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作品:《打火机与公主裙·荒草园》 付一卓给朱韵一个地址,是一家高档酒店。朱韵上网搜索交通路线,却意外查到那里明晚有一台拉丁舞演出。
真是走哪都不忘本行。
为了不给李峋掉分,朱韵提前四个小时就开始准备,洗澡换衣化妆,还配了一套首饰。一切准备妥当,朱韵出发,扔掉所有交通路线,直接打车过去。
酒店离学校很远,她到达的时候,付一卓已经等候多时。
酒店规格不低,付一卓一身正装站在门口,来往少妇们都不由自主盯着他紧翘的屁股看。
这里远离闹市区,地势开阔,远处有一座人造小湖,平静无波。此时夜色朦胧,华灯未上,天幕一片淡青,好像山水卷轴。
付一卓负手站在宽阔的台阶上。他跟李峋不同,永远挺胸抬头,下颌微扬,好像等着上台的演员一样。
说实话如果普通男人这样故作姿态,很容易被当做酒店门童,可换成付一卓这等身材气质,还真是蛮有看点。
付一卓见到朱韵,弓腰颔首,主动伸出胳膊让她挽。
朱韵心里哟了一声,说:“你比他绅士多了。”
付一卓保持着往日微笑。
“准。”
付一卓带她进入酒店礼堂,朱韵第一次看拉丁舞表演,并不是像一般演出那样搭台子,而是众多观众围成一圈,舞者在中心舞池里表演,更能让观众能全方位观看欣赏。
朱韵对舞蹈不熟,只能看个热闹。她留心了那些金发碧眼的老外们,发觉即便是外国那些男舞者,也没有付一卓这个高度的。
他应该去当个模特才对……
比起演出,朱韵更多关注身旁的人。付一卓全身心投入,看得万分陶醉,身体常常伴随音乐展开轻微摆动。朱韵心惊胆战,生怕他情绪来了直接站起来跟演员斗舞。
好在一场演出下来,付一卓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
“走吧弟妹。”付一卓笑着说,“咱们去喝一杯。”
他们来到一层酒吧,因为演出刚刚结束,不少人选择来这喝一杯放松片刻。酒吧装修典雅,放眼望去一片安宁的香槟色,到处是身着晚礼服的女士和西装笔挺的男人,年轻人并不多,大家轻声私语,讨论着刚刚的舞会。
朱韵心里庆幸,好在自己没有穿着t恤衫和牛仔裤来。
付一卓坐在吧台边,问:“想喝点什么?”
朱韵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只要了杯果汁。
就在榨汁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付一卓旁边的空位被两个女人占住,朱韵看过去,一双姐妹花眼波流转,眉目传情。
“……”
她再次打量付一卓,他面对她坐着,单脚收在吧台椅上,另一条腿长得直接踩到地上,胸口的两颗纽扣解开,一条胳膊放松地搭在台上,造型要多骚有多骚。
朱韵小声道:“你们俩这点倒是挺像的。”
付一卓没听清:“嗯?”
朱韵:“我说你们兄弟俩在凹造型方面还是挺像的,他是从你这学偏了吧。”
“反了。”
?
付一卓玩着手里的高脚酒杯,笑着说:“不是他学我,是我学他。”
朱韵不太信,“真的假的。”
付一卓泯然一笑。
“弟妹,你要对峋有信心。”
我不想对他这方面有信心……
还有一点,朱韵也已经忍很久了,趁此机会开口问:“你为什么叫他‘峋’?这是你们俩之间特殊的称呼吗?”
付一卓:“你猜。”
朱韵:“……”
付一卓:“友情提示,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提到答案了。”
那就是咖啡厅那次了。还没等朱韵展开回忆,付一卓道:“峋跟你讲我们的事了么?”
“你指哪方面?”
“弟妹,戒心不要这么重。”
朱韵低头喝果汁,付一卓说:“昨晚他帮我安排住处,跟我聊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朱韵:“他怎么说的?”
付一卓:“他说是你追的他,追得万分辛苦,他本来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奈何你投怀送抱怎么赶都赶不走,他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朱韵瞪眼,一口西瓜汁卡在嗓子眼,咽血一样吞下。
“什么!?”
隔壁姐妹花往这边瞄了一眼,付一卓笑呵呵,朱韵马上意识到不对。
骗人呢啊……
“虽然没我说得这么夸张,但是大体意思差不多。”付一卓摊开手,“所以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他是怎么跟你介绍我的。”
朱韵脸色不变,尽量装得高深莫测。
付一卓说:“就像讲故事,他只向你介绍大纲,却不说细节,因为他从不示弱,尤其在在意的人面前。”付一卓偷偷凑过来些,诱惑道,“你想知道我们具体是怎么认识的吗,小时候的峋很可爱哦。”
朱韵抬抬下巴。
“说吧。”
“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啧啧啧。
原来如此。
朱韵拨了拨吸管,淡淡道:“那你别说了。”
付一卓:“……”
朱韵:“反正说出来也不一定是真是假。”
付一卓:“肯定是真的啊。”
朱韵:“谁作证?”
付一卓拉起朱韵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朱韵本以为他打算用他的良心起誓,没曾想他一张嘴变成了——
“弟妹,胸有多大,真诚就有多大。”
隔壁姐妹花默不作声离开。
李峋说的真没错,这真就是个傻逼。
朱韵收回手,“你先冷静一点。我相信你,不相信的话也不会来了。”
付一卓:“那你答应我的条件。”
朱韵:“咱们先讲别的,这个放最后说。”
事实证明,讨价还价还是女人更强,付一卓卖胸无果,只能乖乖听话。
“峋是怎么跟你说我们的相识过程的?”
“他说是阴差阳错。”
“果然啊。”付一卓笑了笑,“阴差阳错,亏他说得出口,处心积虑还差不多。”
“什么意思?”
