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离家

作品:《重生之与子偕老

    “想要算计一个奸诈狡猾的人,唯有把自己变得比他更加奸诈狡猾才行。很明显的我还是太老实善良了,所以将计就计这个办法才会失败。”
    六月中旬,结束了白日里在京兆尹衙门中二度审理的那件案子,在事情真相水落石出后得还清白的夏霜寒,很快就从陆绍云的口中,得知了他和苏逸兴最近一段日子以来的查探结果。
    位于城东的他们两个人的小家里,沐浴更衣后一边擦着自己湿漉漉不断向下滴水的头发,一边迈步走出屏风到圆桌边落座的夏霜寒叹气道:“看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和苏赭晨依旧还要和徐瑾涵斗智斗勇,而我也必须得注意提防,小心再次遭了他的算计。”
    “早知道结果如此,当初在苏逸兴配制出解药的第二日,我们就应该让已经解除了假死状态的那具尸体,在众人面前活过来才对。省得让你白白地在监牢里面受这么多日的苦、遭这么多日的罪。”
    抬手从妻子的手中拿过布巾,动作娴熟地为夏霜寒擦起头发来的陆绍云,尚且还没能和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来的妻子多说几句话,身为夏霜寒的好友的芭丽雅,便在这宁静悠闲的午后,作为意外来访的客人登门拜访了他们。
    “芭丽雅?你这是怎么了?来就来呗,干吗还大包小包地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正院正堂里,匆匆挽起自己尚未干透的头发,随后便前来待客的夏霜寒,说话间扫了一眼友人的包袱,随即微抽着嘴角,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道:“我看你这架势,似乎是打算要离家出走投奔娘家啊!你说这成婚尚且不到两个月,你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真的好吗?”
    “霜寒姐姐,我知道今日是你好不容易才回家的日子,正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所以不应该过来麻烦你。可是我和熙然的那个家,在问题彻底得到解决之前,我是说什么也呆不下去了。”
    脸上带有愤怒和哀戚交杂的情绪,在这仅仅只有两个人的室内放心大胆地抛开一切顾忌的芭丽雅,很快就诉说起了,她之所以会采取今日这样的举动的原因。
    “想当初在关外的时候,熙然曾经告诉我说,只要我愿意嫁给他,那么他就愿意按照戎族姑娘对婚姻对象的要求,绝对忠贞于我,并且给我一个由自己当家作主的,平静安稳的小家。而我当时也确实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毕竟,熙然的母亲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他又自请除族,与父亲那边的亲戚完全撇开了关系,并且根本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我当初真的认为,千里迢迢远嫁到京城来的我,一定会过上同关外的小家生活一般,并没有太大不同的日子。可是事实又是怎么样呢,我真的就能够当家做主了吗?”
    话说至此,芭丽雅的眼睛里禁不住因为委屈和伤心而漫上来两汪眼泪。
    “熙然的母亲在去世之后给他留下了数位忠仆,相信这件事情霜寒姐姐你是知道的。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专门留守在外的那些人,帮熙然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打理着田庄、铺面和其他的财产;在内宅中护着熙然的那些人,则很多次帮他躲开了他的继母对他施加的各种暗算和迫害,这些事情,想必霜寒姐姐你也定然是有所耳闻的。”
    “只不过,救命之恩、护主之情虽然不能忘,可是我也没有必须看在这些情份上,就因此而忍气吞声地向他们处处退让和妥协的道理吧?”
    “怎么了,难不成是有人奴大欺主,欺负到你头上来了?”闻听好友说到这里,夏霜寒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欺负我倒是不至于,毕竟我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不会还击的性格,只不过,时常被人添堵,搞得很闹心倒是真的。”
    话说至此接过绿水为她奉上的热茶,仰头饮了一大口的芭丽雅,抬手擦去眼角的晶莹,继续道:“留在外面帮着打理田庄和铺面的那些人,他们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困扰,毕竟我这些年来跟着父兄一起走商的经历摆在那里。”
    “因此,存心想要试探试探我,看看我的能力究竟如何的几位掌柜,在和我接触一段时间,并了解、认可了我之后,就没有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真正让我烦心的,还在内宅这一块。”
    “熙然的母亲当初给他留下的那些,在宅子里做活的丫鬟、小厮和嬷嬷,由于丫鬟长大了要嫁人,小厮长大了要成家的关系,因此他们当中的大多数,已经被熙然归还了卖身契,并且走得七七八八了。更何况,我和熙然的小家本来也要不了几个人手,所以留下一两个再另外添置一两个也就够了。唯一让我头疼的,还要数钱嬷嬷。”
    “钱嬷嬷是熙然的母亲的陪嫁,她终生未嫁,一直追随在自家小姐,和小姐唯一的孩子——熙然的身边。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她不但照顾了当时重病在床的、我那早逝的婆婆好几年,还在其病逝后,拼着自己的性命将熙然从他继母的手中救了下来。因此时至今日,这位一直没有离开的钱嬷嬷,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和身份,相信姐姐你可想而知。”
    “在我嫁给熙然之前,钱嬷嬷因为诧异于我不是传统的大家闺秀,甚至根本不是汉人,因此对我并不满意。待我和熙然成亲后,面对着我这种与我过世的婆婆相去甚远的生活方式,她就越发地对我感到不满意了。”
    “为了在自己的家中不被他人指手画脚,针对钱嬷嬷的去留问题,我同熙然讨论过许多遍。我自问自己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所以面对着确实有功的钱嬷嬷,我只是提出了,将她送到别处去安置,并且买两个丫头伺候她的意见。可是哪想到她非但不同意,还和我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说什么也不肯走。”
    话说至此捏紧了拳头,很明显地对这位钱嬷嬷忍耐到了无法再忍耐的地步的芭丽雅,其语气中控制不住地带上了气愤、恼火的情绪。
    “我看在熙然的面子上,对钱嬷嬷一忍再忍没有和她撕破脸,可哪想到她却越发地蹬鼻子上脸了。今日早上晨起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胃口不大好,熙然不放心我的身体,所以即刻便去请了大夫回来为我把脉。把脉的消息挺好,是喜脉,可也正因为这是喜脉,那钱嬷嬷闹腾得越发厉害了。”
    “她一会儿说什么,在胎相坐稳之前,头三个月坚决不允许我外出;一会又说什么,妻子怀孕了,再和丈夫继续同床共枕不太好,所以要求熙然换房;再一会又说什么这个不能干那个不能干的,简直要在接下来的十个月里把我当成个犯人一样来看管。你说我一个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姑娘,怎么可能受得住这份憋屈。所以没办法,我包袱款款,这不就上姐姐你这来投奔了吗?”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耸肩一摊手的芭丽雅,满脸的“就让林熙然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是坚决不会妥协的”的表情。
    “反正我已经把话撂在那了,那个家里,我和钱嬷嬷两个人,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那个老太太对我指手画脚、挑三拣四的了。”
    芭丽雅后面所说的这一大串话,夏霜寒根本没能听到耳朵里去,思维一直停留在“芭丽雅怀孕了”的这个消息上的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欢呼雀跃起来,“芭丽雅妹妹,你这真是怀孕了是不是?我就要成为这个孩子的姨母了是不是?”
