冷下了神色和声音。
    楚南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我想让你喜欢我
    大醉鬼被她扯着衣服,半点也不敢反抗,一点点红了眼眶,如此小声道。
    你恨我伤你一剑,如今我还给你你就就能喜欢我了
    指尖兀地被烫着了一半无力松开。
    殷晚舟怔然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说话,心头的火越燃越旺,却又一时间莫名地无法朝着她发出。
    这不是你伤害自己的理由
    蠢东西。
    你是在关心我吗?
    蠢东西非但不惧,这会儿听了她说话甚至还陡然有些高兴起来。殷晚舟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拉了过去,随后伤口上一片冰凉,让她舒适了许多。
    你心疼我了吗?
    楚醉鬼拉着她的手,在上面小心地亲了亲,如此怀着希冀问着她。
    床上的人一时间没有说话,这让大醉鬼又忍不住慌了神。
    你不要不理我
    楚道君闷闷地跟她说。
    我难受。
    这一次,委委屈屈的楚道君得到了回应。
    并不是言语,而是落在唇瓣上的吻。
    炙热柔软,有人呵出了温热的气,轻声问她: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我看见你便会高兴和你呆在一处便欣喜得厉害见不到你的时候会想得心疼想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
    殷晚舟静静听完醉鬼的话,轻啧了声。
    好生肉麻。
    她不想听这个惹她异样的醉鬼的话了,再次垂头,凭着感觉找到了方才柔软的地方,随后以舌尖细细把玩。
    下一刻,殷魔君被某个大胆的醉鬼给掐着手臂压在了床上。
    你喜欢我了吗?
    楚醉鬼固执地重复问着这句话,一动也不动地跟着殷晚舟对峙。
    殷晚舟:
    什么毛病。
    她实在不想跟楚道君纠结这个问题,直得顺着她的话叹息着点头。
    是,我喜欢上你了。
    当真?
    当真。
    今日又伤心又哭泣的楚道君第一次真正弯眉笑了出来,爱怜地亲了亲身下的人的唇,指尖按在了她的衣襟处,动作轻柔地将剩下的事都做完了。
    殷晚舟所有的衣裳都是她亲手缝制,她能熟练地为她穿上,自然也毫不费力地能为她脱下。
    她的妻子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她都了解得清楚,压了数百年的欲.望一朝被点燃,这着实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停下的事情。
    可怜殷魔君突发其来的动作让她被折腾得直至天明。
    最终眼尾嫣红,眸中水雾不散,哭泣得嗓子都哑了。
    楚南知的醉意早早散了大半,剩下的不过是依着直觉做事儿,如今食饱餍足,环着自己的妻子,心中欣喜之情无法言喻。
    她给殷晚舟轻轻地揉着腰,哼着曲子哄她睡觉了。
    楚南知没有睡得着,她睁着眸子一刻不停地看着怀中疲惫熟睡去的人,心中又软又欣喜。
    过了一会儿的,她从自己的芥子空间中取出一个镶纹玉镯来给殷晚舟戴上了,而她自己的手腕上自然也戴了一个。
    这赫然是一对儿。
    是她许久前便准备好了的,想要等她的小姑娘长大后结契时再给她。
    不过现在也一样。
    女人又低了低头,小心地亲了亲她的眉心。
    然而,这些剧烈的欣喜在等到清晨时被打破了。
    怀中的人身躯一点点滚烫起来,眉心难受得紧蹙。
    楚南知一惊,连忙为她送去些灵力,却探不出为何会这样,只取出些灵药喂给了殷晚舟,想要给她降降温。
    怎会这样?
