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作品:《真千金在鬼街暴富了

    这一晚虽然号称是慈善晚宴, 但慈善并不是重头戏,就是博个彩头而已, 拿出来卖的东西都不贵。拍卖品中, 除了腕表就是寻常的金银珠宝。
    豪门之中,谁家会把珍藏的东西拿出来卖?
    那不是叫人笑话吗?
    因此,今晚的拍卖会, 何音估计喊来喊去, 价格都是20万起拍,拍来拍去, 也没有超过100万。
    纯粹就是个好玩而已。
    看他们拍卖, 还不如看何莹莹跟秦箴呢。
    “哎。”何音用胳膊肘砰砰秦臻的, 凑过去轻声说:“你就不好奇一下, 我跟他们说了什么吗?”
    秦臻一直心绪未定, 此时被她一碰, 瞬间惊醒,不觉暗自懊恼起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明明是他要带她来看看情况,见见拍卖会的, 怎么自己还走神了?
    现场还有秦家人在呢, 万一秦家算计她, 怎么办?
    秦臻一边责怪自己, 一边往秦家的位置看去, 一看, 登时皱起了眉头。
    秦家两个人, 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神色。秦箴满脸得意,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时笑一下, 每笑一次, 他就往何莹莹身上瞥一眼。而旁边坐着的何莹莹,则脸色苍白,虽然强装镇定,但目光不时流露惊慌之色。
    她刚刚说了什么?
    这念头刚划过,那小恶魔便靠了过来,在他耳边低低地笑着:“我骗了他们。”
    秦臻被那呼出的气息荡了一下,心旌飘摇。那小恶魔察觉,更得意了,在他耳边吐着气,一字一句地将自己干的事说了出来。
    末了,还要问他一句:“你说,我这一手挑拨离间,玩得好吗?”
    好,怎么会不好?
    何莹莹的身世在秦家与何家以及何音这边,都是心知肚明的,连何莹莹自己都能察觉出来。可问题是,心知肚明却没有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反而连外界恶意的揣测都不理,这叫什么事?
    何莹莹是一个直觉非常敏锐的人,她本能地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因此,半年前她本能地选了秦沛,选择回秦家,而不是跟秦霆琛走。现在,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感觉到了秦沛对她的疼爱,却迟迟没有给她恢复秦家大小姐的身份。
    何莹莹心中怎么会没有想法?
    而众多想法之中,何音给了她最荒唐、却也是最有说服力的一个。她越是想,越是相信,自然也就越害怕了。
    对何莹莹这类女性来说,跟她说什么经济独立、靠自己的本事活,是不可能的,她就是一朵菟丝花,需要依托乔木才能生存。她们可以安静地呆在男人后边当辅助,最大的本钱就是自己年轻的身体和柔顺的性格,最大的梦想就是生下儿子,稳固地位,坐享清福。
    但生下儿子的目的,是为了母凭子贵。如果生下儿子的结果是去母留子,那就十分可怕了。
    首先要有命,其次才能享受富贵。
    如果为秦家延续了后代,结果却是丢了性命,这种“舍己为人”的事,何莹莹怎么肯干?
    何音一番话,就戳在何莹莹的死穴上。
    秦臻低头看着她,女孩的眼睛闪亮亮的。她趴在沙发的扶手上,黑裙黑发映着那雪肤红唇,是他眼中惊心动魄的美丽。
    “哎。”何音拉了拉他的袖子,不满地嘀咕:“这可是我第一次单独策划个大计划,你怎么不夸夸我?我做得好不好呀?”
    “好。”秦臻必须承认,“非常好。”
    “那——”何音追问,“我现在是个大人了吗?”
    秦臻刚要回答,话到嘴边,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何音总是在他面前强调“大人”这个概念?她想在他这里得到什么?
    一念及此,那句到了嘴边的话便迟疑了,就在这迟疑的瞬间,会场入口处传来一声轻斥:
    “让开!我看谁敢拦!”
