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浑身上下都裹着一张红布,看不清面容,金铃铛一见此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奋力嘶吼道:金炼罗你要干什么!你要杀我就杀我,你抓她来做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地位低微的贱奴!
    金炼罗啧啧摇头:金铃铛我应该怎么说你才好,这双奴平时对你多好啊,你怎么能骂她是贱奴呢?她听到了该有多伤心啊,你说是吧,双奴。
    金炼罗看向双奴,双奴浑浊的双眼却是一眨不眨地望着被狱火灼烧的金铃铛,她浑身颤抖,四肢并用,跪着爬到金炼罗的脚下:少主,不不不,魔君,魔君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宫主吧,宫主不会对您造成威胁的,她只是性格张扬了些,她对储君之位不感兴趣的,只要您放了她,老奴这就劝她离开魔宫,永远不回来,魔君大人,求求您放了她吧
    双奴喋喋不休说了一大通,金炼罗听得厌烦,一脚便将她踹飞了出去,哐当一声巨响,双奴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大柱上,双奴却仿佛不知疼般,用枯槁的手在地上慢慢爬行,再一次爬到了金炼罗的脚下。
    她身体已经瘦得脱形,此时更如同骨架般,匍匐在地上,费力地喘息着:魔君大人,求求您,放了宫主吧魔君大人求求您了
    金炼罗冷笑着看着金铃铛,金铃铛此时已是双目通红,但却是装作无所谓地笑着:不过一个贱奴而已,金炼罗你如今已经成了魔君,怎么还会让一个蝼蚁来侮辱您的脚?
    哦?是吗?本座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在乎她?说话间,金炼罗便一手将趴在地上的双奴提了起来。
    这么多年,这个老女人对所有人都漠不关心,却独对你格外殷勤,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金铃铛: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金炼罗轻笑:听不懂没关系,我现在就告诉你。
    双奴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疯狂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要不要不要!
    然而双奴怎么能够抵抗金炼罗,金炼罗一把便撕开了遮住双奴面容的红布,红布下一张酷似金铃铛却满面皱褶的老人的脸。
    金铃铛惊住了,久久没有回神:双奴你
    金炼罗将双奴的面纱扯开后,便如扔垃圾一般,将双奴扔在地上,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令金铃铛震撼的话:你口中所说的贱奴就是你的亲娘,当年她在生产你时,经历雷劫,使用秘法活了下来,那秘法还是本座的母亲告诉她的。
    说到此处,他的面容便立马变得阴狠起来:不过她可比本座母亲奸诈啊,她竟然假死,而本座的母亲没有假死,你知道本座经历了什么吗?
    金炼罗说到此处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经历,面容狰狞地冲金铃铛大笑:父君逼本座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他半是惊恐半是疯癫地张开双手,脸上青筋暴跳,一双眼里亦是盛满了熊熊怒火:哈哈哈本座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本座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本座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金炼罗一遍遍重复这句话,面容越来越扭曲,说到最后他伸手将金铃铛从火中召来,死死地掐住金铃铛的脖子,神经质地瞪着金铃铛的脸:凭什么,凭什么你就可以活得这么潇洒自在?凭什么!凭什么!
    他大吼一声,然后猛地将其扔到双奴面前,尘土飞扬,厚重的地板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本座现在也要你来尝尝这种滋味,快,杀了她,杀了她我就让你活,如何?
    金铃铛尚未从震撼中收回神,双奴短暂失神后便激动地爬到了金铃铛的面前,她主动伸手将匕首递到金铃铛的面前,干裂的嘴唇开合着:宫主,宫主快杀了老奴吧
    她说了几遍,见金铃铛仍不为所动,便颤抖着摸出金铃铛的手,眼睛里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宫主快杀了老奴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金铃铛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觉得所有人都疯了,她快速扔掉双奴手中的匕首,然后死死地抓住双奴的双肩,她不敢相信地望着她:原来你就是我的母亲?
    双奴哽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不不,老奴不是宫主的母亲,宫主快杀了老奴吧,老奴贱命一条,若能让宫主活下去,老奴死而无憾。
    金铃铛一把抱住了双奴,表情似喜似悲:原来你就是我的母亲,你这么多年给我煮长寿面,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记得我的生辰,我居然都没能想到。
    我不是,我不是
    双奴不停否认,只央求着金铃铛赶紧杀了自己,金铃铛如何会杀她,这么多年她终于知道她母亲是谁了,原来她的母亲没有死,原来她的母亲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而且还这么爱她。
    原来这世上不只是阿雪一人爱她,她还有她的母亲!
