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大三才办了第一支手机。
    为了写面试资料才准备了这支手机。
    然后因为忘记交电话费而被停机了。
    真麻烦啊。
    当时办手机业务的时候,店员非常震惊我没有银行账号。
    其实是有的。
    我只有在学校需要交学费的时候才会把钱存进去。之后再去学校刷卡付费。
    很烦。
    为什么不能直接收现金呢?
    我不喜欢金钱变成数字。
    一切以数字作为交易的货币模式——接触不良,应该这么说。
    我大概是跟不上时代的那种人。感谢这个国家的少子化与老龄化,我还可以尽情接受现金社会。
    在我手机停机的那一晚,我在路边的草丛里看到了一个受伤的男人。
    我应该马上走开,打报警电话,或者是救护车。
    可周围没有便利店让我借用电话,也没有移动电话亭。
    空有硬币和ic卡而无可奈何。
    我决定打开身上的手电筒,守候路过的骑自行车的巡警。
    晚上十点下班回家,是因为我需要打工挣房租。
    这个男人晚归遇难了吗?
    看上去像是被暴打了一顿。
    是欠债没还钱的人吗?
    真讨厌啊。
    我讨厌欠债。
    讨厌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花了多少钱结果负债的人。
    “别一个人死了哦。”
    “没死。”
    还有力气说话,那就还没事。
    暂时。
    应该。
    还没有。
    “你死了也没办法。”我告诉他,“我手机欠费了,路上没有便利店,也没有巡警骑自行车路过,所以没办法救你。”
    “……”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没能及时救你。”
    “倒也不必。”
    “你不想活了吗?”
    “……”
    沉默。
    我坐在他的身边,看着天上的月亮。
    比起月亮我更想要一地的五便士,不过没有那种好事。那就抬头看看月亮吧。月亮是永远会亮着的。
    谁都没法拥有月亮。但是月亮属于所有抬头看月亮的人。不抬头也没关系,看不见也没关系,月亮在心里就可以了。
    就足够了。
    “那我陪你吧。”
    “……你是傻瓜吗?”
    “一个人死去,太可怜了。”
    “你会有谋杀的嫌疑。还可能被当作是脑子不正常的人被排挤,还会找不到工作。”
    “真可怕。”
    “你不怕吗?”
    “我都体验过了。”
    “……?”
    “你说的事情,十年前我就体验过了。”
    零点。
    “你要死了吗?”
    “还没有哦。”
    “哦。”
    凌晨两点。
    “你要死了吗?”
    “暂时死不掉。”
    “哦。”
    早上三点。
    “你要死了吗?”
    “死不了了。”
    “哦。”
    早上五点半。
    “天亮了。”
    “太刺眼了。”
    “你好了吗?”
    “好了。”
    “那我先告辞了。”
    “再见。”
    “照顾好自己啊。”
    “那种事情只好尽力啦。”
    我回到了住处,房东羽川婆婆是昭和时代残留下来的,如今这个平成时代非常少见了的热心房东。
    羽川婆婆会提供早餐和晚餐,如果熬夜加班回来还会给人留便条安慰。
    是个非常贴心的人。社恐患者也会觉得可以接受的好人。
    明明和废墟一样的光泽庄,因为羽川婆婆的存在才没有被拆毁。
    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时代也没有比五万元一个房租更好的地方可去了。
    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光泽庄大概是太过废墟了,就连附近的房产中介都会对这个地方产生“这里还有房子?”的困惑吧。
    但是我就是很喜欢这里。
    我买的书太多了,以至于放到了隔壁的房间里面。
    羽川婆婆顶多骂我两句,也不会介意我这种霸占房源的行为。
    然后。
    到了晚上,我醒了过来。
    羽川婆婆已经给我充好话费了。
    她比我时髦多了。
    到底谁才是平成年代的人?
    然后,隔壁的房间里躺着一个男人。
    躺在我买的书上。
    没有把书压垮,没有压坏书。
    虽然没地方下脚,但是能找到一个蜷缩起来的平缓地方睡觉。
    我好佩服他。
    “你怎么在这里?”
    那是我一直陪伴到早上的暴力受害者。
    “我也不知道。”他的话过于不负责任,“不跟过来我就会后悔。我是这么分析自己的行动。”
    这个解释太烂了。
    就算是烂赌鬼都能说出更好的谎言。
    “这样啊。”
    “小夜,那是谁?”
