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作品:《赐吻

    “别!于总!别!”宋新月疯狂打字,手速堪比电子竞技选手,“我错了!放过我吧!”
    “已经发了呢。”于渃涵还截图给宋新月看。
    宋新月恨不能以头抢地,除了跟于渃涵发“呜呜呜”之外,她哪儿还敢跟高司玮说话?她曾以为自己是不怕尴尬的那种人,但真正的尴尬来了,她才知道自己原来好怕。
    所以下了班之后她就冲出了办公室,告白计划完全破产,还没扬帆远航船就因为她的手滑而被直接击穿,她只想关掉手机,切断自己跟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明天就打辞职报告。
    于渃涵确实把宋新月发错发给她的话发给了高司玮,只是她图省事儿,直接复制的文字内容,本来发完之后要补一句“这是宋新月发给你的,但是错发给我了”,结果正在打这行字的时候,合作方又开始找她了。
    这次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跟于渃涵干唠了俩小时,让于渃涵把这个小插曲彻底忘到了脑后。
    高司玮工作时间先是收到了一束莫名其妙的花,然后又收到了于渃涵给他的车钥匙。临近下班的时候,他又莫名收到了于渃涵的消息。
    他看着那一大串字,每一个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之后通读,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或者理解能力有问题。
    今天是不是愚人节?他是不是被发现了什么?水星是不是开始逆转了?
    这……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高司玮想等等看,结果什么都没发过来。他也不敢问,他也不敢说,对着那几行字陷入了无限循环发呆。
    第42章
    因为发呆的缘故,高司玮的工作没有完成,在公司拖拖拉拉了好久才回家。他没有去提于渃涵送给他的车,甚至压根儿就没有想这件事。脑子里一直都是于渃涵发过来的那句话,和“对方正在输入”之后的了无音讯。
    回家的路上,他甚至反复看了好久,但还是没有消息。
    他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段信息。
    于渃涵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里,累得脑子都要转不动了。为了释放压力,她打算睡前泡个澡。
    洗澡水哗啦啦的灌满浴缸,于渃涵卸完妆洗完脸就钻了进去,温柔的热水让她的身体舒缓了很多。
    浴缸旁边的小架子上放着一小壶酒,于渃涵喜欢泡澡的时候喝两杯,舒筋活血,再听听音乐,就已经足够滋润了。
    放松时最怕信息突然响起,于渃涵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被人放了冷枪一样,精神紧巴了一下。不过看到发送信息的名字,她又松懈了下来。
    都快十二点了,高司玮绝对不可能闲的没事儿干给她发任何跟工作有关的内容。八成可能是什么注意事项,或者明天会不会刮风下雪之类的……但问题是高司玮现在跟她的工作没有太多交集,也没必要做这些琐事,真是奇怪。
    她迷迷糊糊地划开了手机,看见高司玮就给她发了一个字。
    “好。”
    于渃涵纳闷儿,高司玮跟她说什么好不好的?等再看到这个字上面自己发过去的内容时,她一瞬间就清醒了。
    “我操!”于渃涵大叫了一声。她忙着忙着就忘记跟高司玮说这是转达宋新月的表白了,这下误会可大了,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给高司玮澄清。
    可她一着急,手机直接掉浴缸里了。手机屏幕上有很多细细小小的磕碰痕迹,水很轻易地就钻了进去,她捞出来的时候已经黑屏了。
    “我!操!”于渃涵又叫了一声,麻利儿地从浴缸里翻出来,裹好浴巾就去找自己另外一个手机。可是在包里翻腾了半天,又在家里一阵翻箱倒柜都没找到,末了才想起来那个手机扔办公室充电忘记拿回来了。
    于渃涵人生中第一次想骂自己猪脑子。
    跟自己家里骂街其实不叫什么事儿,大半夜的于渃涵也找不到个修手机的地方,只能干骂,什么补救的办法也没有。
    她觉得天要亡她,中年危机来的实在是太迅猛了。
    于渃涵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断暗示自己是一个成熟冷静有充足社会经验的中年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有不愿意抬的腿,她可以的!
    她坐在沙发上开始捋今天这件事。想来想去,最想不明白的是高司玮的那个“好”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真的认为这是自己给他发的表白,并且答应了?
