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第二日, 季融融早上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摸手机。
    当然，她现在才懒得看狗男人有没有给她打电话, 作为二十一世纪独立新女性，季融融密切地关注着自己的事业。
    她拿过手机, 打开视频平台，想要看看自己的粉丝破万了没有。
    只是一登录上去，后台就弹出来一条小消息——【您增加了3位新粉丝，点击查看详情。】
    季融融都快气哭了：昨天她本来有223个粉丝的，拉黑了一个杠精, 还剩下了222个粉丝, 现在多了3个粉丝，就是225个粉丝。
    所以她以为的【因为美貌过于出众所以被网友们到处推荐然后一夜走红】的剧情其实根本不存在吗？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涨粉怎么这么难？？？？
    胖头鱼和胖虫虫都是百万粉丝的大网红了，怎么她还挣扎在两百粉的地狱里？
    向来对自己的“艳光四射大美人”人设深信不疑的小锦鲤, 第一次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季融融在这边气得蹬床, 睡在一旁的胖头鱼也被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道：“唔……几点了？要吃午饭了吗？”
    季融融垂头丧气道：“才七点。你继续睡吧, 我去上班了。”
    话说回来, 才实习了不到一个星期，季融融就已经充分体会到了当一只社畜到底有多悲惨。
    如果不加班的话, 她每天下班就已经是六点了, 等回来随便吃个晚饭就已经是八点多了。
    再加上洗泡泡浴和护肤的时间, 季融融甚至都来不及跟自己心爱的虫胖胖和小胖咕玩上两局五子棋, 两只胖团子就该睡觉了。
    至于季融融自己, 因为每天在台里做牛做马, 同时还背负着沉重的kpi任务, 所以每天也不得不十点就爬上床睡觉, 迎接第二天七点开始的社畜生活。
    不过季向阳知道女儿最近实习累坏了，所以便主动请缨，说是每天要来接送她上班。
    季融融心里清楚得很，她要是不折腾这个老父亲，没准就有别人来折腾他了。
    因此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就答应了，享受着老父亲的车接车送。
    季融融洗漱过后拿着包出门，一出去便看见老季的车停在外面。
    见到宝贝女儿出来，季向阳连忙从驾驶座下来，一边绕到后座殷勤给女儿拉开了车门，一边将副驾驶座上的保温饭盒拿了过来，“昨晚让阿姨熬的花胶参汤，我让她晾温了才装进来的。”
    季融融打开盖子，闻了闻，然后皱起鼻子，开始没事找事：“哼！你的小老婆会不会在里面给我下毒呀？”
    “胡说，我说了是我要喝的，下什么毒？”
    季融融依旧是满脸的不高兴，“哼！毒死你她就正好继承你的遗产了。”
    听见这话，季向阳半点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哄着作精小女儿，“我的遗产都是融宝的，谁也别想抢！”
    季融融将盖子放到一边，然后喝了一小勺汤。
    季向阳看见小作精终于乖乖喝汤了，忍不住松一口气，又道：“你不是说最近实习很累吗？这个汤最提神补气的，以后爸爸天天给你带。”
    季融融还没怎么睡醒，喝了两口汤之间就没胃口了。
    季向阳一边开着车，一边蠢蠢欲动的想要八卦：“融融，越泽和他家里最近怎么回事啊？”
    这个名字倒是一下子将季融融给叫醒了。
    她“腾”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瞪圆了眼睛，“啊？”
    季向阳本身倒不是太八卦的人，只是越家内讧这事最近在圈子里传得风风雨雨的，他也忍不住过问了一句。
    其实亲近些的朋友们都知道越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越家大公子的身世，只是圈子里的富太太们将老公在外面的私生子认在自己名下的事情并不少见，丛玉又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千金大小姐，惯来是好修养的，料想也不会刻薄那个私生子。
    可谁想到是这个私生子先撕破了脸，现下集团里还是他爷爷他父亲做主，他就敢公然拿粤海分公司开刀，实在是叫圈子里的一众人等惊掉了下巴。
    虽然在自家宝贝女儿刚和越泽订婚的时候，季向阳就和越老爷子通过气，知道将来越家的偌大家业都是要交由越泽来打理的，但这回越家内讧闹成这样，他还是不免好奇，因此忍不住找宝贝女儿打探消息——
    “越泽和丛家什么时候撕破脸的？”
    他以前看着这小子对越家丛家的长辈都挺恭敬的啊，没想到城府居然这么深。
    季融融还是有些没明白过来。
    她知道丛玉一直想让越泽给越岭哥哥捐肾，可这事怎么传得连老季都知道啦？
    一看女儿这样，季向阳便明白过来了，“他都跑去粤海‘抄家’了，这你都不知道？”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傻囡，爸爸真怕你被越泽那小子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狗男人这些天对她不闻不问的，没想到都跑到粤海去了。
    季融融知道粤海是丛家的地盘，越泽拿粤海分公司先开刀，那就是率先对丛家宣战了。
