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过河_66
作品:《小卒过河》 剧院大厅此刻竟然无比刺眼,柯兵俯一冲出险些睁不开眼睛。用力眯着眼睛去适应明亮的光线,柯兵看见两个孩子已经跑到了正门口,而两个歹徒眼看着就要追上。柯兵想也没想几乎百米冲刺的追了过去,终于在大门口把其中一个歹徒扑倒在地。不料一抬眼,就看见另外一个歹徒已经抓住了小孩儿正往他们停在门口的桑塔纳里塞,两个小孩儿想叫,却被人不知道用什么捂了口鼻,立刻晕了过去。把小孩塞进后座,歹徒飞快的坐进驾驶座,不敢出声,就用些上车。
柯兵哪里肯放,死死的抱着歹徒的大腿,任凭他踢拉打踹就是不撒手。他们一连串的扭打已经引起了群众的注意,歹徒也急了,几乎是蹭着往车门靠近,最后见实在甩不开,索性揪起柯兵的领子把男人也拖进了桑塔纳。
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塞满了整个后座。门砰的一声关闭,车绝尘而去。
柯兵刚想起身,却不知男人从座位下面摸出了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昏迷之前,柯兵听见砸他的男人狼狈的低喊:“给刘彻打电话!妈的,要一个弄三个,这买卖亏大了!”
柯兵做了个梦,梦里唐尧变成了超人先生,披着帅气的红色斗篷从天而降单手按住了绑匪的车,迎风呐喊说要锄强扶弱,结果等开了车门见到和绑匪扭打成一团的小卒子,超人先生又帅气的把门关了回去,关上不算,还补踹了一脚。然后一伸胳膊,喊着SUPERMAN飞走了。留下个大坑的车门就此彻底打不开,而风里还回响着唐超人的临别赠言——坏蛋们的内部矛盾不归我管。
柯兵是疼醒的,哪儿都疼。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他只能半眯着看人。
对待一个身受重伤并且已经陷入昏迷的可怜人还要拿脚踹来踹去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尤其是在踹的时候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念叨:“这么大个看着像谁儿子?嗯?”
“滚你妈的。”这是柯兵苏醒后的第一句话。嗓子似乎干得发音困难,所以这句话柯兵明明是吼的,却只有干巴巴叙述的效果。
口舌之快的代价,是心窝上狠狠的一脚。
什么心痛到极致了就不会再觉得痛都他妈的是狗屁!柯兵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心也痛身也痛从内到外疼得销魂刻骨。
坏人,都是坏人!嗷呜!——小卒子一号捂着胸口哭。
就说了今年犯太岁!——小卒子二号揉着额头掉眼泪。
我想家,想兔子……——小卒子三号憋红了眼眶。
报应。——小卒子四号仰头吐出了颓废的烟圈。
屋子里除了两个还在昏迷的孩子和他自己,就只有三个人。柯兵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汉武帝。剑眉,星眸,硬朗的五官,匀称而精壮的身体。如果不是刚刚踹上自己心窝的那一脚,柯兵会很客观的给予他人如其名的评价。
人的机遇真的很奇妙。柯兵想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自己就因为他,第一次蹲了局子,第二次惨遭暴力绑票。
妈的,人生哪来那么多浮云呢。所以小卒子觉得要不是前世他偷了刘彻妈种在乡间地头里的大白菜,就是上辈子刘彻踩了他爹放在深山老林里的捕兽夹。
第50章
刘彻到底和樊若山有什么恩怨柯兵不知道,只是从他们的交谈里大概明白了,刘彻伙同俩亡命之徒的目标就是樊霖,结果死小子搞早恋连累了人家唐乐乐,又搭上了自己。
刘彻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这种他对待自己的方式中就能略见一二,但说实话,柯兵还是忽略了人心的残忍,就因为唐乐乐一直在哭,那王八蛋居然在打了孩子两巴掌之后又把她的嘴用胶布沾上了,柯兵当下就想跟丫拼命,结果被一脚狠狠的踢倒了脑袋上,看了半个小时的星星。