    女人急得双眸通红。
    而昏迷中的人却是陷入到了一团猛然冲破屏障涌现出来的记忆中去了。
    魔族想要突破化神必须另寻方法来逃得天道的察觉,亦或是与天道做个交易,甘愿下去历练一番。
    殷晚舟自毒藤荆棘中重生,在上位魔君后就将前任魔君的灵力全部吸收。她的修为比起寻常魔族来说多了几分邪性,是以她无法直面抵抗天道的渡劫雷,只得另寻方法去突破。
    这一次,她找到了魔域中的大祭司,让他为自己算了一卦。
    那卦象是何无从得知,只不过殷晚舟从大祭司那儿离去后便回了自己的修炼密室中去了,说是要闭关,将全部的重任暂且交给了自己座下的大徒弟殷一浮。
    她实则不曾闭关,只是按照自己得到的卦象以灵木为载体制造分.身,将自己的所有神魂都寄托在灵木所做的躯壳儿上,去往了凡人界历练。
    这既是在逃脱天道察觉,亦是在做交易,以历劫形式化解部分雷劫。
    殷晚舟怀着满心的警惕和漠然去了凡人界,却未曾想到自己历的不是旁的,是一道情劫。
    平生杀伐无数、不解情爱,唯见她,日月星辰皆黯淡。
    她得到了一只软软糯糯、单纯可爱的小媳妇儿,是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小姑娘,叫她每每看见了都心中欢喜得很。殷晚舟喜欢和她呆在一起,喜欢到甚至想就此不管这场狗屁情劫,将人给拐到自己的魔域中去,用世上最华丽奢靡的珍宝来哄她欢喜。
    殷晚舟教她如何用剑修炼,却又疑心自己那昏暗阴冷的魔域配不上这样的姑娘,于是教给她的是她身为殷长乐时所学的正道的功法。
    她在凡人界给自己与姑娘办了一场婚礼,也不算盛大,只在一间小木屋里。姑娘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眉眼含羞娇俏,让她当时欢喜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先把人拐到手,按个戳。等日后归去了,再给她的魔后补上一场极盛大的典礼。
    殷魔君的小算盘打得极好。
    红烛摇曳,帘幕轻垂,姑娘满目的爱恋与欢喜,却是按住了她的手,软糯糯地跟她说:
    你、你要了我的身子,与我成了婚,就不可负我
    若是、若是你负我我就我就杀了你!
    这断断续续的着实无威胁力,只让殷晚舟心中又软又好笑。
    她哪里舍得负了姑娘?
    于是殷晚舟毫不迟疑地立下了一道心魔誓,若是背弃诺言,则此生修为不得寸进。
    这对于一个修道者来说,是比死还要可怕的誓言。
    殷晚舟嘴快,快得姑娘都没能拦下她,她就已经说完了。
    吾妻知知,得而欣喜,何敢相负?
    当日的红烛情浓,百般爱恋誓言,却都在殷晚舟突破情劫后被迫击碎。
    她的姑娘喜欢镇上的点心,殷晚舟不会做,但她腿还是能用的。她舍不得姑娘起早进厨房,便自己每日早起些给姑娘跑到镇子上去买点心做早餐吃。
    在凡人间,她的修为几乎无法使用,是以所有的东西都要她亲力亲为。
    她们搬到郊外居住,图个清净,自然离镇子有些距离。不过也无妨,殷晚舟乐得给姑娘跑腿,喜欢看她的姑娘弯着眸子笑的模样。
    天底下再无人比之更好看了。
    这一日,一如。
    不同的是,家中正为她细细缝制衣裳的姑娘最终没能等到满心里都是她的人。
    郊外林中不远处,掉落着一个油纸包着的点心,还热乎乎的,散着香甜的气息。
    渡劫过,灵木毁,殷晚舟的魂魄被迫回到了魔域密室之中。
    当她再睁开眼时,记忆中已然少了一个能叫魔君弯腰哄之欢喜的姑娘。
    后来,在她宴会时魔域中闯进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正道小贼,生得倒也俊俏,只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瞧,似怨似恨,还夹着数不尽的爱意。
    殷魔君不知情爱,看不懂她的情绪,只不过心情颇好,难得大发好心挥手让人将她丢了出去。
    再后来,正魔大战,有个名声鹊起的楚道君提着长剑踏空而来,在殷晚舟被几个老不死的重伤后一剑刺入了她的腹中。
    若不是这女人最后不知为何地冒着反噬的风险收了剑,恐怕她的丹田便要被刺穿了。
    当初姑娘说,若负之必杀之。
    当初殷晚舟承诺此生不忘不弃,不离不负。
    到头来,尽数失了言。
    啊,这姑娘姓楚,名南知。
    是魔君的心上人,是殷晚舟想要与之共伴此生的人。
    为此,情劫不想渡了,魔域不愿回了,只想着娇宠着姑娘的天真无邪,好生地把日子过下去。
    可惜,最终魔君成了负心人,楚道君的长剑也终究是不舍得刺穿可恨的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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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殷小虎崽
    房中有些昏暗, 床上躺着的人面色惨白无血,墨发披散枕上,眉眼间是一种带着攻击力的精致和绮丽、不可方物, 却又因如今不觉染上的病态遮掩去了几分咄咄逼人,多了些许易碎的脆弱感。
    突然的, 她被人紧紧握住的指尖几不可见地动弹了下,让床边一直守着她、为她输送灵力的人瞬间注意到了, 猛地便睁大了些眸子,连忙凑了过来,瞳孔中带着希冀和掩藏不住的心疼自责。
    殷晚舟紧闭着的眼帘轻颤了下,随后慢慢半睁了眸子,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庞大涌进的记忆让她如今头疼得厉害, 全身都提不起力气。
    舟舟。
    床边有人颤着声音低低唤她。
    是楚南知。
    殷晚舟恍惚了一瞬, 微微侧头。
    眼前的东西模糊,有些晕厥感。她顿了顿,才隐约看清了女人的脸颊, 如今满是憔悴, 眼眶中甚至有了许多的血丝,正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传送灵力, 直直盯着她看。
    楚南知
    是她的知知。
    殷晚舟细细打量着她,与记忆中有些差异和变化。
    知知。
    她嗓子干涩沙哑, 唇瓣张了张,努力挤出了两个字。
    女人一怔, 呆呆地看着她。
    怎么还这般爱哭?
