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悲伤在男孩的脸上不可自抑的扬起,可是当他用衣袖擦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把目光再投到剑客身上时,所有的委屈,不甘与惊惶,都转为疯狂的暴戾,在放声狂叫中,男孩手持钢管对着剑客猛冲上去。
    看着这个一脸狰狞,却依然显得过于稚嫩的对手,剑客没有把武士刀再放回刀鞘,也没有再高举过顶,只是将武士刀突然平举。那个一边吼叫,一边向他猛扑过来的男孩,就自投罗网的撞上来,把自己的身体串到了武士刀上,一直串到了刀柄部位。
    钢管掉落在潜艇上,几乎在同时,剑客的双手被男孩抓住了,男孩大嘴一张,露出两排原本洁白得可以去拍牙膏广告,现在却因为鲜血上涌染上了一层玫瑰色彩的牙齿,对着剑客的喉咙狠狠咬下去。
    剑客身体微沉,男孩的牙齿咬到了剑客肩膀上,他用力一扯,硬生生咬下一块碎布,看着剑客肩膀部位,被他咬出来的深深齿痕,男孩的眼睛里扬起了一丝快意恩仇的兴奋,可是很快,无边的黑暗就吞噬了他,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就算是死,这个男孩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他这么小,又这么弱,在“奥丁”海盗团里,他就是一个最卑微的小船员,任何一个人都能指使他做事情,甚至有人曾经表示过对他的屁股有兴趣,要他随时给自己带上一份婴儿油。可是在今天,他却第一个让剑客这位如此可怕的对手。付出了鲜血的代价。
    他根本不需要回头,就可以知道,原本那些对他不屑一顾的老船员,现在一定在用尊敬的目光看着他,他的母亲会获得一份相当不菲的抚恤金,他的弟弟可以得到“奥丁”海盗团的资助,走出冰岛到真正的城市去上学。将来甚至可能找上一份不错的工作,娶一个不需要多漂亮,但一定要胸大屁股圆能生养的女人。让他们家的血脉在外面开花落叶。甚至,他的母亲都可能再找到一个男人嫁了,因为她的儿子是真正的勇士。会有男人站出来,和她生出新的儿子。
    就是在这短短的一分钟时间里,这个十几岁的大男孩,就在战场上经历了男孩,男人直至英雄的蜕变,然后品尝着嘴里敌人鲜血的味道,带着无悔此生的笑容,一头栽向了大海。
    剑客伸手,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用手指掂起一粒血珠。把它送进了嘴里,尝着自己鲜血的味道,剑客原本平静如水,就算是连续血战,都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睛里。竟然缓缓扬起了一缕绝不正常的血红,就连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了几分急促。
    一直静静站在队伍最后方的聪明金发恩瑞迪,看到剑客的变化,双眼瞳孔在迅速收缩。
    做为一名指挥官,聪明金发恩瑞迪清楚的明白,一个人的战斗技术再好。意志力也有极限,在冷兵器战场上,面对一个又一个也许并不强大,但是悍不畏死的对手猛攻,就算他的体力仍然充沛,士气和意志力也会被一点点被消耗,中国人最常说的千夫所视无疾自终,指的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在剑客的身上,聪明金发恩瑞迪看到了绝不正常的变化,思索了片刻,聪明金发恩瑞迪在第五名队员和剑客对决前,走到了队伍最前方,在近距离仔细打量着剑客的一举一动,聪明金发恩瑞迪突然道:“你在小时候曾经患过自闭症。”
    聪明金发恩瑞迪的这句话,并不是在剑客提问,而是直接使用了肯定语气。
    剑客淡然回应:“嗯。”
    聪明金发恩瑞迪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目光跳过剑客,直接落到了师少鹰的身上,“阁下好手段!”
    师少鹰一边挥动手中的小海盗旗,一边微笑着回应:“好说,好说。”
    剑客曾经在小时候患过自闭症,之所以引起聪明金发恩瑞迪的高度关注,是因为这个群体,有一些太过另类,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群体特性。
    他们天生不喜欢和人勾通,在他们的眼里,什么亲情,温情,友情,全是浮云,就算他们的亲娘死在自己面前,或者被暴徒伤害,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他们不懂什么叫烦燥,他们看着一片树叶,往往就能一看几个小时,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和外界处于一种平行状态。不知道有多少武学大师,想要通过静坐和修心养性,拥有这种超凡物外的心境,但是能达到这种程度的,纵观古今大概也屈指可数,而能达到这一境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真正的武学大宗师。
    拥有了如此坚强,永远不会被摧毁内心的人,又用了十年练剑,在冷兵器世界里,请问,他究竟有多强?!
