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牢山一步步靠近的过程中,离疏感到自己的法力也在一步步消减。当他到达山脚下时,夜色中看到的景象果然如传说一般,漫山的白雪覆盖,雪光反照着月光,亮得能看清近处的风物。
    离疏寻了一个远离神兵哨岗的隐蔽之处进山,其实他知道牢山外围都已布设了许多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结界,一旦有人闯入,结界被触碰,就会被守山的神兵探查到,当守山神兵发现异常后就开始进山搜捕,所以从他踏入牢山的第一步开始就必须要全力以赴地争分夺秒。
    入山后离疏感到自己身上的魔力已经被“锁仙山”消减的差不多了,他气沉丹田,探了一下身上的法力,感到最近的修炼还是有效果的,此时还能调动身体中一些微弱的魔力。
    离疏把田七给他的那张地形图已经牢记在了脑子里,于是便在山上快速飞奔去寻找那两个被标注的区域,奔跑中刺骨的寒意阵阵袭来,随即联想到严华在此处常日里与冰雪为伴,心疼地快流下了泪。
    因能调动的法力不多,离疏无法像平时一样随意地腾升和飞起,而只能是用比凡人快一些的奔跑速度在厚厚的积雪中前行。他希望能一次就成功地找到严华的所在,虽然田七给出的两个可能的位置已经是很小的范围了,但他还是奢望再快一些,因为时间不等人。
    离疏这一回的运气好过他前世逃命的那次,他按照记号的标注寻到了第一个区域,在那片积雪覆盖的山林中,发现了一间有灯光的小木屋,看情形里面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离疏屏着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了那间木屋,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先确认里面的人是不是严华。
    当离疏将那木屋半掩的门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屋内的人正是严华,虽是一身的粗布衣衫,但难掩雍容华贵的皇族气质。
    严华坐在一张椅子上,借着烛火的光手中正在聚精会神地摆弄着什么。离疏先是快速地扫视了下屋内的情形,屋内摆放着些简易的家具和物什,除了严华没有其他人,随后便推开了木屋的门。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严华,循声看到了闯入之人——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美艳少年,严华认出了离疏,随即愣在了原地。
    “你还会缝衣服?”离疏看清严华手里正在做缝补之事,便这样问出了口。
    严华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露惊异的神色,问道:“离疏,你怎么会在这里?”
    离疏走近前道:“谢云,噢,不对,应该叫你严华。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那天把我丢给魔族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你好狠心!”
    其实离疏心里明白,严华毕竟是仙界的二皇子,心里定是有无法抹去的根源与归属,但他还是在相思难耐的时候不知在心里对严华抱怨了多少遍:“你宁愿跑回仙界受罚,也不愿与我远走高飞?”
    严华听了离疏的幽怨之言后,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惊异变成了此刻的含情脉脉,如水的眸子中荡漾着温柔潋滟的波光。但他还是在理智的压抑下催促了一声:“离疏,这里很危险,你必须赶紧离开!”
    “好,你跟我一起走!”离疏话音未落,便急切地上前拥吻严华,用自己的唇挤压他的唇,“唇齿相依”中疯狂地发泄积蓄多日的相思之情。
    二人如胶似漆的片刻温存后,离疏决定尽快用法力击破严华手腕上那枚枷锁上的咒法,只有这样严华才能从这片被禁的区域中逃离出去,可是他尝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在“锁仙山”的镇压之术下,能调动的法力实在是太微弱了。
    离疏发现无法达成目标时有些心急,虽然已明白了原是高估了自己,但还是不死心地继续尝试着,然而每一次都是徒劳。
    最后严华拒绝离疏再使用法力:“离疏,你留着法力赶紧离开这里,不要管我,你闯进来的时候肯定会触动到牢山守卫的警报,不出一个时辰守山的神兵便会进山寻到你。”
    离疏听了严华的话,停止了手上法力的输送,似乎是决定要放弃,但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然后冲严华道:“你是说我们还有时间做点什么?”
    严华很疑惑地看着离疏,不明所以:“你要做什么?”
    离疏脸上闪过诡异的笑容:“带不走你,但我可以留下点什么。”
    严华还是不明白,满脸不解之色地看着离疏。
    “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吧!”离疏说完这句话,随手把屋内的烛火给熄了,只剩月光,夜色销魂。
    严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一股外力扑倒在木屋的床上,随即感到身上的衣服开始被人撕扯,他被离疏的这一举动弄得哭笑不得:“离疏,你不要命了?你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离疏不理会严华的催促,继续帮严华宽衣解带:“那次在乌山上,你不是说想要我吗?我现在人就在这里了。”
    无论此时严华多么忧心,已经是招架不住离疏的攻势了,即将缴械投降,但他忽然发现离疏好像是要夺取主动权,赶紧纠正道:“离疏,我说的是我要你,不是你要我...”
    这句话还没说完,严华已经感觉到离疏的举动,随即嗔怪道:“啊啊啊!离疏!骆离疏!你太不讲理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看谁先飞升吗?”