    何音靠回沙发背上,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孩推开众人闯了进来,冷笑道:“谁说拍卖会开始了?我展家的人还没到呢,谁敢说开始?”
    她展家?
    她是哪个展家?
    何音还没问,跟在旁边准备服务的工作人员便察言观色,低声说:“何董,这是展家的小小姐,展笠瑜。”
    “哦?”何音不觉看向他。
    那工作人员年纪约莫二十出头,十分上道,显然想巴结她这个圈子里最年轻的女富豪,赶紧低声说:“这是大老太太那一房留下的唯一血脉,可惜了,是个孙女。”
    大老太太?这是个什么称呼?
    何音想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展老先生的合法妻子,圈子里戏称为大房的女人,也就是真正的展老太太。
    这位合法原配跟展老先生有两个孩子,兄弟俩足足差了20岁,小儿子还没上幼儿园呢,大儿子的女儿就出生了,便是这个展笠瑜。
    展笠瑜四五岁的时候,她父亲也得病去世了,她是被亲奶奶跟亲叔叔养大的,跟她小叔叔关系很好。但十年前展老太太去世,没几年,展笠瑜的小叔叔也意外去世了,所以,合法妻子那条血脉里,只剩下展笠瑜一个了。
    何音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展家的资料,但那沉默不语的样子落在工作人员眼中,却像是不高兴了。
    工作人员发现不对,赔笑道:“不过,这都是老旧思想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讲什么儿子、女儿?生男生女都一样。只是这位咱们这位展小姐,虽然从小在家里长大,但一直体弱多病,几年前展小先生没了,所有人都觉得她大受打击,活不下去了。谁知这时候,嘿,她身体又渐渐好了!”
    何音敏锐地发现话里有个词不对:“在家里长大的?难道还有展家的孩子不是在家长大的?”
    “有啊,咱们这位展小少爷不就是吗?他一直被瞒着,养在外地,六年前才认祖归宗的。”
    六年前。何音心里不觉咯噔一下。六年前,秦臻被穿书者占了身体,虽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冥冥中却有个预感告诉她,两件事有点关联。
    “谢谢你。”何音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前边。
    展笠瑜五官秀美,脸色苍白,身材也十分瘦削,可眉宇间有股倔强。
    那倔强几乎浓郁成执拗,支撑着她一路推开保镖,走到展老太太面前,问道:“三姨奶,在我展家开慈善晚会,却没有通知我这个主人,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不会要我真的报警吧?”
    不光是何音,在场的其他人都挑眉起来。
    她的展家?她是主人?那主位上坐的两个人又是谁?
    展老太太沉着脸,依旧坐在位置上,没有搭话,倒是展笠青站了起来,不满地说:“笠瑜,你也太任性了!胡闹怎么也不分场合?也不看看今天有多少宾客在,有什么事,不能在自家里解决?”
    “我是在自己家解决啊?”展笠瑜语气冷硬地顶了回去,“我哪知道,有人暗做手脚把我弄出国读书,实际上是想鸠占鹊巢?”
    她说着望了一眼展老太太,满脸挑衅。
    “够了。”一直沉默的展老太太终于开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既然来了,就坐下。都是一家人,吵什么吵?没得给人看笑话。”
    主位跟其他位置一样,都是一张桌子三张沙发椅,中间的位置坐了展老太太,左边坐了展笠青,展笠瑜便冷笑一声,在右边沙发上坐下。
    “咳……”台上的主持人清咳一声,试图当做没有什么事发生,打圆场笑道:“小小插曲,大家不用放在心上,现在,拍卖会正式开始,让我们来看第一件拍卖品——”
    最后一句话说得热情洋溢,情绪饱满,重新把气氛带了起来。
    何音坐在位置上,一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撑着脸颊,另一手懒洋洋地翻着膝盖上的拍卖手册。
    她安分不了几分钟,便将手册丢在桌面上,凑到秦臻身边咬耳朵:“无所不能的黑猫先生啊,信女诚/心求问,这个展笠瑜是怎么回事?”
