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泪汪汪 第25节

作品:《两泪汪汪

    但他也没敢停下手,她身子本就差,再哭下去,精气神都伤了。
    第37章 色令智昏
    厚重云层遮住淡淡银辉, 景和宫殿内安安静静,施娢昏昏欲睡,殿内漆黑一片, 一股暖意从地底上来。
    施贤妃惧冷又惧热, 这秋日凉风一吹, 自是受不住, 宫内便烧起了地暖。
    她身子温凉,跟她体质有些关系, 赵骥以前给她请大夫,大夫说她小时候不好好喝药, 长大便带了一身难治的毛病。
    赵骥想她家里人宠着也难怪, 即便是他这种要准备打断她腿的人都被她的眼泪哭得慌了, 又何况是碰上小时候的她?
    心里结块冰都会化。
    赵骥擦了擦手,把温身子的药丸倒出来, 手捏碎成药粉, 撬开她的嘴,让她吃下去。
    她身子软得像要他的命,没有骨头样任他摆布。
    夜间的安静让心都宁静下来, 施家培养她该是费了不少功夫。
    赵骥没有刻意了解过施家施娢, 但施家在京城那么出名,她出身高贵, 被人提两句也是正常,都说她受不了激,是娇娇女,处事却是得当,诗书礼仪样样都通。
    从前连他从她手上随便翻的一本话本,明里暗里写到的都是施家小姐, 施家显赫,施太师桃李满天下,她确实是符合一群穷酸书生的幻想。
    大抵也只有他,真会觉得一个梨园戏子能养成这般娇贵的女儿。
    她不仅是手上没一颗茧子,那双细白莹润的玉足,更像是奶泡出来的样,能供起这些东西的人家,非富即贵。
    赵骥的手轻轻扯了被子,轻轻把睡熟的施娢放回床榻上,没打算把她叫醒问什么事。
    她今天专门等着他,该是有话要说,能哭成这样,不是在施家受了惊吓,就是受了刺|激。
    明明她还怀着孩子,施家倒是不紧着些,难不成是还真想去怀个皇帝的亲生子?
    赵骥心有些不悦,施娢腹中的这孩子是他的,他们这般不注重他们母子俩,摆明了是在说他们就是不想要他赵骥的孩子。
    倘若是真的不想要,倒不如给他好好送进王府中。
    他们不打算要,他还想。
    他至今不知皇帝内情,只以为施娢是侍寝难有孕,身子有恙所以才出来找精壮男子。
    她脸皮子薄,也不知道当日是怎么敢扯着他的衣服,含泪怯生生喊疼。
    施娢熟睡着,即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会反驳,她这一觉睡得沉,但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她的眉眼都是紧紧蹙起,任人怎么拂都拂不开。
    帐顶垂下的红色流苏坠着珍珠,精致奢贵。
    赵骥陪了施娢半宿,她的手一直下意识抓住他,不让他走,赵骥便什么都没说,一直待到了快天亮。
    她哭成这样,赵骥自然是要去查的。
    只不过施家内部事宜,他们没那么简单会让他知道。
    ……
    皇帝宠爱施娢,知道她着凉不便起身,特地下了吩咐,免了她去那里太后请安,不准外人去打扰她。
    他那时候是亲自过来,施娢温和应下,她躺在床上,一如既然的温雅,讨皇帝喜欢。
    就仿佛家中所说的那些话,都是不存在的,而那个在赵骥面前安静哭成泪人样的那个夜晚,她也没经历过。
    直到赵骥第二天晚上再次过来,才发现她有些浑浑噩噩。干净月光照入屋中,她依旧是没留伺候的宫女,纤细柔软的身子倚靠在榻上,越发显出脸颊的郁郁寡欢。
    赵骥慢步走近,道:“若是困了便早些睡,本王不需要你等。”
    她身子轻轻颤了颤,像是被吓到了。
    赵骥头有些疼,心想女人当真是个麻烦,和她说话语气重了,她能给他哭一个晚上,语气平稳一些,她也能被吓得直哆嗦。
    难不成真的要他堂堂一国王爷先低下头对她低声下气?有错在先的人是她,欺他的人也是她,昨日已经是破例,若让他调|教出来的那些兵知道,他一世威名都要保不住。
    他坐在床榻边上,摸她的额头,没察觉发热,也安下心来。
    “本王让人给你带了蜜饯,”他从怀里拿出装了半袋的油纸,“是冷州那边的特产,酸甜的果子,适合你。”
    施娢里衣有些松松垮垮,她小腹其实已经开始有些显怀,只是她自己的肉就那么多点,匀到肚子上,也像是没多少样。
    她是受宠的宫妃,赵骥是得皇帝信任的王爷,如今却像是普通人家的夫妻,无奈的丈夫在哄闹小性子的妻子。
    赵骥想折磨她一顿,让她知道欺骗他的代价——纵使她施娢是皇帝妃子,但她在宫外是他养着的。
    可她在他心里终归是不一样,昨晚上哭得那么惨,今天要是再不哄着些,他怕她真的郁结于心。
    “你以后勿要再找我。”她慢慢抬头,看着他俊朗脸庞隐在黑暗之中,微哑的声音忽地开了口。
    赵骥一顿,道:“施家要你做什么?”