    羽川婆婆拿着手机,站在楼梯的转角处。
    只要我一句话,她就会报警。
    但是,我说:“男朋友。”
    那个瞬间,我感觉那个男人露出了类似“被救了”的轻松和“为什么!”的困惑混杂的情绪。
    “不要和烂人交往哦。”
    “我的眼光还好吧。”
    “……”
    “如果不行,我会分手的。”
    羽川婆婆接纳了这个男人。
    总之,这个男人看着不像是好人,像是恶人,像是坏人,像是混混,像是不知所措的小孩。
    人真是复杂的生物。
    “我要去打工了。”我告诉他,“把门锁修好,”我认为锁坏掉了他才进来的,没办法,光泽庄就是这么破破烂烂的,“走的时候关上门。”
    没人会偷书的。
    但是以防万一。
    “啊。”
    他那副愣住的样子,让我觉得很可爱。
    我的趣味,太糟了点吧。
    “婆婆,”我说,“我带了个麻烦的人回来。”
    “他那样的人,”羽川婆婆露出了奇怪的神情,怀念里掺杂着复杂的心情,“我有见过。”
    “欸?什么时候?”
    “米骚动的时候,妈妈们不能理解自己搬的一袋袋米为什么不能卖给我们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啊。”
    “他快饿死了啊。”
    “?”
    我不能理解羽川婆婆的话。
    但是比起身体上的饥饿,大概这个男人的心灵是饿的。
    荒芜一片。
    感到饥饿的同时,却又没吃过东西。
    结果就是这样。
    我下班回来的时候,这个男人在一楼的厅前打瞌睡。
    “我回来了。”
    我习惯和等我下班的羽川婆婆说这句话。
    如果婆婆不在,我也会说。
    半分钟后,我听到那个男人说:“婆婆先睡了。晚饭送你房间里了。”
    “谢谢婆婆了吗?”
    “……我谢过了。”
    “哦。”
    “你是让我为你道谢吗?”
    “……你不是没有拒绝我男友的身份吗?”
    “你可真是奇怪……”
    “不要伤害婆婆。”
    “没必要。”
    “哦,身心都不行。”
    “没有……”
    “你忘了回答我了。”
    “?”
    “你回来了。这话你没说。”
    “……”如果我带手机,应该把他脸上的表情拍下来比较好。
    但那个时候,我连手机上有照相功能都不知道。
    智能手机,真是可怕的科技产品。
    第二天在早餐桌上见面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
    “甚尔?”
    奇怪的名字。
    “?”他接过羽川婆婆递过来的味增汤碗,自然的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坐在了本来只有我和婆婆两个人的饭桌旁,“直接喊名字就可以。”
    “哦。”
    甚尔和羽川婆婆有了能够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可以给他一个房间出租,甚至可以得到和我一样待遇的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我谈恋爱了。
    太可怕了。
    我自己都吓疯了。
    差点没能好好呼吸。
    一开始,所谓的男友,是防止对方突然暴起伤害羽川婆婆的身份认定。
    然后就成真的了。
    羽川婆婆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啊。居然那么信赖这个人。
    我不能理解。
    “手机这么用。”
    他起码教了我十次怎么用智能手机。
    但我还是只会打电话和接电话。
    甚至常常忘记带。
    “那么讨厌电子设备也起码装个固定电话。”
    这是打工场所的店主给我提的意见。
    我拒绝了。
    “我不喜欢通讯设备。”
    活得和黑船开国前的人一样。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们算什么关系呢?”我觉得甚尔这个人相当自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住下来的时候就一住几个月,一走就大半年没有消息。
    不过我也不看手机,新闻也仅限于附近的超市有大特价这一类。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起码,现在的他,在回来之后学会了即答。
    “休息了?”
    “休息半年再工作。”
    人也变得爽朗多了。
    我就决定将疑问告诉他。
    “我们算什么关系呢?”我又问了一遍。
    如果是恋爱也很奇怪。
    如果不算恋爱,那我全部投入进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我已经弄不明白了。
    怎么说呢,他露出了非常奇怪的神情。
    “这样的话,不能继续下去。”
    我拿出了休息时间去打印的资料。
    之前都是给客人们用的,我也是第一次用便利店里的打印机。
    价格不便宜啊。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说,“结婚吧。”
    他写坏了第一张申请表。
    还好我有准备备用的份额。
    “欸?你要和我姓吗?”
    “■ ■ ■ ■ ■ ■ ■ ■ ■ ■ ■ ■”
    “这样啊……(笑)那也好啊。”
    “把我刚才说的忘掉吧。”
    “为什么?很可爱哦。”
    “■ ■ ■ ■ ■■ ■ ■ ■ ■”
    “这样啊……好啊。”
    “刚才那句也一起忘掉。”
    “好吧,那就涂黑吧。”
    “……真的忘记了吗?”
    “记忆在大脑里涂黑了。”
    “……”
    他又露出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表情。
    真的好罕见。
    不过这算是生气了吧。
    那就不必了。
    我告诉他。
    “当然是放在心里了。”
    半分钟后,他才对我说了话。
    “心可没有记忆细胞。”
    “找茬吗?”
    “没有。”
    家庭地位,似乎从这个对话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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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开始想看搞惠文学的。但是爹真的,劲儿大,真大。
    真爱夫妇胡编乱造二次编撰胡编乱造剧情。
    原著打脸不算。
    短篇,一周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