    自从她给了他实体,两人都快忘了黑猫这回事了,现在听着这个称呼,秦臻心中便是一软,轻斥道:“你当我是江湖百晓生,什么都知道吗?”
    可顿了顿,他又说:“无非就是豪门中争家产那点事。”
    何音趴在沙发扶手上,一副洗耳恭听……不,秦臻听杨心说过一个词。
    她这样子,叫做“等待吃瓜”。
    “展家家庭情况复杂,这点你也知道,祖孙三代,意外去世的很多。展老先生去世得比较匆忙,虽然留有遗嘱,但是没有来得及公正。你眼前这位展老太太,在展老先生的灵堂上,拿出了dna鉴定书跟遗嘱,敲定了展笠青的身世。”
    “当时的豪门,你也知道,是非常讲究儿子的。展笠青是男丁,展笠瑜是女孩,自然地,其他人就默认是展笠青继承展家,展笠瑜就被送出国读书了。但是……”
    秦臻说着,看了她一眼。
    “你看我干嘛?”何音眨了一下眼睛,“这是六年前的事,六年前,我打工都还没人要呢!”
    那时候她还没满十四岁,还是个在孤儿院里愁明天吃什么,跟展家有什么关系?
    “是你对付邱家的手段。”秦臻解释,“在你之前,豪门蔑视法律,一直保持着关上门自己解决,不寻求法律手段的做法。但是你帮汪子珊的事,给了展笠瑜非常大的触动,她开始去求证法律。后边的事,我有了实体,就没有追查了。不过,看现在的情形,也能猜出个大概。”
    应该是展笠青的dna鉴定跟遗嘱在法律上有问题。
    展笠青并不是在展家长大的,他能认祖归宗,就靠灵堂前的一张dna鉴定数据。但是,dna鉴定这个东西,自己承认,跟法律承认,是两回事。
    法律承认的dna鉴定,要清楚明白不说,还得是法定鉴定机构出的。不是说你随便拉个境外机构出个鉴定书,就行了。随便拿出来的dna鉴定书,自家人承认闹着玩可以,但真的落在法律程序上,就是个笑话。
    同理,遗嘱也一样。
    遗嘱必须有法定公证机关办理,不是说拿出一张遗嘱,上边有亲笔签名,有印章有手印,就是真的遗嘱。没有法律效力的遗嘱,跟一张废纸没太大区别。
    遗嘱无效,就是按顺位继承,展笠瑜跟展笠青平分展家的财产。
    你说展老太太?抱歉,她虽然顶着个老太太的称号,但没有经过法律承认。她不是展老先生的配偶,甚至也不是亲属成员,没有任何继承展家遗产的资格。
    而展笠青的亲属资格是靠那张dna鉴定证明的,如果dna鉴定没有法律效力,展笠青就得重新弄法律承认的鉴定书。否则,他连展家孙子这个身份都没有。
    因为他不是在展家长大的,是后续认祖归宗的。
    但展笠瑜不一样,她在展家长大,亲属代际明明白白,从小户口就在展家的户口本上,标注的跟户主关系就是祖孙。
    换句话说,展笠瑜的继承人资格,是无可争议的。
    “这……”何音哭笑不得,“豪门也太缺法律常识了,他们到底学了什么知识?争遗产就打官司,这不是第一反应吗?”