    离疏听后,语气中带着一丝顽皮回道:“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是我身上有法力,而你没有。”
    离疏果然是没修炼成上古神兽,却修炼成了凶猛的野兽,他一次次发起进攻,严华在他强大的攻势下毫无还手之力,但还是心有不甘,试图反击,最终都被离疏轻易地化解掉了。
    严华被折腾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业精于勤荒于嬉”,他应该是在这牢山里荒废了太久,连凡身肉搏都斗不过离疏,亦或是因为离疏重生后仍旧是一身少年人的蛮力。总之,严华觉得自己糗大了。
    这位魔域新君为了闯牢山而练就的那些凡身肉搏的技巧没有用在仙兵身上,此时全用在了这个眼前人的身上。
    严华最终妥协了:“离疏,我认输,但是你省着点劲儿,一会还要逃命用。”
    片刻后,严华感到离疏沉默了,周身弥漫着他给的轻柔与韵律,那是多年积蓄下来的两心相知的温存与体贴,是隔世情怀中积淀而出的心与心的交汇,是水乳交融中的二人世界。
    严华欢愉之外还是有些意难平,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第一次不应该是这样的,于是扭过头去想要再向离疏讨个说法,话还没说出口,他忽然感到离疏的动作停了下来,自己刚张开一半的嘴被从身后探过来的一双唇给盖住了,想说的话全部被封在了嘴里。
    接着严华感到离疏从身后紧紧抱住了自己,整个身体贴了上来,那对温热的唇留下了香甜的柔软后游走到他的耳根处,他听见离疏伴着喘息声的话语:“谢云,你不想我吗?我想死你了!”
    严华听了离疏的话后,竟然毫无预兆地流出了两行眼泪,他赶紧用手去抹泪,怕离疏察觉到这一幕,不知为何会在那个曾经小鸟依人的离疏面前变得这样脆弱,爱哭的那个应该是离疏才对。
    他一时还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如此这般的表现绝对不应该是自己,难道是天地轮回,风水轮流,十几年后斗转星移了?
    离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把严华的身子反转了过来,然后直接用唇去帮他拭泪,离疏的这一举动竟然刺激着严华的眼泪继续扑簌簌地往下落。
    严华这才发现,刚才的打斗纠缠中,离疏的束冠发带被自己扯了下来,他一头的青丝垂肩,这令严华忆起了西溪河畔的初见,竟不由自主地把洒满泪痕的脸埋进离疏那铺泻而下的浓密秀发之中。这个跌落神坛的仙界二皇子发现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
    “离疏,我也好想你,想得快发疯了!”严华终于在稳住了各种各样的心绪后说出了那憋闷已久的心里话。
    片刻销魂之后,离疏不但没能救出严华,而且在快出牢山的地方遭遇了几十个神兵的围堵,好在离疏吉人天相,借着身体中的一丝魔力巧妙周旋,最终逃出生天。这种玩命也要云雨的神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这个新出世的魔君敢玩。
    魔族之人要是知道他们的新君冒着生命危险闯进仙界的牢山,其实就只是去翻云覆雨了一把,那口口相传的“魔域神君”的神圣称号估计要改称为“魔域神兽”了。
    离疏逃出牢山后,仙界在牢山内做了详细的巡查,虽未发现有出逃的犯人,但还是严格加强了对牢山的警戒,严防有人再次闯入。离疏若想要二进宫的话就难上加难了,如“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当离音发现离疏半夜偷偷潜出临安城后,急到火烧眉毛,便派了吴启和丁凡带着一只小分队偷偷潜出临安城去接应,他们没走多久便收到消息说魔君已安全返回了临安城,小分队随即折返。
    离音见到离疏安全回来,询问了下入山的情况,离疏大概描述了一下经过,说是苦于法力微薄,只得空手而归,当然他省略了那段温馨的留情时刻。离音听后无耐地责备了几句,正色地告诫离疏这次闯牢山虽是有惊无险,但下不为例。
    仙界放弃反攻临安城后的数月余,仙魔对峙的局面一直处于僵持黏着和互相观望的状态。
    魔族人在筑起强大防御工事的同时 ,将天涯山上已经荒废了多年的无极殿和大殿后面的无极宫重新修缮完成,因接管了临安城的政权,他们需要一个魔君主政的议事朝堂。攻城大战后在离音的主张下,魔君陆续册封了许多魔族将领,魔域的政治中心逐渐形成。
    无极殿被修缮时,离疏就提出从简的要求,不可劳民伤财,这个出自民间商贾人家的孩子非常懂得爱惜钱财。
    无极殿虽不及仙居山上的太极殿那般金碧辉煌、恢宏铺张,但根据当年的设计,整个宫殿铺陈了许多屋宇和房间。因魔君是孤家寡人一个,没啥后宫家眷,并主张摒弃一般皇族中那些森严的规制,于是在他的要求下,离音等主要的魔族将领也随其一同入住。
    田七作为离疏的小兄弟,被众人戏称为魔君的“后宫”,也跟着离疏住进了无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