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患得患失。
    毕竟她这个男朋友和她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国|务院副总|理差距能不大吗?
    虽然是俞峻先表的白,但是张幼双将自己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吸引人的地方。
    冲动、粗心,有时候说话做事基本就不过脑子的。
    沈兰碧女士和她爹对她可以说得上溺宠了,这也导致她性格比较骄纵。
    平常也咸鱼,爱吐槽,唯一具有吸引力的地方,可能是她活跃的脑内剧场了。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这段关系是不是她剃头担子一头热。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现代人和一个纯正的儒家士大夫之间的差距。
    男女结婚有七年之痒,张幼双的确有点儿犹豫和担心,相处久了,他们俩之间思维习惯上的不同是不是就暴露出来了。
    就算是现代的中外婚姻都不能长久,更遑论古今?
    还有就是俞峻除了刚开始表白的时候,那个门板吻有点儿惊世骇俗,大部分时候都十分客气。
    天知道她真的不想相敬如宾啊。
    难道这就是士大夫的爱情吗?正儿八经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张幼双内心小人默默呐喊。
    她这一出神,指尖移到了盘子上。
    “嘶——”张幼双倒吸了口凉气,被烫得一个哆嗦,被迫回过神来。
    张衍正在客厅里忙活,听到她动静,惊讶地问:“娘?”
    张幼双:“没事没事,烫到了,我用水冲一下就行。”
    用水冲过之后,张幼双把这几盘菜都端到了桌子上。
    八个菜,不多不少。
    寓意也不错。
    她过来的时候,张衍还有点儿放心不下,“手指如何了?”
    “没事没事,”张幼双大大咧咧道,“菜都上齐了,那我们——开饭吧。”
    少年莞尔一笑。
    还是两个人的年夜饭,十多年来一如既往。
    坐在桌子前,张幼双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动筷子。
    忽然意识到门没关。
    “等等我去关门。”
    就这几个菜她从下午一直倒腾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天都黑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未来全球气候变暖,张幼双体感古代要稍微冷一点。
    不过也有可能是大梁类明,有个小冰河时期也说不定。
    这几天雪下得很厚,脚一踩上去就陷进去了。
    看来明天还得和张衍一块儿扫雪。
    张幼双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过去关门,
    可是下一秒,她忽然愣住了。
    那是因为,她看到了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夜雪中伫立这一道熟悉的,清瘦的身影,清姿如梅如松。
    俞峻不知何时站在了她家门前,他并没有看向他们家中的方向,似乎只是路过时偶然一瞥。
    眉眼半垂着,明澈的雪光在他清冷的轮廓上铺开。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眼皮,
    夜风拂过,雪松抖落了一枝,大块大块的雪从枝头跌落,跌落在他脚边。
    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了他鬓发间。
    飞扬的乌发犹如夜风中飞舞的飞雪玉花。
    “俞、俞先生?”
    张幼双愣在了原地,她想她现在的反应肯定很傻,微微张大了嘴,一脸错愕。
    “分明从前倒能熬下来的。”他没有看她,嗓音冷清得也像是击冰碎玉,眉梢拢紧又舒展。
    像在给自己一个答案,神情又像是在和谁闹别扭,不得不认输。
    “但是一想到你与衍儿。”连自己也未觉察到嗓音变轻了,哪怕眉头微蹙,眉梢眼角也是难得的柔和,“便觉得这长夜漫漫,再难一人独处了。”
    ……
    看着面前的俞峻,听到男人这没头没脑的话,张幼双一时语塞,脸上温度一路蹿升。
    她听明白了俞峻话里的意思。
    之前那些患得患失,疑神疑鬼,此时都好像松上的积雪,崩碎了,坠落,融化。
    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企图遮掩自己通红的耳垂。
    她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古人究竟是含蓄还是开放。
    俞峻的话很直白,但耻度这么高的话偏经由他口说出来,眸色沉静得像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她竟然不知道士大夫们个个都是直球选手!
    俞峻看着她眼睛,点了一下头,问她:“我能入内吗?”
    张幼双赶紧让开一步,紧张得差点儿咬到了舌头:“啊哦……您、你请。”
    出息呢!!!
    第78章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嗓音忽然响起。
    “俞先生?”张衍提着灯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来人之后,脸上滑过了一抹惊愕和一抹慌乱。
    张幼双下意识“蹭”地弹了出去。
    ……
    大半夜站在门口,简直就像是当着儿子的面在幽会。
    俞峻可能也是这么想的,被逮了个正着,微微就僵了。
    貌似这两只见面的时候,都是很紧张的模样。
    俞峻他不知张衍心中所思所想,微露尴尬,默了一阵,主动说:“深夜冒昧来此,叨扰了,我稍待片刻这便离——”
    …………
    …………
    这尴尬得张幼双都有点儿头皮发麻了,但他俩光这么相处到底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张幼双忙道:“走什么呀,外面风雪这么大,先生今天就在这儿歇下吧。”
    几乎在俞峻开口的那一瞬间,张衍就有点儿急了,“不,先生,我……”
    少年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手上的灯一晃,灯光抖落了一地。
    张衍忙扶正了,弯弯唇角,磕磕绊绊地说:“爹爹,能来真的太好了。这么多菜我和娘都吃不完。”
    “本来还羡慕别人一家团聚,如今我、我们一家人总算能够吃一顿团圆饭了。”
    少年透彻干净的双眸,和张幼双五六分的相似,看人的时候都显得格外专注,望向这一双眼睛,俞峻一时间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不知不觉间微微松了口气,半垂着眼顺坡就下了。
    “……也好。”
    张幼双嘴角一抽,光看着她都替他们憋得慌。
    俞峻和张衍一前一后终于进了屋,张幼双飞快地又搬了张新椅子回来。
    搬椅子的同时,大脑飞速运转,这样不行,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两只都别想好了!
    两个人落了座,张幼双抓住机会,迅速倒满了两杯酒。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张幼双恳切地希望她这两杯酒能够帮这两只打破如今的僵局,好好聊一聊。
    她也没主持过饭局,根本没有什么经验,倒完了酒,本来想说些什么,两只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她,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默契。
    那一瞬间,眉眼轮廓竟然颇为相似。
    都是略显锋锐的眉眼,不过张衍年轻气盛,猫眼上挑。而俞峻素来比较沉稳,眼帘经常半搭着,更觉柔和。
    在这默契的目光投注下,张幼双捧着酒杯,憋了半天,实在憋不出来,放弃了挣扎:“……就、你们别客气,多吃点,厨房里菜还很多。”
    紧跟着一屁股坐了下来,埋头吃自己的喝自己的。
    基本上每逢饭局,她都是这么个埋头苦吃的状态,让她游刃有余地招待客人,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喝酒划拳,她真做不到。
    ....
    …….
    桌前的小火炉上咕嘟嘟地温着屠苏酒。
    菱花格心的窗子外面夜雪拍打在窗棂,连翩瑟瑟。
    好在张猫猫比她出息多了。
    张衍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倒满了一杯酒,“这一杯,儿敬父亲。”
    “儿,敬重父亲。”
    俞峻抬眼静静地看着张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