    秦臻闻言,含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但话里的意思,已经清清楚楚地传达了出来——
    不是每个十几岁的少女,都跟你一样有主见、有主意、敢争取,能勇往直前的。对豪门里这些被珍爱着长大的千金来说,她们中许多人遭遇变故,除了被人安排,没有别的选择。
    不是世上没有别的路,而是她们不知道自己面前有别的路,也不敢走别的路,只求一夕安稳。
    “……”何音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蓦地别过头去,露出的耳根红红的,轻笑着:“去你的,就会哄我。”
    明明是她一再要他夸奖的,现在他真的夸奖了,她又不好意思。
    秦臻看着,藏在身躯深处的魂魄,心跳骤然加快。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行,在她心里如此重要。
    两人各自在心里算着,心绪酸酸甜甜,一时没有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秦臻回神,台上已经在拍卖最后一件东西了。
    “何董。”工作人员见状便靠近了几步,弯腰问道:“您没有看上东西,是要……”
    他留着话没说。
    何音明白,从包里取出卡,正准备交给工作人员,说一声捐款一百万。谁知就在这时,展老太太忽然开口了。
    “等等。”
    主持人赶紧停下动作,在场的宾客也都望了过来。
    展老太太在注视里缓缓露出个笑,说:“既然是慈善晚宴,没有主办方打个幌子不出力的道理。”
    这话说得倒也对,这六年来,每年慈善晚会都由展家主持,他们都出力组织而已,并没有真的出过拍卖品,或者出钱。豪门中为此诟病的言语不少,但都没有说到展家面前。
    现在,展家是要破这个诟病,花钱了?
    那么,是捐钱,还是出拍卖品?
    展老太太便在这期待的疑问里,加深了笑容,端起茶慢吞吞地说:“都望着我跟笠青做什么?没看到刚才大小姐说的话吗?我跟了老爷子几十年,但不是展家的人,这展家啊,都是大小姐的。”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汇聚在展笠瑜身上,那展老太太又皮笑肉不笑地问:“展大小姐,你说吧,作为主家,你是要捐款还是要出物品拍卖?”
    展笠青见状,马上加上一句:“刚才拍卖时最低成交价90万,最高210万。当然,这是豪门的游戏,大小姐也可以捐款。后边那排明星,都捐钱了,最低5万的也有。”
    言下之意,没钱还想当什么大小姐?跟那些花钱买进来拍个照片就买热搜的明星一同,边上呆着凉快去。
    慈善晚宴,是豪门的游戏。
    展笠瑜乍然成为众人目光的中心,她知道这回事关重大,不觉手心出汗。
    她算准了时间来砸场子,如果场子没砸成反而露了穷酸,那以后就算抢回了展家,也得被豪门笑死。
    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展笠瑜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下巴微扬,站了起来。
    “说的不错,一直以来,展家都是豪门中的一家,这么多代以来,没有哪次说是扯虎皮拉大旗,拿别人的钱给自己增添做慈善的名头的。”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选择拍卖。”
    “哦?”展老太太神色都没动一下,依旧神定气闲:“那么,大小姐要拍卖什么?容我提醒——得是‘你’的东西才行。”
    这话只有了解内情的人才懂。
    展笠瑜回国直接就跟展笠青、展老太太开撕遗产,现在展家的财产都在纠纷之中,受到保护,不允许动的。展笠瑜要拍卖,只能卖自己的东西。可展笠瑜是个孙女,她奶奶那一溜下来都不得展老先生的喜欢。
    从小,展笠瑜就没有什么珠宝首饰,别说什么高定礼服了。她能拿什么来拍卖?
    一个ipad吗?
    展笠青嘴角的讥诮藏都藏不住,就差在脸上写着:你要拍卖什么?倒是拿出来啊。
    他倒要看看,谁敢买!
    这是展家的地盘,自从回到展家,他已经在展家势力范围内耕耘了六年。现在豪门里提起展家,都指的是他展笠青。满座宾客,谁会跟他过不去,非得站在展笠瑜那边,眼瞎了不成?
    展笠瑜将那神色看得一清二楚,脸色越发白了,她硬是没怯场,走上台去,对主持人说:“让开!”