    金铃铛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环顾四周,见到金炼罗,便慌乱地抓住双奴的手:我带你离开,我这就带你离开。
    可惜,金铃铛尚未走出门口,金炼罗便拦住了两人,他眼神空洞地晃了晃脑袋,嘴里机械地说着:看来金铃铛你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没能学聪明啊,也好,就让本座这个做哥哥的,亲自教你吧。
    他话音一落,熊熊狱火就缠绕住了金铃铛的周身,金铃铛动弹不得,金炼罗则在此时,一步步朝金铃铛走近,脸上杀意尽显。
    双奴在一旁见着,哭喊着朝金炼罗扑来:魔君大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不要杀了宫主,老奴求您了。
    她一边求情一边磕头,磕得头上全是血。
    金铃铛不忍心,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叫她走,可是双奴非但不走,还死死地抱住了金炼罗的腿:魔君大人,求求您了,宫主她不会对您构成任何威胁的
    金炼罗越看这对母女情深,便越觉得刺眼,他一脚踢开双奴:你放心,等我杀了她,马上就轮到你!
    双奴见阻止不了金炼罗,被踢飞出去后,就慌乱地打量周围,她看到之前那把被金铃铛扔出的匕首,便冲去抓住了它。
    没有片刻犹豫,她拿着匕首刺向了金炼罗,她明明只是一个寿命将至的老妪,平时连走路都要杵着拐杖,此刻却不知从哪儿得来了力气,犹如疯狗一般扑上了金炼罗。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她扑向金炼罗的脖子,又抓又刺又咬,浑浊的眼神比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饿狼还要凶狠,全身的力气仿佛能撕裂最为凶猛的野兽,她突然爆发的惊天力量,竟刺破了一时没有防备的金炼罗的脖子,破了皮,出了血。
    你这个疯婆子!
    金炼罗周身气势一开,便震飞了双奴,双奴又一次撞到了之前的大柱上,这一次比之前更为严重,那石柱竟裂开了细纹,双奴的一只腿直接震断,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啊金炼罗!我要杀了你!金铃铛疯狂地挣扎着,双目猩红。
    金炼罗全然没有管她,转而朝双奴走去,他每走一步,金铃铛便喊出一句世上最为恶毒的诅咒,在金炼罗就要接近双奴时,金铃铛终于服软了,她哭着喊着:魔君大人,我求您了,你放过她吧。
    金炼罗闻言这才转头看向金铃铛,他笑眯眯地说:放过她可不行,本座的母亲死了,你的母亲也必须得死。
    金炼罗一边笑着一边握住了双奴的脖子,他将双奴从地上提起,手越握越紧,双奴的脸变得发青发紫,她几乎没了丝毫力气,手却还是机械地挥舞着,一边挥舞一边嘶哑地说着:铃铛快跑跑
    金铃铛听见这声音,呕出了一口血,她拼命挣扎,双眼不停地淌着热泪,喉间好似含了利刃,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地嘶吼:母亲
    可惜任凭她如何挣扎,她都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她母亲的生命,一点点消逝!
    啊金炼罗快放了她,放了她!
    她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喉间全是撕裂的血腥味,金炼罗听这声音反倒越发地兴奋,非但没有停止手上的力度,还越发地用力,最后他手中的双奴彻底没了呼吸。
    双奴的手自然地垂落下来,眼睛睁得犹如铜铃,她不甘且心疼地望着金铃铛,死死地望着,直到死,都还全心全意地担忧着她的女儿。
    刹那之间,从云端跌入地底,金铃铛的心脏似也跟着她的母亲一起,没了跳动,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双眼通红地盯着她的母亲双奴。
    金炼罗见她如此失魂落魄,开心地扔了双奴的尸体,缓步走到金铃铛的面前:我现在忽然改变主意了,比起让你死,看着你生不如死的样子似乎更令我愉悦。
    金铃铛只是呆呆地坐着,见金炼罗走近,骤然站起,发疯似地朝他扑去,然而狱火牢牢地捆住她的全身,她根本就无法再近一步。
    她面目狰狞地盯着金炼罗:金炼罗,我要杀了你!
    金炼罗掐住金铃铛的脸:你要杀我,就凭你这个样子还想杀我?
    金炼罗笑得直不起腰,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你那个什么宝贝器灵是叫阿雪吧?
    金铃铛闻言,一颗心突然提了起来:你提她做什么!她在哪儿!