不过三个人都很烦躁,所以柯兵安静了,他们倒也不理了。只是刘彻在一个劲儿的看表,再看表,似乎在等待某一时间。
脑袋的剧痛渐渐过去,柯兵开始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身处的地方很像一个废旧的工厂,他和孩子被反手绑在了一个机器上,看着像是报废的切割或者打磨机,空旷的厂房内还能看到零星的流水线的影子。这种工厂只出现在郊区,柯兵飞快的转着脑子,想着他们生还的几率。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绑架他们的两个匪徒渐渐消除了烦躁,竟然开始喝起啤酒吃起小菜,都是一些真空包装的熟食,应该是早就储备上的。相比刘彻,他们更像是惯犯。刘彻靠在远一些的窗户边,看着慢慢落下的夕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暮色里的侧脸,居然还有了丝英俊的味道。
花痴!——小卒子一号掐腰。
没立场!——小卒子二号瞪眼。
看见帅哥就荡漾!——小卒子三号横眉。
我、我看西瓜太郎总行了吧。——小卒子四号委屈的对手指。
没等柯兵把脑袋转向樊霖,忽然觉得腰上传来些许重量。一低头,是唐乐乐疲惫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手被绑着动不了,柯兵只能把身子往前蹭蹭让小姑娘靠得更舒服,然后轻声问:“疼不?”
唐乐乐抿着嘴,不敢出声,就见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脸蛋红红的,看得柯兵心里抽抽的心疼。抬眼看樊霖,小孩儿咬着嘴唇,目光倒还镇定,只是闪烁大眼睛里还是少了平日孩子气的嚣张,多了几分慌。
叹口气,柯兵用脚轻轻碰了碰樊霖:“过来靠着叔儿。”
樊霖眨眨眼,慢慢的靠了过来。却没有直接倚在柯兵身上,反而低下身子拿脸蹭了蹭唐乐乐有点红肿的面颊。然后轻轻说:“对不起,都怪我。”
唐乐乐愣了下,竟然止住了眼泪,虽然鼻头还红红的,可脸上除了刚刚被恶人弄出的红肿外,还平添了几许红晕。
柯兵瞪大眼睛张大嘴,娘啊,这不就是未来的情圣冉冉升起的妖孽嘛!还真是什龙生龙凤生凤老樊的儿子会打洞。神奇的基因效应。
樊霖见安抚成功,起身,然后毫不客气的把头枕在了柯兵的腿上。柯兵嘴角抽搐,牙根儿这叫一个痒痒:“喂,我也是被连累的好不好。”
樊霖动都没动,只是微微的向上一翻眼皮,从下往上倒着瞟了瞟柯兵的脸,问:“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在电影院?”
柯兵被问得一愣,和一个小孩儿解释他纠结的情感世界且还是男男纠葛好像不太合适。想了半天,最后只得避重就轻道:“巧了,我正好闲着没事儿逛到那里。”
樊霖眨眨充满童真的大眼睛:“看,这就是命。”
柯兵忽然觉得他不用等绑匪撕票这么麻烦了,直接给樊霖气死更方便。
不知不觉,已经入夜。刘彻终于有了行动。他拿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接来的座机拨通了樊若山的电话。因为是按的免提,所以柯兵听见那边响了不到半声就被人快速的接起。
“是刘彻吗?”柯兵从来没有听到过樊若山这样的声音,带着紧张,焦急,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彻冷笑着,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就是想在走以前捞一笔钱,你知道的。”
“多少钱我都给你,但我要我儿子安安全全的回来!”樊若山特意在安安全全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樊若山,你似乎没资格和我谈条件。”刘彻一把揪住樊霖的红领巾,冷森道,“叫。”
樊霖死死咬着嘴唇,居然不出声。刘彻急了,抬手就要抽过去,危机时刻柯兵急中生智大叫:“樊若山你这爹是当摆设用的啊!樊霖和唐乐乐现在都很安全,你他妈的赶紧拿钱赎人!”