    不能够吧?
    于渃涵想想就有点起鸡皮疙瘩,她对高司玮不能说全然没有感情,她甚至认为高司玮是她很亲近的人,亲近程度不亚于王寅。可是那种感情跟男女之事完全不沾边儿,她的择猎范围里也从来不会出现高司玮的名字。她把高司玮看做是自己的学生,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如果报以那种情感,会让她很羞愧,仿佛自己不干正经事。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问题就在于,高司玮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没有问自己怎么了,也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说这番话,甚至没有质疑是不是自己在拿他寻开心。他就单纯说个“好”字,难道他……
    于渃涵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面前就像是出现了一个异度空间,从里面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未注意过的高司玮。
    都说天亮之后,很多事情都可以当作从未发生,于渃涵也希望这种都市传说会应验,但这不现实,她还记得很清楚。
    她没去int,先是去买了个新手机,然后磨磨蹭蹭地去了择栖。前台的妹子见到她还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才跟她打招呼。她问高司玮来没来,前台说早就来了,并惯性地问她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她摇摇头,说只是过来看看。
    于渃涵去了自己那间好长时间没去过的办公室,给高司玮发了个消息问他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高司玮很快回复她说可以。看着那简单的两个字,愧疚之情仿佛洪水一样淹没了于渃涵。她不是想故意吊着高司玮,而是觉得这件事有必要面对面跟高司玮解释一下,且工作时间不太适合谈论私事。
    但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多拖一秒仿佛都是她在作孽。
    也许这就是个愚人节玩笑呢?于渃涵自闭的想,高司玮会不会也跟她开个反向玩笑?
    总之,等这顿午饭的时间很煎熬。
    于渃涵先去了约定的地点,手里翻着菜单,眼睛到处乱瞟看高司玮来没来。说实话,她也很紧张,比去谈判还紧张,手心里都有点冒汗。
    高司玮按时抵达,于渃涵招呼了一下他,他才找到位置。
    于渃涵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高司玮,高司玮神色如常,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于渃涵认为不应该相信这些表面的东西,毕竟高司玮常年都是这副德行,转性了才怪。
    “怎么突然找我吃饭?”高司玮垂着眼睛整理桌子上的餐具,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什么事儿?”
    放在往常,于渃涵跟高司玮相处时是很随便的,一般会侧靠着椅背,翘着个二郎腿,松松垮垮的。
    这次倒是正襟危坐,高司玮都能看出来她有重要的事情说。
    高司玮揣测于渃涵会跟他说什么,会讲昨天的事情吗?还是什么都不讲,是当作没发生,还是当作一切顺理成章?高司玮对答案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在对于渃涵的感情上,他甚至有点自虐倾向,觉得于渃涵对他不好才是常态,突然变个样子,他反而不习惯。
    可若说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期待,那肯定是假的。他也只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没有极度乐观也没有极度悲观,会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幻想与侥幸。
    “我点了菜了。”于渃涵把菜单递给了高司玮,“都是你平时爱吃的,你看看再点些什么么?”
    “不用了。”高司玮说。
    “行。”于渃涵叫服务员可以上菜了,等待的功夫里,她开始组织跟高司玮对话的语言。“昨天的生日礼物收到了吗?”她问,“喜欢吗?”
    高司玮不知道于渃涵具体指的是车钥匙还是那束鲜花,笼统地说:“收到了。”顿了一小下之后,才用稍稍小一点的声音又说了两个字:“喜欢。”
    “哦,喜欢就好。”于渃涵看着高司玮脸上变化的细微表情,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常难以开口。
    菜都上齐了,于渃涵先扒拉了两口饭垫了垫肚子,还问高司玮怎么不吃。高司玮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说道:“你是不是有事儿要跟我说?”