    主持人乐得清闲,让开了去。
    “今天我要拍卖的,是这个。”展笠瑜深吸一口气,从手袋里取出一本小册子,举了起来。
    台上有大荧幕,能放大拍卖品,好叫全场看到。此刻镜头聚焦上去,只见那是一本薄薄的线装册子,已经陈旧得泛黄,似乎翻一翻就要散架了。
    书皮上,什么字都没有。
    现场静了一秒,发出一阵哄笑。
    “我去……哈哈哈!”
    “我的天呐,太搞笑了!”
    “展家怎么会出这么个天真……不,愚蠢的孙女啊!”
    一片笑声里,只有两处没有动静。
    一处是秦家的位置,秦箴与何莹莹各怀鬼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别说现场哄笑,这一晚上拍了什么东西,多了什么人,他们都没有看到。
    另一处,是何音的桌子。
    那书册一亮相,何音就抓住了秦臻的手。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句话——
    那册子上,有坤卦之力的气息。
    不……何音闭上眼用心感知了一下,将秦臻的手打开,在他手心上写着:
    “有坤卦之力的封印。”
    她微冷的指尖在掌心滑动,秦臻只觉得心头麻麻痒痒的,但是看懂了她的话,登时眼瞳一缩,望了过来。
    那目光透着沉沉的冷静——
    坤卦之力的封印?是真的,还是针对她的陷阱?
    何音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她有直觉,这本书非常重要。如果能有所线索,当然是最好。如果是陷阱……
    那也是知道这世界上有坤卦之力的人设下的,背后既然有鱼,她亲身当一回饵又怎么样?
    反正最后赢的,一定是她!
    何音对他略一点头,在哄笑声里问道:“展小姐,你这书起拍价多少啊?”
    她声线清冷,在满场的哄笑声里极为醒目,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展笠青脸色沉了下来,不爽地叫道:“何董!”
    他把她当贵宾,她回头就帮展笠瑜,给他没脸?
    何音没理会他,心中不觉冷笑一声。
    展老太太将她捧成贵宾,还不知道背后有什么打算呢!真当她是无知少女?这事她过后再算。
    “展小姐?”何音见展笠瑜没有开口,便提醒了一声。
    “谢……谢谢你。”展笠瑜一时哽咽,差点说不出话来,忙深呼吸一下,开口说:“起拍价一百万。”
    一本破书,开一百万?这不是抢吗?现场的宾客吐槽着。
    不,这买的是书吗?是何音花一百万落展老太太的面子,她疯了不成?为了帮个女的,得罪展家?
    触物伤情,同病相怜吗?
    连旁边服务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劝道:“何董……”
    这不是跟展家作对吗?不值得。
    何音抬了抬手,既是示意工作人员:谢谢,不用多说。
    也是暗示秦臻:出价。
    秦臻得令,举牌道:“500万。”
    “什么?!”
    “疯了吧这是!”
    “果然有钱使人疯狂!”
    现场一片哗然,都觉得何音脑子有问题。
    豪门里也有不少人家,有钱多没地方花的烦恼,但这些人家里绝对没有何音。何音不过是一个资产三四十十亿的小富豪,云霄公司刚把茂禾日化吞下,还没消化好,正是用钱的时候。她疯了吗?花五百万买本破纸?
    她对经营公司、对资金流,有点概念吗?
