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瘾 第132节

作品:《薄荷瘾

    他不回应她的爱意的那些年,居然已经在偷偷地让人跟拍她了。
    他的掌控欲很强,乔稚晚能感受到。
    她在某些方面也有苛刻的完美主义,比如音乐作品,演出效果此类——但从未把这样的个性加于最亲近的人身上。
    她不喜欢这种近乎变态的掌控。
    ——rachel曾经的对她的控制让她触底反抗,足以证明她的厌恶。
    也许是她过早失去父爱的缘故,对于他在生活中、工作中对她这样或那样的掌控,她感到不适的同时,却几乎没有觉察到异常。
    所以那年接受她多年的暗恋,开始和她恋爱的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呢。
    去年和她订婚,他又是怎样一番心境呢。
    无数的问题折磨得乔稚晚焦躁不安,浑身的血管仿佛都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
    分别时,怀野亲吻她,她整个人的感官都是麻木的。
    抬头望向高楼之上的某扇窗。
    她下意识地觉得有双眼睛正从那里向下眺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多么可怕。
    怀野看出她心情不佳,他正好接到了符安妮的电话,要去一趟公司,晚点还要去学校。
    他只说让她有什么事尽管联系她。
    于是他们分别了。
    对于他来说,她能不能给他一个“我不和别人结婚了,我们在一起吧”这样的答案,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哪怕她今天晚些时候回他一条短信:
    一切都解决了。
    不会再有人监视我了。
    这样的话。
    都很好。
    乔稚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电梯,回到家中的,原先还花了许多心思布置的装潢,现在看来,只是一幢飞速腐朽的棺材。
    一切都令她难以接受。
    rachel昨夜才到北京,现在似乎吃过饭在午睡,房门紧闭着。
    乔稚晚到现在都没打开手机,她知道rachel肯定一夜都在联系她,她却仍然幼稚任性地像一个小孩子,还要妈妈担心自己。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整理了下思绪,直奔许颂柏的书房。
    回来了才发现他居然不在家,她以为她一夜未归,肯定已经在家中等她回来质问她了,她昨夜下了他的车,去见怀野的时候,她就打好了和他分手的腹稿——但没想到到头来竟然闹的这么难堪。
    火气上了头,乔稚晚进去一通翻箱倒柜。
    他办公桌最下方的抽屉上了锁,不过好在乔稚晚了解他这样细心妥善的个性,一定会留一把备用钥匙。
    她在书架上两本书的夹层中找到了。
    打开抽屉。
    果然,一个沉甸甸的信封里,装的都是和她有关的照片。
    四年前,四年后。
    甚至更早。
    他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为了掌控她的一切,这种行为,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在她事业最低谷的时候,他像是一个默不作声的看客,目睹她一切的狼狈,只偶尔出现在她面前,轻飘飘地说几句要帮助她的话,这么一步步地勾着她的心走,等她回归她的事业了,他才正式向她靠近。
    如一个已经布下捕兽夹的猎人,“接受”了她对他多年的爱慕,顺便把他那不死不活的音乐剧团,兼并入她母亲呕心沥血打造的乐团,与她订了婚,现下还掌控着她工作室一半的决定权。
    乔稚晚已经没心思再去把这些照片一张张地翻过去了,她甚至还发现了早在纽约时,她绯闻缠身的那段时间,被媒体拍到了拿去网上炒作的照片——在他这里也发现了备份。
    难道这些事也和她有关吗。
    浑身如披冰雪之时,听到外面传来“咔哒——”一声。
    很轻的门响。
    还没把照片放回抽屉,恢复原状。
    脚步声已经回荡到了书房门前。
    “——joanna?”
    “你回来了吗。”
    男人素来温和斯文的嗓音,此时如地狱的呓语。
    一步一步,靠近了她。
    书房的门把手传来动静,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是一贯的温和,他着一件白色衬衫,看起来那么的一尘不染,彬彬有礼。
    他看见她了,脸上还浮现出微微的讶异:
    “手机怎么一直都打不通?还在生我气?”
