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也就这点力气了，劝不动你什么。”
    张老夫人伸手握住她一头青丝，轻轻梳理。
    随即，喜娘接过梳子，帮她把还剩下的一些头发全都盘起来，戴上发冠，耳饰。那张明艳的脸被流苏掩映，随即，拿起红色刺绣镶金的团扇，将整张脸完全遮掩起来。
    陆府花园之中，陆修文独自站在凉亭里，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神情忧郁，一动不动。
    不远处，韩烈领着一个戴着幕篱之人，不紧不慢的朝他这边走来。
    直到走近了，陆修文才回过神，收回目光看向韩烈，揖了揖：“韩捕头。”
    韩烈吁口气，看了眼戴着幕篱之人，道：“我这会儿来找陆大人，是要带一个人见您，有些事，要跟陆大人说明白。”
    陆修文仔细打量戴幕篱之人，因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那人抬手揭开幕篱，看着陆修文，俯首作揖：“陆大人，吾乃御史之子，石维。咱们曾见过一两次。”
    陆修文隐隐约约记起来，蹙眉道：“你不是，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吗？”
    随即看向韩捕头，问：“韩捕头如何能带石公子离开大牢？”
    韩烈吁口气道：“是林姑娘安排的，问了石公子一些话，在下答应了林姑娘，带石公子走一遭，与陆大人您解释一些事。”
    陆修文若有所思的点头，又看向石维：“石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石维看看四周，有两三个正在忙碌的下人，欲言又止。
    陆修文心领神会，对周围的下人道：“你们且先去别处忙，等会儿再来。”
    下人们答应一声，转头往别处去。
    石维这才开口：“得知今日陆大人与素儿要成亲，在下原想着，只要素儿得偿所愿，过得幸福如意，并不打算告知陆大人，我与素儿曾……曾有过夫妻之实。”
    “你说什么！”
    陆修文震惊，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石维肯定道：“陆大人没听错，事情虽非素儿心甘情愿，但我对她，却是真心。我这人自小不会表达，导致她一直以为，我只是贪恋美色，以龌龊手段，得到她这个人。”
    陆修文倒抽口气：“你既真心喜欢她，如今又沦落大牢，也有意让她嫁给我，又为何，突然告诉我这些？”
    “数日前，林姑娘找到我，告知我，素儿有了身孕，我不得已，只得告知陆大人。若没猜错，素儿怀的，应该是我石家的骨肉。”
    “这不可能！这种事，张素素不至于会欺骗与我。”
    “孩子是谁的，素儿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或可请大夫，重新诊脉便知。韩捕头时常接触案件，这事儿，想必心中有数。”
    韩烈认同颔首，解释：“陆大人，按照正常来说，诊脉确认身孕，二十天，实在有些令人怀疑。但想必张素素是等不了了，因此，才会急于告知陆老爷和陆夫人，只为早日成婚，以免事情败露。若晚了她再告知，按照日期推算，难免令人怀疑。”
    陆修文还是不敢相信，摇着头喃喃：“可那日，在红袖坊，我与她……”
    韩烈凝眉：“陆大人，您当时什么也不记得，如何肯定与张小姐发生过什么？”
    “我的确，什么也想不起来。”
    韩烈又道：“这会儿，您只当什么都不知晓，如常与张小姐举行婚礼，相信很快，证据就会一一清晰。”
    陆修文心情沉重的点头。
    石维作揖道：“在下先回避，等会儿若有需要，会再出现。”
    陆修文看向游廊，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一名小厮跑了过来，低着头问：“大人有何吩咐？”
    “帮石公子安置一间厢房，暂时歇脚。”
    小厮答应一声，面向石维：“石公子，请随小的来。”
    石维颔首，跟着小厮离去。
    韩烈道：“韩某也先去前厅，陆大人准备一番，接亲去吧！”
    陆修文点点头，看韩烈走远之后，兀自出神。
    时近黄昏，接亲队伍总算到了陆府门口，宾客们闻声，全都往门口挤，一时间锣鼓喧天，热热闹闹的，喜庆气氛十足。
    晴儿站在人堆的角落，踮着脚朝外观望。
    林妙和陈小雅手拉着手，挤在前头。
    门外，陆修文跳下马，掀开了轿帘。犹豫着，牵住张素素的手，往门内走。
    陆蒹夫妇坐在主座，仰着脖子张望。
    眼看着两人在众宾客的簇拥下到了前厅，陆蒹夫妇同时松了口气，安安稳稳的坐下，快速整理了一番衣裳。
    张素素走到一半，蓦地瞥见角落里快速走过，回头看了她一眼的高晚晴，脸色骤然一白，脚步也停了下来。
    陆修文看她一眼，疑惑的问：“怎么了？”
    张素素连忙又摆出笑脸，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高晚晴却又突然折返回来，站在人群之外，盯着她，唇角勾起一抹阴嗖嗖的弧度。
    这笑容，看在张素素眼里，自是格外的瘆人。
    她不由抖了个激灵，恐惧占据了主位，小腹也隐隐有些不舒服。
    高晚晴察觉到她神情上的诧异，扭头，往后院方向走。
    张素素脸色惨白，却不敢再停下脚步，干脆加快了一点步子，总算走进花厅。
    司礼高呼：“新人入堂，结百年之好，行礼。”
    陆修文和张素素面对众宾客，俯首作揖。
    司礼继续高呼：“一拜天地——”
    陆修文和张素素面对外头天地，行揖礼。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面对陆蒹夫妇行揖礼。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张素素弯下身，陆修文却定在那儿，一动不动。
    众宾客顿时议论起来，陆蒹夫妇也纳闷儿，有些慌了神儿。
    陆蒹小声提醒：“修文，你发什么愣，快行礼啊！”
    陆修文依旧一动不动，盯着张素素，微蹙眉头。
    忽听外头传来清亮的女子说话声：“他们不能成亲！”
    众人吃惊，全都扭头看向外头。
    高晚晴穿着一身青白色的衣裳，迈着步子进了花厅。
    陆蒹夫妇吃惊的对看一眼，同时站起身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