    展笠瑜也被这数字下了一跳:“何董,你……”
    “展小姐。”何音微笑着提醒,“你遵照流程,问一下,没异议,这东西就是我的了。至于钱多钱少,反正都是做慈善,别说五百万,一千万我都想喊,可惜我好穷,没钱。”
    没钱还花五百万买本破书……现场的宾客都服了。
    展笠瑜却被她的豪气与轻松感染,忽然也笑了,点点头,扬声问:“五百万一次,五百万两次,还有没有更高价格的?五百万三次……”
    她在展老太太/祖孙铁青的脸色中,拿起小锤子敲了一下,宣布:“五百万,成交。”
    最后一声说出,她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声音都轻快起来,拿着书册几步走下台,跑到何音面前说:“谢谢你,何董。”
    何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露出个得体又不失温暖的笑,一边将卡交给工作人员划钱,一边摇头道:“不用客气。展小姐,我只是做慈善而已。刚刚光顾着跟我们家总裁打情骂俏,什么时候拍卖完了都不知道。”
    这话到底是遮掩还是真的,没人知道。
    展笠瑜虽然年纪比她大六岁,但站在面前却不敢乱说话,就像对长辈似的。她恭恭敬敬地将书册放在桌上,又说了声谢谢,才回到展家的位置。
    对上这祖孙,她可就不怯场了。
    扬起下巴,展笠瑜对展老太太/祖孙笑了一下。
    “三姨奶,不是我说你,虽然从前家里大小事情都是我奶奶主持,爷爷平时也只带二姨奶出去,但你也是跟在我爷爷身边的老人了,怎么展家暂时交到你手上,就干出这种事来呢?扯着展家的名头,办着慈善晚宴,却让别人出钱出物品,自己拢了钱捐出去,名声都是自己的。你这算什么功德?汪家的事,你没看到吗?老天爷一时被骗,不可能一直被骗。回头发现被骗了,可不得遭报应?”
    一番话明枪暗箭,一来指出展老太太从前在展家,也就是个排在第三的,没有名分也没被带出去过,展老先生都觉得她上不得台面。二来,又一次点出展老太太这几年打着办慈善晚宴的名号,实则一毛不拔,拿别人捐的善款去做好事,希望换个慈善家名声,实在不要脸。
    又偏偏,她说的,都是事实。
    展老太太被气得脸色铁青,好一会儿没说话,还是展笠青站了起来,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拍卖会结束了!”
    主持人如梦初醒,赶紧出来打圆场:“各位,慈善晚宴结束了,请少坐片刻,开始舞会。”
    这一场拍卖会里,秦家来得嚣张,过程中却一直沉默,没吭一声。何音把展家得罪了,展家自己又当众争权相互给难堪,实在是吃瓜猹的盛宴,生意人的噩梦。
    你说现场这个,到底是个什么局势,谁跟谁交好?谁得罪了谁?待会儿舞会正式开始,该跟谁打交道?
    还有何音。
    这何音到底是个什么混世魔王,光明正大地站在展笠瑜身后?按照她一惯的玄学少女、运气逆天设定,难道展家最后夺权成功的,是展笠瑜吗?
    如此一来,到底该不该跟展笠青打好关系?还是跟展笠瑜?
    现在就跟展笠瑜套近乎,万一将来有变数,岂不是把展笠青得罪了个透?
    头疼,实在太头疼了。
    借着变换场地的机会,好些人都说出去透透气,冷静冷静再回来。
    展家的宴会厅很大,之所以隔成原本是个长方形,两头是圆弧状。拍卖会时为了看清楚拍卖品,才临时将大厅隔成两半,做成主持台。
    现在一声令下,工作人员开始行动,没一会儿就把隔断和台子等物品拆了。大厅里瞬间灯火辉煌,露出后半部分。
    墙壁之下,乐队已经就位,两侧放着香槟塔和甜点台,中央的舞池里铺着地毯。
    半个小时后,补妆的、透气的,全都回来了。
    主持人看看情况差不多了,便走到高脚话筒面前,清咳一声,仪式性地说了开场词。而后,高声道:“现在,舞会开始,让我们欢迎本次慈善舞会捐款最多的嘉宾——云霄公司董事长何音小姐,跳开场第一支舞!”
    现场响起掌声,刚开始稀稀拉拉的,都是客套。
    谁都知道,何音刚才那五百万,把展老太太/祖孙得罪惨了,现在是谁也不敢给何音喝彩站边。
    可他们,也不敢跟何音作对。
    一时掌声响得稀稀拉拉又不敢停下。
    正在众人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展笠青做了个谁也没想到的举动。
    他站了起来,走到何音面前,风度翩翩地一欠身,伸出手道:“何董,感谢你对展家、对慈善事业的支持,我有这个荣幸成为你开场舞的舞伴吗?”