    她轻轻阖上双眸,道:“施家待我养育之恩,我不会背叛,但我也无心对你做什么,你们的事我不掺和,你别再来寻我。”
    施娢身形单薄,垂在圆润胸口的长发细而软,越发衬出姑娘家的柔弱。
    施家惯是管得严,赵骥也不是省油的灯,夹在两者之间的她终归是最为难的,她爷爷的话,她不可能不听,但是要以那种方法陷害赵骥,她也做不到。
    赵骥自顾自地打开油纸,捡起桃干往嘴里放,道:“你便不怕施家弃了你?”
    “王爷最知我身子,”她开口倦道,“有这个孩子后,我常常头晕,食欲不振,爹特地为我找了各种民间方子,我这才能吃得下饭,想来我若是硬撑,还是能撑到孩子出世,我用的安胎药本就是全力保孩子的,但孩子出世后,我大抵是撑不住了,既是有了能够护全施家的皇子,我又何足挂齿?”
    施娢怕她爹在宫外忧心,她能吃便多吃些,免得下次见到她爹时被说瘦了,然后他又开始自责没护好她。
    等她的孩子出世,她爹就是皇太子的外公,至少不用再被别人看不起。
    赵骥手慢慢顿了下来,他不是没听过女人生孩子因为出事,但他不觉得会发生在施娢身上,有他护着,天底下的神医他都能给她找来。
    他道:“太医可从没说过你身子有这么多毛病。”
    施娢安静下来,赵骥倏地也懂了,施家要她得宠,太医又怎么会把她身子差的事情说出去?
    她在赵骥身边时,赵骥天天怕她疼了摔了,连哄她喝药,都得先自己喝一口,骗她说不苦,一点都不苦。宫内是有个皇帝宠她,但皇帝那种养尊处优的性子,做不到赵骥这样面面俱到。
    “像你这样本王见得多,不过是自己想得多,自怨自艾,派个人来同你玩玩,没两天便好了,有本王护着你,阎王爷也抢不走。”
    施娢睫毛轻|颤动着。
    他把手里的蜜饯放她手上:“施家心机重到能利用一个有孕的女人,本王却还不至于落魄到像他们样从你这里得什么消息,施太师到底是老了。”
    赵骥做事不一定比施太师光明正大,但敢利用他的女人,就是死路一条。
    施娢泪落到手上,委屈的情绪在一瞬间冲击而来,她身子倒不是一直这样差,只是入宫后心里一直藏着事,天天胡思乱想害怕皇帝发现什么,最后便哪哪都出了问题。
    “若我生的是女孩,家里或许会铤而走险,”她忍着泪开口,“你莫要弃了你的女儿。”
    她这话属实是大逆不道,又是铤而走险,又是女儿,换做是谁听到了,都要吓破半边胆子。
    可现在听到这话的人,是色令智昏的孩子爹,只顾着心疼帮人擦泪,低头碰她脸颊好几下,就差抱回家供起来,还头疼道:“你这小祖宗,本王应你还不成?不管是谁本王都会养,你何必为这种小事情委屈?”
