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五)
作品:《披腥斩月》 Chapter 090 番(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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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煜入狱,就连施舸都不知道他还活着,这也是季邢的意思。
也是护着季礼的最佳方式。
在所有人看来,赵煜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但对外宣称是伏法入狱的说法,季邢两边都假戏真做,瞒过了奚月也骗过了众人的眼睛。
他不是不想赵煜死,其实他比谁都不希望这个人存在。
但,他不改变不了一个人存在的既定事实,他会掌控。让赵煜以他想要的方式存在。
其实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奚月的身上再背这么一条命——赵煜的命。
归根结底,还是嫉妒。
季邢不会说,也不会承认,往后也不会在意。
季邢去牢里见过赵煜,仅此一次。
赵煜也不意外,隔着长条木桌很客气地请季邢坐,笑得风生水起似的。
季邢很不待见的语气,“这里很适合你。”
赵煜从见到季邢的第一眼就衔带着笑意,好像这样就可以向别人展示自己其实在哪里都一样能够适应的潇洒。
不过是坐牢,他坏事做尽还能活着,不亏。
赵煜摊了摊手,双手间的镣铐拉动出碰撞声,他苦恼地看向手铐,“还行,就是身体不轻盈。”
季邢不是来关心他的。
赵煜当然也清楚。
成王败寇,千秋过后各有收场。
季邢如何,赵煜同样也不关心,只不过他今天能来这里的理由其实不难猜。
“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季局长。”赵煜直直看着对桌的季邢,模样和当年坐在帝皇赌室内一般。
只不过褪去了华服,少了拥护,失了权势,脱去了赵老板的光环,赵煜的骨子里还藏着那么份稳。
赵煜也不等着季邢回应,自觉往下说,“我一身脏名,太好处理了。”
“可是奚月就不一样了,”提起奚月,赵煜的声线里也闪过一丝变化的痕迹,“她的身份可不好洗,哪怕你是局长也不一定能妥善,你怎么做的?”
赵煜脸上维系出来的体面笑意没了,视线微垂在那幅手铐上,有几秒的沉思。
他在这个四墙高筑的监狱里待了这么久想过很多,唯独这件没想出个眉目。
一直有件事想不明白,还挺愁人的,所以他就问了。
一直有个人还在让他牵挂,怎么可能不问。
季邢的本事和谋算都大,赵煜清楚这一点,但奚月太特例,哪怕把自己换到季邢的立场上,他也很难做。
站的位置高了,越不能不顾一切去做什么。
赵煜的声调又往低了沉两分。
“你也把她关进去了?”
不然,季邢不会这么久之后才来找她。
细听,还有股浅怒,只不过和以往不同,这是失了底气只能自我消化的多余情绪。
因为再无计可施,所以赵煜话说完都没抬眸去看季邢。
等了良久。
最后季邢给他的回答是,无可奉告。
赵煜苦笑,打量季邢,后者端正坐着,脸上挂着一丝不苟的严肃。
别人看不出,赵煜不会。
止笑。
他问季邢,“你应该很想杀我吧。”
季邢想杀他的理由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
和不想杀他的理由一样,都是因为奚月。
赵煜突然明白了这一点,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溃散,如雪山轰然融化进冰川,原貌崩塌,整个人宛如抽空了的人偶,背靠着倒进座椅里,双目逐渐黯淡,然后慢慢失望。
对自己失望。
他本以为自己在这场战役里,最起码有一点是不会输,那就是奚月的心,曾经那么纯粹且深刻的被他所拥有,甚至直到现在也有这个可能,只不过是换成了恨这种极端的形式存在。
可,当看到季邢如此为奚月铺这么久的网,咽这么大的气,他怎么还能自信是季邢的一厢情愿?
也是,如若季邢没半点私心,怎么可能把奚月留在身边,想方设法也要跟他对着干。
长达一年之久。
容忍奚月委身于季邢,不过是奚月爱玩,他纵着。
只不过最后玩脱了的,会是他赵煜。
世上多少事,都输给了想不到。
赵煜仰头,看着泛旧的天花板大笑起来,笑声凌乱颤动。
季邢无声见证了他整个自我瓦解的过程。
谈不上痛快,因为他不想浪费半点情绪给一个死人。
可他既然来了,就不会白来。
季邢不想再看赵煜自导自演,手掌拍在木板桌面上,截断房间内的所有声音。
凛声问:“她在瑞士银行保险柜密码是多少。”
赵煜一顿,看向季邢的视线透亮。
果然。
季邢会这么问,再度证实了刚才赵煜内心的猜测。
奚月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是他安排的,密码也是他设置的,里面有她自成年后最视若珍宝的东西,当年一身心把自己交给他的时候,她也把这个交给了他。
他甚至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她说那番话时的细微神态。
“这是我的身家,虽然放在市场上不敌其它稀世古玩值钱,但对我的意义很大,无价的。”她强调,同时双手奉给他这樽小木盒,像是在表白,却一脸坦荡找不到半分羞赧的痕迹,告诉他,“现在我把它都交给你保管。”
少女的心,直白又赤裸。
那个时候的她,什么肯给他。
可是,最后血本无归的,却是他。
他彻底输了。
尽管季邢一个问题也没回答过他,但临走前他还是想确认一句。
“你爱她吗?”
季邢要到了密码起身就走,听闻此问,背影停住,视线微抬,落在前方的某处。
爱么?他从未对谁说过。
也没觉得过爱这种东西是人活一辈子的必备之需。
停下来的短暂时间里,他也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自己。
这个问题太陌生,答案没那么快出。
爱与不爱,这个字眼都不会是对第叁个无关人说。
季邢收回视线,重新迈出步子,好在还算是对赵煜的若干个问题选择性的回答了一个。
“爱她吗?”
他答,“想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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