    金炼罗啧啧摇头:看来你还不知道啊,你的宝贝阿雪已经死了。
    死了?金铃铛不可置信地冷笑起来,她浑身颤抖着,一声比一声震耳: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会不可能呢?本座难道还会骗你吗?金炼罗侮辱性地拍了拍金铃铛的脸,一字一句笑说道,她呀,就是被我采|补的,采|补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喊着你的名字。
    金炼罗故意掐着嗓子,模仿着储丹雪的声音:说什么金铃铛救我,金铃铛救我
    可惜,她喊了好久,你都没有来救她,是不是很绝望?
    金铃铛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扑通一声跪下低头看着地面,不断地呕着鲜血,呕到头眼昏花,呼吸困难,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不停战栗。
    她视如珍宝的阿雪,竟然以这样屈辱的方式惨死,金炼罗,金炼罗
    她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叫着这个名字,滔天的恨意蒙蔽了她的双眼,她真想将他碎尸万段,可是她不能冲动,绝不能冲动,她必须得活着,不惜一切代价活着!
    金炼罗并不知道金铃铛的内心活动,只是优哉游哉地围着金铃铛转着圈,心里惬意极了:这偌大的魔宫,原本有多少咱们的兄弟姐妹啊,可惜如今整个魔宫,就只剩下你和本座了,本座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你呢,毕竟你可是本座唯一的快乐了。
    说到此处,他便用脚踢了踢金铃铛的脑袋:怎么样,亲眼看见自己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是不是好极了?
    踢了几脚,见金铃铛仍没有动静,金炼罗突然发狠,一脚将其脑袋踩到地上: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想死!
    过了片刻,金铃铛忽然道:我不想死。
    她望向金炼罗,静静地看着,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金炼罗有些纳闷:你居然不咬牙切齿地哭着喊着说杀我?怎么?你不爱你的阿雪了?
    说罢,金炼罗还将脚从金铃铛脑袋上放下来,并拍了拍金铃铛的脸。
    金铃铛从地上爬起,而后像个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只有掩在红袖下的手,深深地插进了石板里。
    她再次笑了起来,不同之前,这一次她笑得格外乖顺:之前是铃铛不懂事,兄长能不能饶铃铛一命?
    金铃铛态度转变如此巨大,好似完全换了一个人,金炼罗措手不及:怎么?想开了?
    金铃铛点头,像个死人一样重复之前的话:我不想死,兄长能不能饶我一命。
    金炼罗闻言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
    想要我留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们也算是兄妹一场,你去把你的母亲杀了吧,哦不好意思,本座已经替你杀了
    他想了想觉得不够解气,便将双奴手上的匕首召了过来,他将匕首递给金铃铛:用这个在你母亲身上捅一刀,本座就算你杀了你的母亲,之前的话就还算数,如何?
    金铃铛看着金炼罗手上的匕首,原本已经死寂的双眼又一次颤抖起来。
    金炼罗见她停顿,眼神微暗:怎么?不愿意?
    金铃铛连忙夺过金炼罗手中的匕首,快速地爬到双奴的尸体前,她拔出匕首,大叫一声,金炼罗在一旁看着尚未反应过来,那匕首就深深地刺进了双奴的腹部,金铃铛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她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双奴的尸体前,握着匕首的手不停抽搐。
    金铃铛哭得不能自己,金炼罗却是在片刻愣神后,爆发出滔天的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你金铃铛也有今天,果然所有人在死亡面前都会放弃自己的原则,当年若是父君用死亡逼你亲手杀害你的母亲,你也一定会动手的,和本座一样,我们都是一路人!哈哈哈哈
    金炼罗说完,便挑了个椅子坐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金铃铛:本座也不能就这样简单地放过,你再给我磕三十个响头吧。
    金铃铛闻言,蠕动着从地上爬起,她看着她的母亲,直直跪在地上,重重地磕起头来。
    她每磕一下,地上便留下一个血迹,磕完三十个,那块地便完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看上去诚意十足。
    金炼罗觉得好玩,笑得尤其开心:不错不错,很有诚意,看来哥哥没有白教你。
    他看着金铃铛手中的血玲珑,眼底提起一丝趣味:本座正好缺了一条狗,听说这狗的脖子上,就得套一个铃铛,你看你要不要把你的铃铛套在你的脖子上?
    此话一落,金铃铛牙关紧闭,脸上满是屈辱。
    金炼罗挑眉:怎么,不愿意?
    金铃铛努力地挤出一抹笑:愿意
    然后她便将铃铛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金炼罗见此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