    看着剑客微微发红的眼睛,聪明金发恩瑞迪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小刀,慢慢将自己的左手割破,然后举起左拳,凭由血珠慢慢在自己的手心聚集,最终在拳头底部渗出,滴落。
    看着聪明金发恩瑞迪手上流淌出来的血珠,剑客伸出舌头,轻轻在嘴唇上舔了舔。就是这样一个小动作,聪明金发恩瑞迪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差了。
    患有自闭症的人,他们有一部分人,走在队伍中时,会故意将前面的人推倒,或者想办法让身边的人受伤,这么做的原因是,他们喜欢人类身体里流出的鲜血这种鲜艳的颜色,喜欢听到别人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呻吟。
    这样的人,根本不知道怜悯为何物,自然也感受不到别人的杀气与垂死挣扎,他们喜欢上了血液的味道,他们就会偏执的让身边的人流出更多鲜血,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会死多少人,他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他们同样不在乎。
    很显然,就是在刚才,剑客已经开始喜欢上鲜血的味道,并且对鲜血“过敏”起来。甚至就连他的目光中,都透出了发自灵魂的兴奋与渴望。虽然这份兴奋与渴望还不算特别强烈,但是随着战斗的继续,死亡人数与鲜血不断增多,他的兴奋会越来越强烈。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聪明金发恩瑞迪觉得头皮开始发麻,皮肤上的鸡皮疙瘩更密密麻麻的起了一片又一片。
    就算是聪明金发恩瑞迪已经对战场形势做了最恶劣预估,他也没有想到,师少鹰这个代表索马里海盗参加比赛的队长,竟然能在四面楚歌处处为敌的情况下,反戈一击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
    “我们的祖先,是有在船头架设木板,所有人排队轮流上前决斗的惯例。”
    聪明金发恩瑞迪知道,今天他必须打破这个传统了,而且,他还必须在不伤害所有成员斗志与信仰的前提下,打破这个古传统。“祖先留下的勇气,我们会努力坚持下去,但是我认为时代在变,我们使用的武器也在变,到了二十一世纪,就算是沿用维京人的传统大家生死对决,使用的武器也应该是枪!”
    说到这里,聪明金发恩瑞迪微笑起来:“要不然,我们所有人都换上枪械,轮流派队员上前,一对一相互对射,如何?”
    “你以为是在拍西部牛仔电影啊?”
    师少鹰走前一步,狠狠一拽剑客,自己走到前方,终于没有让这个一心想要证明武士刀在现代战场上,能劈开子弹的疯子点头允许对方使用枪械,师少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说,现在是战斗机横行的时代,大家也别用枪了,一人驾上一架战斗机,轮流用战斗机对决如何?或者,咱们人手一辆坦克,表演上一出真人版的疯狂坦克?”
    聪明金发恩瑞迪也瞪起了眼睛,和师少鹰狠狠对视:“按照你的道理来说,我们身为维京海盗的传人,是不是到现在也应该驾驶手工打造的尖角木船,挂起风帆加上人力摇动的木桨在太平洋上来回乱窜?驱逐舰,潜艇,航空母舰取代了几百年前的木制帆船,枪械取代了刀剑之类的冷兵器,这就是时代的进步,我们在与时俱进的同时,永远不变的,是我们从祖先那里继承到的勇气与血性,而不是固步自封的模式!”
    就在师少鹰心头电转,正在重新组织语言想要反驳聪明金发恩瑞迪时,剑客突然开口了:“怕了,就是怕了,有什么道理好讲!”
    可能是聪明金发恩瑞迪的武器进步理论,和剑客坚持的信念有着本质冲突,终于成功激怒了剑客,剑客踏前两步,再次站到最前方,他挥刀直指着金发恩瑞迪的鼻子:“找个地方,你们一起上吧!”
    剑客目视站在潜水艇上的“奥丁”海盗团所有人,“不敢单挑,就一起来,连这都不敢,那就全部滚开!”
    在这个时候,师少鹰真的要为剑客的精彩发言击节赞叹了,哈,什么叫做有理不在声高,什么叫做气势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