    可是……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虽然越老爷子早就择定了越泽当接班人，可丛家到底也是世家大族，势力同样不容小觑，越泽这样连面上的和平都不想保持了……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季融融，文件复印好了没？”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正在想七想八的季融融回过神来，赶紧答道：“哦哦，马上好了。”
    除了日常的工作以外，季融融还以一己之力承包了部门所有的打印影印工作，人称“季影后”。
    部门的同事姐姐安慰她：“没事，等下一个新人进来，这些工作你就可以叫他做了。”
    季融融将待会儿要开会的资料复印了人手一份，闻宋叫住她：“收拾一下东西，和我出去一趟。”
    一听这话，季融融赶紧跑回工位上，拿了自己的小本子和钢笔，很兴奋：“是要出去采访吗？”
    闻宋看她这副模样觉得好笑，便点点头：“是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失独人群的采访……记得多学、多看、多记。”
    台里的公车都需要提前一星期申请，再加上最近对报销经费卡得紧，打车也是不能报的，因此一行人出去采访也只得带着器材去坐地铁。
    季融融早就换了布鞋来上班，对坐地铁倒不抵触，但看摄像大哥扛着设备实在辛苦，当下便忍不住道：“我叫我爸的司——”
    没等她将这话说完，一旁的闻宋便迅猛地踩了她一脚。
    “嘶——”季融融吃痛，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摄像大哥倒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他先刷卡进站了，闻宋才白了季融融一眼，“小丫头片子，懂不懂事？”
    季融融忍不住有些委屈：她只是体贴同事，又没有炫富，干嘛踩她呀……
    好在他们要采访的那户失独老人离台里不远，他们坐地铁过去不需要换乘，四站路就到了。
    出了地铁站，季融融帮摄像大哥扛了一只收音筒，闻宋说：“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这是季融融第一次跟他出来采访，摄像大哥倒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和季融融解释道：“上门不好空手。”
    看着闻宋消失在路边水果店的身影，季融融才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闻宋便从水果店里出来了，提着一个扎好的果篮，正在扫码付款。
    那个果篮看起来起码要两三百，季融融好奇地问摄像大哥：“台里给报销？”
    一听她这话，摄像大哥就笑起来，“想什么呢，当然是自己掏腰包。”
    顿了顿，摄像大哥又笑道：“上门带礼倒也不是规矩，就是采访说不定能更顺利点……我跟你说啊，别看闻宋这人整天一张臭脸，其实人家还是很有新闻理想的，外面有私企开十倍年薪挖他他都不走。”
    闻宋提着果篮过来，刚好听见了最后一句。
    他再一转头，便看见了季融融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傻里傻气的看着自己。
    闻宋忍不住道：“别听他瞎说，不走是因为拿了北京户口，辞职要付违约金。”
    季融融看出来对方不好意思了，于是“哦”了一声，假装相信了。
    那个失独老人住在附近的家属大院里，这边的房子也都有些年头了，一栋栋矮楼挨着。
    一行三人走到一栋老式居民楼底下，摄像大哥突然开口道：“唷，这儿还有这么好的车。”
    他这样一说，季融融才注意到，原来楼底下还停着一辆宝马7系。
    季融融也忍不住嘀咕道：“有钱还先换车不换房呀？”
    这里的居民楼实在是很老很旧了，稍微有点家底的早就添点钱换新房子了，还真没见过买得起这车的住这里。
    闻宋看了一眼那车，然后道：“别瞎说。”
    顿了顿，他才低声解释道：“这车就是肇事车主的。”
    闻宋这么一说，季融融才想起来，他们今天要来采访的这个失独老人，唯一的儿子就是因为车祸去世的。
    季融融睁大了眼睛，“那这个肇事车主人还不错嘛，都这么久了还能坚持来看老人家。”
    闻宋道：“老人家就这么一个儿子，结果被他给撞没了，不来看才不是人吧。”
    一行三人上楼的时候，正撞上那个老人家送家里的客人出来。
    季融融偷偷戳了旁边的闻宋一胳膊肘，示意他去采访一下当初那个肇事车主。
    闻宋没理她，只是摇了摇头。
    每档节目都有自己的定位，他们的节目原本就是聚焦失独老人的，将采访重心转移到车祸肇事案上，只会显得主次不分。
    季融融失望地扭过了头，又重新看向那个刚被老人家送出家门的年轻车主。
    只是没想到她一看过去，对方便立刻将脸扭了过去，连下楼的动作里都带上了几分不自然。
    季融融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个人好奇怪哦。
    直到采访结束回到台里，季融融被闻宋捉去了剪辑室一起剪片子。
    因为他们的摄像机从出地铁站起就一直开着，所以季融融再次在视频里看见了那个年轻的肇事车主。
    季融融总觉得自己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再结合对方一看见她便躲开的行为，她就更觉得奇怪了。
    闻宋发现她在发呆，忍不住提醒道：“专心点。”
    “哦哦。”季融融嘴上应着，又将视频拖回了两分钟前，按下暂定，“这个镜头待会儿可以用。”
    正是他们在楼下时拍到那辆停在外面的宝马车时的镜头，季融融偷偷记住了那个车牌号码。
    趁着借口去上厕所的功夫，季融融将那个车牌号码发给了盛子瑜，让她帮自己查一下车主。