柯兵这一嗓子一方面是希望樊若山放心冷静,孩子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更重要的是让他知道被绑架的倒霉蛋儿有仨,可不只他儿子一个。而且牵扯上有政府背景的唐禹,对救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柯兵这声嚎叫估计把樊若山雷住了,也不怪樊先生懵,这情况就是把爱因斯坦叫来也得分析上一阵子。不过刘彻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耐性,眼看着就要超过警方追踪的安全时间,刘彻恶狠狠的挂了电话。
这只是第一轮,柯兵知道,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敲定赎金的额度,送钱的地点和其他等等。嗯,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并且没有歹徒会真心想要归还肉票,九成九的人选择撕掉,虽然其中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属于撕票未遂。柯兵希望自己能占住这百分之八十的幸运。
果不其然,之后刘彻又打了几个电话,逐一确定了金额,地点,和拿钱方式。最后一个电话,柯兵似乎听见了唐禹的声音,他不确定是不是听清了,因为很快刘彻就以“敢报警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的经典语句做了结束。
不知已是午夜几点,总之歹徒和人质都疲惫到了极点。刘彻和两个绑匪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破褥子做成了简易铺盖,在重新紧完柯兵和俩孩子手上的绳子之后,终于安心睡去。
两个孩子靠在柯兵身上,小脸儿都难受的皱着,却也呼呼的睡得香香。柯兵看着他们,想着这不是自己家孩子他都心疼成这样,那这会儿樊若山和唐禹肯定心急如焚。
妈的,肯定是那俩妖怪平日里做的坏事太多,结果都报应在孩子身上了。柯兵胡思乱想着,至于他自己,倒是不太冤。估计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在帮兔子复仇。
手机已经被收走,此刻成为了一堆金属残骸。樊霖和唐乐乐的书包也被丢在地上,里面的书和文具盒都散落了出来,那是歹徒在搜俩孩子手机的时候干的。不害怕吗?呵,这个时候说不害怕纯属他妈的扯淡!柯兵害怕,而且怕得要命。怕到不敢去看刘彻的眼睛,生怕哪个眼神不对勾起了对方的杀机。他还有好多事没做,好多错没去弥补,好多乱麻没有解开,他真的不想死的不明不白。都说人死了要是心愿未了,就会化作孤魂野鬼四处飘荡,可当他飘回小兔子身边的时候,是不是再怎么唠叨对方都听不见,再怎么蹦跶对方都看不着,再怎么欺负对方也不会再飞来可爱的白眼……光这么想想,柯兵就觉得眼眶发酸,心里针扎的疼。
忽然,柯兵瞄见了一样东西,那是从樊霖文具盒里掉出来的美工刀,是折叠式的,只有手指那么长,在一堆文具里被凌乱的笔盖着,很不显眼。但柯兵此刻看着它,却觉得它的周身都笼罩着金灿灿的光。
伸出脚,柯兵想去把刀勾过来,可使出吃奶的力气,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柯兵再伸,再用力,腿都快抽筋儿了却还是没辙。额头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躺。
“叔儿……”樊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睡眼朦胧的瞪着柯兵。
“怎么醒了?”柯兵压着嗓子,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樊霖皱眉:“枕头一直在动。”
柯兵怀疑自己可能会先于绑匪把樊霖撕票了。死孩子,把大腿贡献给你就不错了居然还敢嫌东嫌西?!
“有得睡就不错了,谁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晚上的月亮。”
樊霖的眼睛,在听见这话之后,明显的黯了下来。柯兵忽然有些不忍,甭管能不能逃出去,他总该给孩子们以希望。不,虽然小孩儿死憋着没说,可柯兵看得出来,他们把他当成了最大的希望。从绑架开始,臭小子一直在叫他“叔儿”。
不知怎么的,柯兵忽然燃起了一种使命感。
见樊霖又要睡去,柯兵动了动腿,然后用下巴指了指美工刀的方向。不愧是心眼儿和个头成比例的娃,樊霖瞬间就明白了柯兵的意思。他比柯兵绑得稍稍靠前了一点。并且角度也比柯兵的好,努力伸直了腿几乎能触碰到刀的边缘。可想要弄回来,还是要下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