    “是......是,是啊......”虽然知道自己的好友非常喜欢小孩,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喜欢到了这个程度的芭丽雅忍俊不禁道:“所以啊,霜寒姐姐,为了能够让我一直保持心情顺畅,直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在我家里的那个烂摊子彻底收拾好之前,就麻烦你来当一下我的娘家姐姐,收留我一段日子吧!”
    “好好好,没有任何问题,在这件事情上我绝对无条件地支持你!”
    面上带笑,完全不认为自己这是在支持他人的妻子离家出走的夏霜寒道:“本来在自己的家里就应该自己当家做主,那钱嬷嬷如果当真是你的正经婆婆,那我可能还会劝说你两句。但她很明显是在拿着根鸡毛当令箭,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不把这样的仆人送出家门去,是我我也得和自己的丈夫翻脸。”
    “就是就是,还是霜寒姐姐真心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那就这样,我今晚上就在这里安顿下来你看可好?”
    “没问题没问题,接下来你爱住多久住多久,林熙然要是不把事情彻底解决好,他上门请你回家一次,我撵他一次,你就尽管放心吧!”
    正堂里,称姐道妹的芭丽雅和夏霜寒就此达成了共识,而正堂外,闻听这番言谈的陆绍云和林熙然则双双苦着脸对视一眼,俨然成为了一对难兄难弟。
    “呵呵,熙然啊,看来你还是来晚了一步啊!”屋子外,陪同急急忙忙赶来找他的发小朝正堂而来的陆绍云,原本是打算按照林熙然的请求,让自己的妻子夏霜寒当个中间人,进行一番调解与斡旋的,只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他是用不着开口了。
    “熙然啊,屋子里的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相信你已经听到了,你还指望着我家霜寒帮你劝劝你媳妇?她自己都是个坚决不服管教的主。所以,我看你还是趁早死心,赶紧回去把那个什么钱嬷嬷处理一下吧!不然再过几日,我媳妇就要被你家的小萝卜头抢过去,导致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来关心我了。”
    “庭轩,钱嬷嬷对我有着两次救命之恩,又服侍照顾了我母亲那么多年,可以说是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我母亲和我了。所以,在她现如今两鬓斑白、无依无靠的情况下,我实在不忍心就这么将她送出去啊!”
    “哦?这样啊?”看一眼面带难色的好友,深以为芭丽雅提出的,将钱嬷嬷送出去生活并且安排两个丫头照顾她起居已经算是足够仁至义尽的陆绍云,面带调侃道:“舍不下老嬷嬷,那你就和她过日子吧!反正和霜寒一个脾气的芭丽雅是坚决不会妥协的。你到底想要谁陪你过下半辈子,你自己回去考虑清楚了再来!”
    “哎,你——”被陡然间态度大变的发小推着肩膀和后背撵出门,完全来不及再为自己多说几句的林熙然就这么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家小院。
    而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安顿好了芭丽雅的夏霜寒,则因为好友怀孕的这件事,朝陆绍云发了一通小脾气。
    “都怪你!你瞧,人家芭丽雅和熙然明明是在同一日里和我们一起成的亲,现在芭丽雅都可以等着明年当娘亲了,我却到现在还一点动静也没有,这都是你当初瞎折腾什么避子香囊的错!”
    “好好好,是是是,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摆出一副“你随意”的架势默默承受着妻子花拳绣腿的攻击的陆绍云,没羞没臊道:“可是我觉得你之所以会没怀上,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在这成亲的两个月时间里,咱俩做这件事的次数明显要比他们俩少很多。毕竟你看,为了搞什么将计就计,你不是让我独守空房了二十日吗?”
    “你就扯吧你!”又好气又好笑地抬手捏住丈夫的脸颊,闷笑出声的夏霜寒道:“最近二十日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二十日之前究竟是怎么样难道你心里没数吗?你居然好意思把过错归咎在这二十日上,要是二十日就能摸出喜脉来,那你可真就成了喜当爹了!”
    “霜寒......”笑闹至此,抬手握住妻子白玉般的手腕,倾身向前将其拥进怀中的陆绍云,凑到夏霜寒的耳廓边轻声道:“等过了百日,过了百日我一定给你孩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