    第38章 逼她
    施娢的娇气, 大抵只有赵骥是最懂的。
    她听她爷爷的话,听她四叔的话,唯一能撒娇的是她亲爹, 宠她无度, 不管她想要什么都竭尽全力给, 但施娢爷爷总容易被她爹气到, 常拍桌说她爹无用,做女儿的也心疼爹, 自然是不敢闹的。
    施娢从施家回来一趟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 在殿内养身子, 皇帝来瞧她时都觉得奇怪, 不由多问了一句,她是不是在家出了什么事。
    施娢轻道:“天一时凉一时热, 刚离宫时穿得多, 回到家中觉得热了,解了披风,在家中又没注意, 便着凉了。”
    皇帝叹气说:“你四叔最为体贴人, 观察入微,他应当好好说说你。”
    施娢笑道:“四叔说了, 只是臣妾没当回事,爷爷和四叔还说要臣妾感念陛下恩宠,让臣妾在宫中好好侍奉陛下。”
    “你身子娇弱,好好照顾自己便是对朕最好的侍奉,”皇帝坐在榻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又接连叹出好几口气,“皇兄执着,你爷爷和四叔帮朕处理政务,卓有成效,他偏偏要朕自己来,朕做是做了,也没觉那些大臣对朕敬重许多,一些东西起了争执,还有人请皇兄抉择。”
    宫殿内温暖如春,圆润的珠帘轻轻垂下,香几上的珊瑚盆景如火树银花,皇帝骨子里是温和的人,自登基以来就一直重用施家,他对施家是有戒备的,但他对施四爷却是格外信任。
    施娢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从不和皇帝谈议政事,便只问:“陛下是有心事?”
    “也不算是心事,”皇帝想了想,“你应当也知道昭嫔流产突然,那位突厥的和亲公主至今没被抓到,近日据说突厥那边又有些动静,似乎是想以这个一件事做由头,发动进攻,朕还想找皇兄问问,但昨天晚上你四叔来告诉朕,前两天施家有侍卫在京郊破庙找到了那位阿娜公主,说皇兄他……”
    他一顿,最后摇摇头道:“罢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的,你四叔听说你身子不舒服,还让我转告你好好休息。”
    施娢心微微一惊,昭嫔流产一事是赵骥所为,想要嫁祸到施家头上,但施家早一步得知消息,先一步指责赵骥与那位公主意图不轨,事情争论至今没有个结果,人最后还跑了。
    但皇帝回京一事先找的是施四爷,说明他是信任亲近施家超过赵骥的。
    皇帝一番话挑起施娢的奇怪,但他没打算说的样子,施娢便也只能敛住心思。
    她轻道:“陛下这些时日劳累,让御膳房多备些补身子的。”
    皇帝笑说:“你是善解人意的性子,旁人总说你爱哭,朕倒觉得你只是心思细腻了些。”
    施娢轻轻低下头,脸颊薄红如粉润桃花,到底是有些对不住他。
    皇帝没怎么处理过政事,对后宫女子都很温和,又可能是自小都被护着,不太擅长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他还以为自己把她说得害羞了,不免笑了笑,道:“皇兄在宫中这些天,你应当是挺怕他发难的,他今天不在,出宫去了,朕昨天仔细想想,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劳累皇兄,想让他好好回府歇几天。”
    她微微点头道:“臣妾安好,陛下无须担忧。”
    施家与赵骥有嫌隙,皇帝能说出这样的话,该是她四叔告诉过他什么事。
    当初赵骥为什么要对昭嫔下手,她没想明白,只能够凭借自己对他的了解,猜想他是不是怀疑施家要利用那孩子做什么,所以他要以绝后患。
    但赵骥该是不知道皇帝身子有问题,否则现在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她与皇帝保持距离。
    两家的关系并不是她两句话就能改变的,她爷爷态度决绝,要施娢做的事,施娢不敢不做,只是用那种方法陷害赵骥,她实在做不到。
    ……
    施太师是三朝元老,施家的守卫自是森严,寻常人想要探一些施家内部的事,赔上好几条命都不一定有结果。
    如果不是那天施娢哭得那样厉害,赵骥也不打算去查施家要她做什么。
    他倒不怕她杀他,只怕她准备对他动手时,颤抖着手先把她自己给伤到了,到时候要是疼了,她又会哭得梨花带雨,赵骥心觉要是真这样,倒不如不让她接触到刀,给她个软布枕头得了。
    梨园上次被赵骥封了好几天,解封之后客人不见少,反倒比从前多了几分,有人在赵骥要的雅间敲了敲门,赵骥说了声进来,一个男人就被请进屋中。阿昏
    是覃叔。
    覃叔当初离开梨园后,也听过赵骥派兵把城北这边都守住了,他许久没见赵骥,现在被人领来,还有些尴尬。
    赵骥道:“施三爷愿意让覃班主来,想必是说过无论本王问什么,覃班主都要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