    指尖上一滴一滴的泪水砸落, 本就憔悴不堪的人此时垂下了头颅和背脊,死死咬着唇瓣隐忍着喉中的呜咽声,眼眶中的泪珠已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她摇了摇头, 似是想说什么,可是唇瓣颤得厉害,一字也发不出来。
    莫哭了
    殷晚舟见她哭得厉害,稍稍抿了抿唇,心下也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眼眶酸胀发热。
    让我抱抱,好不好?
    实在动弹不得,殷晚舟想抱抱自己的姑娘都无力。只得动了动指尖,对着女人软声撒娇。
    想抱抱她亲亲她,想让她别怕,想告诉她自己都记起来了
    女人总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的,此时闻言后便抬着一双红通通的眸子看着她,随后忍着眼中的水雾凑了过来,轻轻揽住了她的脖子。
    下一刻,柔软的吻落在了女人的唇角上。
    殷晚舟挣扎了一会儿,忍着痛撑起了些身子,抬手轻抚了抚她通红的眼角,怜惜地凑过去吻了吻,将她的泪珠尽数吻去了。
    莫哭了,叫我心疼得紧。
    殷晚舟对着她的眸子笑叹了句。
    然而这句话没起到效果,只让她这只红眼睛的兔子愈发湿漉了眸子,连着鼻尖也红了,紧紧抿着唇瓣看她。
    舟舟
    舟舟。
    哭红了眼睛的兔子小心地搂着她不敢动弹,一声又一声地唤她。
    在呢。
    你别生我的气,我、我以后不碰你了
    楚道君哽咽着眼泪汪汪地说着,额前发丝散落,好不可怜。
    殷晚舟:
    殷晚舟默默看了看她紧紧搂着自己不放手的模样,用了两分钟去理解了一下这只蠢兔子嘴里的碰是个什么意思。
    殷晚舟:
    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结果媳妇儿说以后都不跟她上床了。
    太玩儿人心态,魔君有点儿手痒。
    她伸出手去恶劣地扯了扯小媳妇儿的脸颊,低低哼笑了声。
    这却也不至于,只要日后道君好生躺着就行。
    小媳妇儿眸子湿漉漉地盯着她瞧,任由她捏着脸,好不乖巧,哪里有半分楚道君的清冷矜傲。
    殷晚舟被她盯得心软,又凑过去安抚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无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些东西。
    殷晚舟对着女人的眸子,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把我在凡人间娶的媳妇儿记起来了。
    是谁?
    楚南知看着她,眸中微暗,下意识抿了唇角。
    是个叫楚南知的小娘子。
    殷晚舟躺在枕上歪了歪头,轻笑着回答了她。
    头中的疼痛慢慢散去了些,殷晚舟稍微舒服了点儿。
    你之前都不记得我?
    楚道君眼睛红红的,有些委屈地问她。
    魔族渡化神劫要下界渡,我当日用灵木做的躯体去了凡人间。后来渡劫成功,灵木瞬间毁了,我没来得及与你说便被拉回了身体里,少了一部分记忆。
    殷晚舟低叹。
    日后不会了。
    她抚了抚女人的发丝,静静打量着她,眸中一片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