    “是有。”于渃涵说,“昨天那个信息吧……”
    高司玮目不转睛的盯着于渃涵,于渃涵像是没写完家庭作业被老师当场抓获似的,有点抬不起头来,内心很很复杂。
    “那个是……”于渃涵继续说,“那个是宋新月想发给你的,但是不小心发给我了,我本来复制粘贴给你之后想跟你解释一下的,突然来了点工作我就把这个事儿给忘了。回家之后吧……我确实当时就应该跟你说明白的,可我手机掉浴缸里了,另外那个手机没带着。你看我现在拿的还是早上新买的。”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高司玮,高司玮没有什么不妥的转变,始终安静地听她解释。
    “真的十分抱歉,小高,我真不是故意的。”于渃涵很诚恳地说,“我当时就是吃个瓜,然后随便发了一下,没想到后来还能有这么一连串的乌龙。我……我真没想……”
    “我知道了。”高司玮很平静地说,“你不用解释了。”
    “哎,你看,这事儿闹的。”于渃涵不会去追问高司玮要不要原谅她,这种事情其实就是双方心照不宣,讲明白即可,死死抓着对方非得要一个结果的行为无异于逼迫。
    话到此处其实不必再多说,于渃涵知道自己应该哈拉两句一笔带过,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了。可她看着高司玮,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点不太忍心。
    她有一百种结束对话的方式,可她偏偏鬼使神差地要问高司玮,昨天为什么要那么回答她。
    她知道自己在做很愚蠢的事情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高司玮也可以很淡然地告诉她自己只是在应和这个玩笑,不论是真是假,于渃涵的这个问题都显得有些自作多情。自作多情的人总是很傻的,于渃涵的原则是不当傻逼,但这次,她觉得她应该当这个傻逼。
    她甚至希望高司玮能说那种满不在乎的话,就像那种大家常开的愚人节玩笑一样,也许能把这个误会装饰得体面一些。
    也许……也许事情真的没有那么复杂呢?
    “因为我以为……”高司玮缓缓开口,“我以为你说的是真的。”
    于渃涵看着高司玮的双眼,她知道高司玮没有骗自己。但她仍旧希望高司玮接下来立刻补充一句“我是在逗你玩”。
    但高司玮没有,他只是陷入了惯有的沉默中。
    第43章
    有首歌叫《把悲伤留给自己》,太悲情,于渃涵不大喜欢。但她觉得此时此刻应该把歌稍微改一改,名字就叫《把尴尬留给自己》。
    有时候,只要别人觉得尴尬,那自己就不会尴尬。但有时候,自己陷入决定的尴尬之中时,别人往往不会尴尬。
    这种形容其实不太准确,至少,不应当把现在这样无声的场景归结为“尴尬”这种气氛,有些笼统,有些轻浮,好像不太把对方的情感当回事儿似的。
    但于渃涵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别的词汇了。她一动不动,没张嘴说话,也没有太专心思考高司玮的话。她开始走神,想隔壁桌的女人口红好像沾到牙上了,也在想一会儿她要怎么回int,还有什么时候会下雪,年会要怎么开……小差开了一溜够,空间没有改变,物质也没有改变,只有时间和她大脑里的信息在流动,而这些都与现在的对话无关。
    她知道,她开始逃避了。
    高司玮不是一个擅长谈论感情的人,因为这东西对他而言是没办法量化的,也不够理性。其实,他到现在都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彻底跟于渃涵摊牌——虽然此前一句跟show hand也没什么区别。
    跟于渃涵表露心迹只是他所设想的好几个分支剧情当中的一个,他觉得至少发生时应当在一个正式的场合,一点正式的气氛,自己也有所准备。像现在这样手忙脚乱甚至是不走脑子地说出这句话时,让他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但这种失控又让他有一点点快感,好像冲破了什么界限,让他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种选择。
    反正就这样吧。
    “什么……”于渃涵干笑了两声,“你说什么呢。”
    高司玮说:“需要我把话说的在明白一些么?”
    “小高。”于渃涵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你别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高司玮说,“我不爱开玩笑。”
    “那你这算什么。”于渃涵试图通过另外一种稍微强硬的质问口气来掩饰自己,“我跟你说你就是在……”
    “表白,算是么?”高司玮说。
    那两个字让于渃涵有种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喘不上来也咽不下去的感觉。刚刚开小差时大脑中产生的那些画面在瞬间回溯,最终像是黑洞爆炸一样,一把将她抓回了现实世界。
    她想抽自己两巴掌,为什么要这么跟高司玮说话呢?难道她不清楚高司玮是那种平时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但关键时刻能堵得人说不出话来的性格么?
    她下意识地说:“小高,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高司玮说,“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于渃涵扶额:“这不是可以不可以的问题,这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