    盛子瑜好奇：“你查这个干什么？”
    季融融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便警告道：“死胖头鱼，我不是查狗男人出轨好不好，是工作上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盛子瑜“哦”了一声，假装相信了。
    胖头鱼欠打归欠打，但办起事来还是靠谱的。
    不到半小时，季融融便收到了她发过来的短信，上面正是那个车牌主人的信息。
    季融融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难怪她觉得那个年轻人眼熟，原来对方之前是在越氏集团上班的司机！
    季融融又看了一眼胖头鱼发来的信息，上面显示这辆车是去年八月份上牌的。
    她放下手机，看向闻宋，“这个老人家的儿子什么时候出车祸的呀？”
    闻宋正在剪片子，听见这话，心不在焉地答道：“不是和你说了吗，出国读书前一个星期出的车祸……七八月份左右吧。”
    季融融沉默了：“……”
    她又去翻闻宋之前发给自己的资料，然后终于找到了确切的日期：
    8月12号。
    而那辆肇事车是8月9号上的车牌。
    也就是说……那辆车上牌之后不到一个星期，就出了事故，还是严重到涉及人命的事故。
    季融融越想便越觉得不对劲。
    肇事车主之前的工作不过是越氏集团里的一个司机而已，怎么就买得起这么贵的车？
    再加上对方开了好几年的车，怎么会像新手上路一样，车子上牌不到一个星期就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
    虽然这些奇怪的地方都可以被解释——可能人家当司机只不过是富二代来体验生活、可能越是开车熟手就越是会因为不注意出车祸——可季融融还是觉得奇怪极了。
    闻宋那边正在捣鼓采访视频，大概是因为唯一的儿子去世，视频里的老人面容难掩憔悴。
    老人家的声音清晰地在小小的剪辑室里响起——
    “我也不是什么伟大的人……我孩子没了，就希望那多一个年轻人能好好活下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季融融猛地一把抓住了旁边闻宋的胳膊。
    闻宋原本正在专心工作，被她这么吓了一跳，当下便皱眉道：“季融融，你干嘛？”
    季融融：“我……”
    她终于知道整个事件到底奇怪在哪里了！
    去年夏天、去年夏天……越岭哥哥不就是去年夏天刚换的器官吗？
    肇事车辆8月9号上的车牌，那个老人家的儿子8月12号出的车祸，之后老人家就做主将儿子身上的健康器官捐献出去了……偏偏就是这样巧，越岭哥哥就是在那个时候换的器官。
    再加上那个肇事司机和越氏集团之间的联系，季融融很难不将这场车祸往其他方向联想。
    可她从小和越岭哥哥一起长大，季融融心里清楚，越岭绝不会是那种为了自己活命、就去肆意掠夺旁人生命的人。
    越岭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么，如果当初那场车祸真的是人为的，有嫌疑的除了越爷爷、越叔叔之外，还有一个人。
    ……丛玉。
    越爷爷有两个孙子，越叔叔也有两个儿子。
    可只有丛玉，只有丛玉，她只得越岭哥哥这么一个儿子，对他倾注了大半生的心血，一旦他出事，最难受的就是丛玉了。
    季融融松开闻宋的胳膊，伸手去抓自己放在桌上的外套和包包，有些结巴：“我、我有点难受，要先回家……”
    “你怎么了？”闻宋皱了皱眉，“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季融融胡乱摇了摇头，然后便大步往外走。
    趁着她跑出去前的最后一秒，闻宋大声道：“那你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一出电梯，季融融便给老季打电话，“你早上说越泽现在在粤海？”
    季向阳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只是他没等到宝贝女儿的回答，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
    出了电视台的大楼，季融融便直接奔向机场，坐了深夜的最后一趟航班飞往粤海。
    路上她一直给越泽打电话，直到飞机即将起飞时，越泽那边才终于接了电话。
    他的声音里带了微微的几分疲倦，但语气还是温柔的：“融融。”
    “你、你……”季融融有些想哭鼻子，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是不是在粤海？”
    电话那头的越泽似乎是笑了，“嗯，就在粤海，就在公司里。”
    季融融想，她大概是猜对了。
    去年夏天的那场车祸，以及越泽前不久遭遇的那一场车祸……这些都和丛玉有关。
    她的鼻子发酸，声音里忍不住带了点哭腔：“那你好好待在公司里，不要出去。”
    越泽轻声道：“融融，怎么了？”
    季融融吸了吸鼻子，“你乖乖待在公司里，现在都这么晚了，好男孩不可以一个人到处乱跑。”
    如果越泽就好好待在公司里，哪怕丛玉要对他使那些诡计，恐怕也无从下手吧。
    空姐走过来温柔地提醒道：“季小姐，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麻烦您关一下电子设备哦。”
    季融融抓紧时间对着电话那头道：“我刚才说的你别忘了，太阳下山以后好男孩不可以一个人出门的，你在公司里等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