    什……什么鬼!
    现场的宾客被这峰回路转的转变惊呆了,一时竟是谁也没说话。
    这……这是什么发展?
    何音刚刚支持了展笠瑜,不是打了展老太太/祖孙的脸吗?展老太太没气死,居然还要展笠青跟她跳开场舞?到底是展家不行了,穷得只剩下个空壳子,还是何音身上有什么好赚大钱的项目,让展老太太被打了脸还凑上个笑脸?
    不管怎么说,既然展老太太亮出了求和的信号,展笠青又亲自邀请跳舞,何音怎么说都该答应吧?
    半个小时内,打脸两次,这不是把后路都封死了吗?学过礼仪都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惜,何音好像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和场面,更何况,展笠青身上始终有种她非常不喜欢的感觉。
    现在,即便展笠青躬身站在面前,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很抱歉展少,老实说,我不会跳舞,真跟你上场,踩你七八十次还是轻的,只怕影响你翩翩的风度。所以,还是算了吧。”
    这虽然是婉拒,但用的理由是不会跳舞,倒叫人能接受。
    谁都知道,何音从小流落在外,才被何家找回来又被撵出去,从来没受过豪门的教育。不会跳舞是很正常的。
    展笠青直起身,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就只能遗憾了。不过,开场舞不能废,不如……”
    宾客们这才听出来,原来他邀舞,打了进退两层主意。
    要是何音答应,他就跟何音跳开场舞。历来舞会都是主家开场,他跟何音跳了开场舞,也算是间接证明自己才是展家的主人。
    这个可能,在了解何音的人看来,几率非常小。大多数人都能想到,何音不会跳舞,会婉拒他。一旦何音拒绝,展笠青便能顺理成章地跳开场,继续坐稳他主家的位置。
    现在可能一已经被否决了,展笠青微微一笑,便要继续可能二。
    谁知一句话没说完,何音便打断了他:“展少说得对,开场舞不能废,否则我这五百万花得就不值了。不如这样吧。”
    她扭过头,微微笑着,问道:“阿臻,你带我跳?”
    在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叫一个名字,秦臻没出声,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打量。只是他一直沉默,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助手,宾客们才没有多看。
    此刻何音一句话将他架在火堆上烤,他似乎也怔了一下。他看着何音,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但不到三秒,便见他站了起来,欠身行礼。
    “荣幸之至。”
    何音笑了笑,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被他牵着走进舞池。
    只有她跟秦臻知道,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她忽然有点后悔,还很害怕,不由得就手足无措起来,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反而是秦臻,镇定又从容,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握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腰,给了乐队一个眼色。乐队得令,奏起舞曲,秦臻揽着她轻巧地脚步一动,划出一串优雅的舞步。
    长长的裙裾飞扬,遮不住何音完全不知道怎么动的双脚,但揽着她的男人,却能带着她,完美地踩在每一声音符上,优雅地翩翩起舞。
    一时宾客呆住了,何音也呆住了,仰着头愣愣地看着他。
    秦臻的目光原本看着她的耳垂,好一会儿之后,才低头,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手心怎么都是汗?”
    “被吓的。”何音舔舔嘴唇,小声说:“算计你,想逼你,回头发现,好像只有我自嗨,有点糗。对不起啊,阿臻,我自作主张地想追你,结果耍了太多手段,反而惹你烦了。我以后不……”
    “不。”秦臻摇头,“没有。”
    何音追问:“没有什么?”
    “没有烦。”秦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其实,很开心。”
    他想了半个晚上,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一直在他面前强调“大人”这个词了。
    她是想说,我思虑周全,明白后果,能够负责。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畏惧后果,不是小孩子的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