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不是挺有能耐吗？行，那王凯瑟就故意安排他去参加一个深夜访谈节目，消磨消磨他的锐气。
    那个深夜访谈节目几乎是毫无关注度，收视率经年在电视台倒数。
    程潜倒也不介意，他性格不怎么样，但是从来不会拜高踩低，也不会因为节目太糊就表示嫌弃。
    他甚至还挺请愿的，比起要他去拍脑残电视剧，他宁愿在这类谈话类节目上“养养老”
    ，王凯瑟还真就不信他会有这么“佛”的时候。
    结果他还真的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要他去，他就难得很听话地去了。
    于是，程潜遇到了顾柳。
    彼时顾柳也不过是才刚刚大学毕业，在娱乐圈打拼了不到一年的新人女主播而已，二十三岁，既是个女人，又是个女孩儿。
    二十三岁啊，本来就是甜甜的年纪。
    她漂亮，敬业，积极开朗，对所有的事情都抱有期待，哪怕是被塞到这么一个节目里，也认认真真地对待这份工作。
    谈话节目的名字也有够老土，叫做“知心”，开办了十几年，有过辉煌鼎盛的时候，不过年代久远，由盛转衰，现在早就过气到只能沦为无人问津的夜间栏目，而且还是那种十八线电视台。
    主持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家都尊称一声张老师，他在主持界有点地位，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才接下“知心”，算是半退休状态。
    节目还有一个年轻的副主持，而顾柳就是那个副主持。
    她刚入行，经验不足，换句话说，她在这个节目里面就纯属是个陪衬，背景板，偶尔镜头会cue到她，但她基本上说不了几句话，只是笑笑，带一下节目气氛。
    节目差不多录制了一个小时。
    顾柳结束工作，和工作人员道了一声“辛苦了”之后，正打算换下高跟鞋走人，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她表妹发过来的。
    “姐，你这期节目是采访程潜吗？”
    “嗯，是，怎么？”
    “我想要你，帮我要个签名。”
    表妹还发了个“恳求”的表情包。
    顾柳：…
    表妹十三岁，正是处在青春追星的年纪，程潜那一会儿的名气不大，不过长得是真好看，一出道就因为那张脸，很有讨论度。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打探到他的行程的。
    顾柳不好拒绝，碍于她工作的关系，反正要个签名应该也容易吧？她转身折返，不过程潜已经离开演播厅。
    她加快脚步跟了上去，结果因为高跟鞋的缘故，一个踉跄，直接往前跌了过去。
    程潜似乎是听见了动静，转身，刚巧就看见一个女人，穿着很短的裙子，朝他的方向扑了过来。
    还伴随着一声惊慌失色的“啊！”
    他伸手，抵了她一下。
    个子矮他太多，所以很巧地，低在了她的脑袋上，黄色的栗色卷发意外的冰凉而柔和，如瀑布一般，从指间散落。
    顾柳的脸一红，站稳，为自己刚才的冒失而感到抱歉，和.丢人。
    “不好意思。”
    “没事。”
    程潜的语气很清冷，表情也很淡漠，压根就没打算多做停留的样子，说完便走了。
    “请你等一等。”
    顾柳也不知道当时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竟下意识地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细瘦坚硬。
    于是，挺拔的脊背亦跟着一顿。
    “我想，要个签名。”
    顾柳说完这句话，顺便也想把自己挖个地洞给埋了。是怎么了？突然感觉一切都不受控制了一样。
    这和她平时知性冷静的作风，完全不同。
    顾柳半闭着眼，因为刚才的举动，甚至都不敢直视程潜。
    程潜啊.就算刚才在节目里，两个人的互动都不多，他的身上总萦绕着一股难以接近的感觉，很淡漠，很疏离。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一直盯着人家看，肯定会引来反感，于是她撩了撩发，别过了头。
    程潜是长得真的很帅，容貌和身形比圈内任何一个男艺人都要优越很多倍。
    只不过，就在一分钟以前，她到底干了什么啊？先是撞了人家，又很冲动地抓住人家的手。
    好在，程潜好像什么责怪的意思。
    “笔和纸呢？”
    他问，而顾柳反应了三秒才明白，哦，这是要给她签名来着。
    她东翻西找，结果只找到了一支还剩最后一点点墨的笔，至于纸.算了，压根连影子都没有。
    顾柳的表情有点尴尬。
    程潜看了她一眼，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没说话，沉默地摘下帽子，接过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扣在了顾柳的头顶。
    “拿好了，别掉，丢了我不给签第二次。”
