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车，反正在家呆着也是画画，还不如回来能静心点儿。”俞往那边嘭地一声，似乎是关车门，“不说了，宝贝儿晚上见。”
    祁老师一开门就发现她儿子脑袋套在毛衣里还没伸出来，跟个无头鬼似的站在床边，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胸口，“你干嘛呢？要穿就快穿，出来吃饭了。”
    等关门声响起之后，方其然摇摆了两下，往床上一倒，正午的阳光从黄色毛衣的缝隙里照进来，他无声地把“宝贝儿”三个字咀嚼了好几遍，血液沸腾，七窍冒烟。
    吃完饭他非常自觉地开始刷题，目光炯炯，满面红光，祁老师给他切了一盘水果，对他的勤奋表示赞许，方其然扭头问她，“妈，俞往今年能上X大吗？”
    “你还挺关心他，”祁老师说起俞往脸上的满意也收不住，“我看十有八九了，那孩子心里有数，天赋二字不是说着玩儿的，况且他成绩还那么好。不能说了，再说我就想换儿子了。”她轻飘飘地出去了，方其然全然没注意他被亲妈射了一箭，咬着笔头笑得要多傻有多傻。
    鉴于他一下午的良好表现，祁老师同意了他晚上出去放风的请求，方其然以为他会打电话叫他出去，结果他却问，“你们家在哪儿？”
    “我们家？你来接我吗？”
    “明里拜年，暗里见家长，你可别露馅儿了。”
    方其然从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就正襟危坐，俞往提着东西进门来，微笑着说，“老师，叔叔，其然，新年好。”
    “哎，你也新年好，快进来。”祁老师给他拿了双拖鞋，方其然和他爸坐在沙发上，他爸点头致意，“来了。”
    方其然有样学样，沉着道，“来了。”
    “你洗水果去！别学你爸装蒜。”祁老师瞪他一眼，方其然矜持地收着小下巴踱去了厨房，拿刀的手都是抖的，妈的，俞往刚刚偷着给他抛电眼了，真刺激。
    等他端着切成了各种几何形的水果出去，他们仨已经聊上了，其乐融融，十分温馨，他绷不住了，傻笑着坐下，“聊什么呢？”
    “高考。”祁老师故意败他的兴致，结果方其然不接招，乐淘淘地说，“高考好啊，要积极响应支持国家教育部门的指示。”
    “什么毛病。”他爸吃了块水果，又接着问俞往，“你说的那个比赛，拿奖了高考就能加分儿？”
    “是的，我爷爷说，X大美术招生办好像也挺重视这次比赛的，说不定能直接录取。”俞往脱下校服完全就是个成年人的样子，他的骨子里就有从小培养起来的稳重，“既然是这样，我就要争取一下了。”
    “好孩子，有志向。”祁老师拍拍他的肩膀，“前途不可限量。”
    方其然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可激动了，按捺着想扑俞往的冲动，等俞往站起来道别，他跟着出去的时候，他妈又走过来叮嘱，“俞往，你们别玩儿太晚，不准喝酒知道了吗？”
    “祁老师放心，晚了我再送其然回来。”
    大门关上了，方其然下到楼梯拐角处，等声控灯一暗下来就卯足了劲儿跳到了俞往身上，两条腿盘着他的腰，脸埋进他的衣领里深呼吸。
    俞往稳稳地托着他，亲吻他的鬓边，“然然。”
    “嗯。”
    “然然。”
    “嗯。”
    等抱够了方其然才红着脸下来，俞往牵着他一圈儿一圈儿地下楼梯，“我给你带礼物了。”方其然好奇，“什么呀？”
    后车窗留了条缝，里面放了个宠物包，俞往把里面的小东西抱出来放到方其然的手心里，低头问，“喜欢吗？”
    是一只小小的金毛犬，睡着了，方其然小心翼翼地托着它，又惊又喜，“好可爱啊！”
    “喜欢吗？”俞往托着方其然的手背，方其然一仰头，“喜欢死了！”
    “喜欢就好，死就别了吧，你死了我怎么办。”俞往说。
    小狗动了动，方其然眼睛和心都在它身上，随口答道，“又不是不准你改嫁。”俞往被气笑了，掐着方其然的后颈迫使他抬头，方其然瞪他，“干什么？”
    俞往贴着他的额头，鼻尖相蹭，“别瞎用词，用我身上能叫改嫁么，那叫续弦。”说完就吻了下去，四唇相贴，方其然怕吓着狗，一动不动地站着让他亲，俞往捧住他的脸，正准备进一步深入的时候，两个人都感觉到突然有强光一闪而过。
    二人迅速分开，方其然惊恐地朝光的来源看过去，小区里路灯坏了，只有他们脑袋上这一顶是完好的，光圈之外，四周都黑漆漆的。俞往拦在他身前，沉声喝问道，“谁？！”
    方其然一手搂着狗，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拽住了俞往的衣服，脑子乱哄哄的，是邻居吗？认识他们吗？跟他妈熟吗？
    过了几秒，一个身影从路边停着的一溜车后面慢慢走出来，他脸色平静却苍白，手里拿着手机。
    方其然心里一紧，往前走了一步，“黎思？！”
    第16章
    方其然从俞往身后走出来，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儿？来找我吗？”俞往沉沉地看着黎思，一言不发，黎思开口说话的声音很沙哑疲惫，“我跟我爸妈吵架了，本来是打算来你这儿住一晚的，走到这儿才想起来给你打电话，路太黑了，我刚把手电筒打开手机就没电了...”说着他把手机递了过来，按了几下操作键屏幕都是黑的。
    “哎，我没有怀疑你啊。”方其然有点为难地看了一眼俞往，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外面好冷啊。”
    俞往捏了捏他的手腕，低声答道，“好。”
    车里一度沉默着，方其然搂着狗，想说什么，嘴巴打开又闭上，他瞄了一眼俞往的脸，无波无澜的，可他知道俞往不高兴了，黎思靠在后座，安静得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小狗睡醒了，温顺地嘬着方其然的手指，他觉得痒痒便躲开，灵光一闪掏出手机给彭壮打了个电话。
    “大壮，俞往回了，出来吃夜宵。”
    方其然指挥彭壮带着一身的寒气钻进车子里，看见黎思说，“你也在啊？刚想说要不要去接你呢。”黎思笑了笑，没接话头。
    有了彭壮在，气氛就不再沉闷了，方其然舒了口气，俞往抬手揉他的脑袋，脸上没那么绷着了。
    “其然，你们...是在一起了吗？”黎思突然出声，方其然怔了一下，才想起来黎思不知道他和俞往的事儿，也难怪他刚刚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心里有点内疚，他扭着身子转向后座，看着黎思说，“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
    黎思摇摇头，“怎么会，就是有点儿惊讶。”他看着方其然一脸惴惴的样子，安抚地朝他笑，“你很开心，我能看出来。”
    “他这一天天乐的都没边儿了，看见俞往嘴巴就豁开合不拢，我都快被他俩闪死了。”彭壮拍了一下副驾的座椅，没好气地说，“你坐好吧，别让司机老看着你行不行。”
    方其然乐滋滋地坐回去，彭壮和黎思在后面聊天。
    “你过完年还去训练吗？”
    “去，要去参加完招联考试才回学校，高考前还会在学校上一段时间的文化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