    乔稚晚咬咬唇。
    不说话。
    许颂柏视线掠过她手边,见她一动不动的,也一句话不说,他只扬扬眉,依然在笑,嗓音却不觉放轻了些:“你这样,是要跟我提分手吗。”
    第88章 chapter.87
    大结局(下)
    不知为什么, 乔稚晚现在这一刻心里却是平静的。
    一切复杂的情绪在她独自上楼,回到这里,看到他抽屉中的这些东西时, 都消化殆尽了。
    摒弃了一些所谓幼稚的情绪,想要狠狠地斥责他一番的冲动,现在的她, 反而是相反的平静。
    许颂柏见她不语, 又笑了笑:“你昨晚一晚上没回来, 我也没有睡好,一直在思考我们之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感情的事也许就是这样的,一方说结束, 那么就结束了, 但是我希望我们可以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问题,毕竟我们还是工作上的伙伴——”
    “工作上的伙伴?”乔稚晚这才轻轻地笑着出声, 她微微抬眸, 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一刻觉得他异常陌生。
    好像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力图不要在他面前袒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和脆弱, 淡淡地道:“而且, 什么叫‘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真正的是谁有问题, 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许颂柏找了书房内的沙发坐下, 他看了眼表, 好像很忙似的, 又抬眼看着她:“你是指那些照片吗。”
    什么叫“那些照片”?
    他根本不觉得这是非常恶劣的事情吗?
    乔稚晚一肚子闷火, 她还未开口, 对面的男人又徐徐地道:“joanna,你真觉得,除了我,真的会有人欣赏你的音乐吗?”
    “…………”
    乔稚晚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什么意思。”
    许颂柏微笑着,看着她:“师父和师母从小把你当做乐团的接班人培养,你甚至自己都不清楚你是否适合大提琴,就走上了这条路,你以为到现在,那些每次来看你演出的观众,更多的是为了你来,还是为了作为师父和师母的接班人的你而来?
    “你其实很不珍惜你所拥有的东西,因为从小到大得到的太多,什么都很轻易就能获得,所以当初抛下乐团远走北京,那时我给了你机会,邀请你来我的音乐剧团,我明确地告诉你单一的古典乐已经不适合当下的审美需求,但是你拒绝了,你到现在还是在吃师父师母的名气红利,不是吗。”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这些话如一枚枚小钉子一般扎在她的身上,明明用着最风轻云淡、仿佛谈论天气的好坏一般的语气,却又刺耳至极。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些话,居然是从小到大她都很喜欢的这个男人说出来的。
    现在的他。
    就像他此刻的笑容一般的伪善。
    那些她喜欢过他的瞬间,让她频频作呕。
    “所以就像现在,你也并不珍惜我,”许颂柏轻轻摇头,按了按太阳穴,略带疲惫地说道,“我那么做,是因为joanna你太难以让人掌握了,你总是上一秒一个想法,下一秒就一个想法,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我说了,我很担心你误入歧途,担心你会辜负师父和师母的期望,才会那么做,你在我的可控范围内,我才能对你放心。”
    乔稚晚听到这里,更是好笑,“你如果真的担心我,就不会找人长年累月地偷拍我,还故意在网络上制造麻烦给我添堵——许颂柏,你r如果担心我,当年我在北京发生了什么你都知道,当年作为朋友,你也不会隔岸观火的,对吗。”
    “我没有隔岸观火,”许颂柏说,“我提供给你帮助了,不是吗。”
    他根本不知道她需要什么。
    乔稚晚此时只觉得,和他在这里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对牛弹琴。
    她从小到大倾慕的师兄,总在她被父亲斥责琴艺不佳时,偷偷在背后地夸赞她的师兄,现在居然认为她如今所享受的音乐成就完全来自于她的父母。
    如果放在四年前,她可能真的会被他说服。
    那时的她迷茫又懦弱,遇到事情只会想着逃避,那时的她才是个幼稚的小女孩。
    但现在,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
    “给我提供帮助?你说的好像在赏赐我一样,但是你当初连我真的要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也不知道。”
    话已至此,乔稚晚觉得多说无益。
    “不是还要跟我做工作伙伴吗,你也配跟我说这种话,我不需要你来欣赏我的音乐,也不需要你对我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许颂柏,现在的你真令我恶心。”
    乔稚晚把那叠从他的抽屉中找到的照片,重新放回了信封,装到了自己的包中,继续道:“没错,我今天回来,不仅是为了跟你说分手,我还要告诉你,既然你担心我,在乎我,很喜欢在背地里看着我,掌握我的一切,那么你从此以后,就只配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
    “——还有,你在给我洗脑吗?让我以为我的音乐不配被人喜欢,我的所有名气都来自于我的父母,我不配成为现在的我,”她讥讽地一笑,看着不远的男人,“但是你别忘了,现在的你可是求着你以为的这个‘不配’的女人跟你继续维持工作关系,没有我,你以为你现在是谁?”
    乔稚晚现在算是弄清楚了。
    这个男人机关算尽,原来要的根本不是和她共度终生,他永远自私到只在乎他自己,到现在在意的都是他们的感情破裂是否会影响他们事业上的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