    白色的棒球帽上是黑色的字迹，黑白分明，很干净，还带着主人身上特有的烟草香。
    顾柳站在原地，僵僵地看着程潜收笔，丢给她，然后走远。
    而她的头顶上，是他的帽子呢。
    他拿他自己的帽子当做白纸，给她签了一个名。
    那一瞬间，顾柳好似真真正正地明白，什么才叫做“惊鸿一瞥“，以及”一眼万年”
    得亏那个时候，程潜的年纪小，还不出名，所以她也算得上是占得先机。
    顾柳的个性温柔细腻，而他从前遇到过一些事情，个性又是那种敏感阴冷古怪的小孩儿，不爱说话，脾气也燥，这俩人，倒也互补。
    程潜并不反感她，反而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陪着挺好，于是，在顾柳和他袒露心意以后，他考虑了几天，就答应了。
    当时他说的是，“那就试试吧。”
    试试吧，任何事情，总要有所尝试的，不是吗？也总有的人，是要打开心扉的，他不可能将自己封闭一辈子。
    顾柳很高兴，于是两个人就在一起了，说实话，感情还可以，他们甚至都没有吵过架，平平淡淡的，甚至平淡得不似情侣，更像是懂得彼此的知己。
    但那段感情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久，以顾柳主动提出分手而告终。
    理由是，“我感觉你没有那么爱我，阿潜，你还年轻，而我比你大了五岁，我的青春耗不起。”
    另外一个是，“你贸然将我们的恋情公开，其实对我们的发展都不利，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一下会比较好。”
    他听罢，沉默，良久，他沉沉缓缓地开口，“我以为，这样做是为了你好。”
    程潜真的是这么想的。
    做任何事情，他从来都不喜欢偷偷摸摸。
    比如说谈恋爱，又没有犯法，对于他而言，一定是正大光明，而不是不可见人的。
    他和顾柳约会吃饭，也都是在一些很磊落的场所，从来不遮遮掩掩。
    比之以后被狗仔拍到，他再出面做一些虚假的澄清，程潜觉得，承认自己有女朋友，承认她的存在，那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可显然，他好像错了。
    顾柳听到他那样说，只是摇了摇头，失笑，“程潜，是你太年轻。”
    年轻到很多事情，都没有经历过。
    他们大概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分开吧。
    程潜也不是死缠烂打，非她顾柳不可，如果是，那他就不会叫程潜。
    她提分手，说了很多语重心长的话，而他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这段感情，就结束了，两个人，也算是好聚好散。
    “就…。只是这样？”
    风吹起程潜的头发，愈发显得整个人都非常松散，他淡淡开口，“你以为？”
    陶星纯继续托腮，表情看不出来是失望呢，还是暗暗高兴？
    失望的事两个人的感情故事不够劲爆？
    高兴的是…其实他俩也没有什么感人肺腑缠绵悱恻用情至深的地方。
    程潜挑眉，“不然还想怎么样？”
    “我以为你们当时爱得轰轰烈烈至死方休，恨不能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恨不能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我很纯洁的。”
    他竟不要脸地脱口而出。
    纯洁陶星纯的额头垂下几根黑线，她一时之间，无语凝噎。
    那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而且，她什么时候有暗示某方面的事，请他不要再自己给自己加戏了！
    “你还叫纯洁？”
    “没牵手没拥抱没接吻没有上过——”
    陶星纯知道这位爷又要说什么语出惊人的话，赶紧红着脸打断，“停！”
    他笑，风吹开了他的笑意，极为漂亮，“反正，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的很纯洁的啊。
    这下，她倒也真有点震惊，“你唬谁呢？差不多也谈了大半年了吧，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常的男人哎，哪怕那个时候只要十九岁，也是个发育成熟且思想成熟的成年男性，更何况十七八岁，会非常那个什么吧，不然哪里来的小狼狗说法。
    程潜一定是在骗她，当她傻子？
    就算她对男性了解不多，可最最基本的还是清楚的好不好？
    “我没有骗你。”
    “真的没有。”
    “我和她谈恋爱，怎么舒服怎么来，我觉得她陪我打游戏看电影吃饭就挺舒服，偶尔和我说说话也挺舒服，其他的，没想过。”
    陶星纯：难怪被顾柳甩哦这也一个无聊的死直男。
    “哦，如果你说，最舒服的一方面其实是在床上…。那也没有，因为我…。”
    他又开始邪邪地笑着，特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