付一卓解释道:“我当时念的是全市最好的初中,但我不喜欢上学,天天逃课,经常能在后门那看见他。因为头发颜色太扎眼,我很快就眼熟他了。后来一次我跟同学争作业谁负责写的时候,他从旁边过来,说他来写。”
付一卓在自己腰那比划了一下。
“那时候他也就这么高,很瘦,从来不笑。我那几个同学都没理他,只有我把作业给他了。后来熟了一点后我才知道,他念完小学之后,他家里就不打算让他再上学了,他疾病乱投医,找到我们学校门口蹲点。”
“他跟我借书看,我说我干脆给你买一套吧,他还不要。”付一卓笑道,“他从小就傲,还是那种你根本找不到理由的傲,因为这个他吃过太多亏了,可就是不长记性。”
“后来有一次很重要的考试,我出五百让他帮我考,他去了,然后我俩就一起被抓了。因为我们都忘了他那头金毛。那次是他第一次当我面骂,说傻逼是会传染的。”
被人骂傻逼,付一卓看起来格外自豪。
“那时我跟我爸关系很僵,我妈死得早,我爸把所有感情都投在我身上,一心想让我出人头地,可他让我做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跳舞。峋在我家住了一小段时间,我让他睡客房,他不听,非跟我家打扫阿姨住在小储物房里。他跟我的关系一直说好不好说差不差,总是像公事公办一样保有距离,只有那么一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付一卓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舒缓,神色平淡。
朱韵心想如果他一直是这个样子的话,别说那对姐妹花,可能整个酒吧的女人都会为他沉迷。
“我十七岁那年身高已经长到189,一直跟我搭配的舞伴离开了,连教我的老师都劝我别跳了,或者只当成业余爱好就好。我爸当时就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那段时间我真觉得我的世界已经完了,每天抽烟喝酒,怎么堕落怎么来。峋假期的时候回家,我正喝多在床上犯恶心,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朱韵不知不觉集中全部注意力……
付一卓幽幽道:“他对我说,傻逼。”
朱韵险些没吼出来,这是需要铺垫这么长展开的话题吗?!
付一卓还没说完。“他说傻逼,胜负的路很长,我们都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他冲她笑。
“他骂过我太多次傻逼,但只有那次我觉得他是真心的。我对那天的印象太深了,那是我第一次这样想——如果我们是真兄弟就好了。”
付一卓正经了这么一会,很快又恢复奇葩思路,指着自己脑袋说:“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只叫他名,臆想我们是同姓的,怎么样?”
朱韵点头:“合理。”
付一卓笑着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放到吧台上。
“帮个忙,把这个留下吧。”
朱韵伸手摸了摸,从信封厚度和手感判断,里面是张银/行卡。
这两兄弟还真!挺!像!的!
“跟我爸没关,这是我自己的钱。”付一卓说,“我知道他本事大,有的是办法赚钱,但他花钱的地方也多。”
朱韵没说话。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要让他在小钱上为难。我知道他肯定不会接受我爸的条件,但他真的缺启动资金,他那脾气又不会主动跟人开口……”
付一卓端着酒杯,想到什么,乐道:“反正将来我能靠跳舞养活自己的几率基本是零,你们就当是我提前投资入股吧,我不会干涉你们任何事,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先过个合同。”
朱韵一口将西瓜汁喝光,收起信封。
付一卓看着她,说:“弟妹。”
“嗯。”
“你要稳一点。”
朱韵看他:“什么意思?”
付一卓说:“峋这人能力很强,但也有弱点。可能跟自身经历有关,他很多时候处事风格会比较极端,就像走钢丝一样。”
朱韵低头,“我知道。”
“所以你要把他看牢了。他以前很不喜欢接受别人帮助,但他现在有你了,大学是他人生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他把这当成全新的起点。”
朱韵脑海中浮现出开学第一天,他上台自我介绍的样子。
那时他很困,笑得很欠打,对着全班人说——
“我叫李峋,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朱韵抿唇一笑。
余光察觉付一卓一直盯着自己,朱韵疑惑道:“怎么了?”
付一卓:“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形容你们第一次打交道吗?”
朱韵摇头,付一卓说:“他说你们第一次正式交谈是在学校操场上,你去找他,想让他去上自习。按照峋的形容,你当时的眼神里有两分惧怕两分犹豫,还有九十五分的鄙夷。”
朱韵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醒他一下,“这加起来才九十九。”
付一卓笑着说:“还有一分期待。”
朱韵莫名脸红,咬着吸管嗫嚅道:“黑灯瞎火,他倒是看见一堆东西……”
付一卓:“男人久不见面,总要吹牛逼的。”
他们又聊了一会,时间差不多了。离开酒店,两人要走的方向不同,在门口分别。
付一卓对朱韵说:“告诉他,密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一天,要是忘了钱就别用了。”
朱韵:“……”
付一卓转身离开,朱韵看着他的背影道:“谢谢你!”
他打了个清脆的指响,走进夜色。
*
回到学校时间已经很晚,朱韵换了身衣服来到基地,李峋果不其然还在。
朱韵总觉得,她与李峋的相处,就像是在玩拼图游戏。她从各个角落找到碎片,一点点拼出他的完整形象。
她来到他身后,悄悄抱住他。李峋注意力还在电脑上,懒洋洋道:“干什么?”
朱韵贴着他的脸颊,觉得味道大好,忍不住又闻了几下。
李峋:“你是狗吗?”
朱韵小声说:“明天我把宿舍里的东西都搬到你那去,行不行?”
李峋一顿,侧过头看她,嗤笑道:“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她手臂用力,把他抱得更紧,在他耳边狠狠地说:“……当然是为了把你看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