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说的没错。
    他虽然能发挥出人体潜力那种狂暴的一拳。
    但是那一拳对他的消耗……一拳之下，几乎就能掏空他身体里的所有力量。
    如果面对的是整个拳场近百拳手的轮战，他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累死。
    否则，他也不会做出要用一拳来威慑整个拳场的选择。
    那样的一拳，在他精力旺盛的，他都根本打不出几拳。
    更何况今天他还没吃早饭？
    他现在确实累了。
    否则刚刚干掉守在高台下的那个小弟，也不至于没控制好力道，让那小弟摔在地上时发出了声音。
    毕竟，他原本是准备悄悄的摸上去，干掉阿南这些人，救走杨白雪的。
    但现在却因为体力的不足，而不得不面对这样的情况。
    确实，他现在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还能够在阿南开枪之前，就将杨白雪从阿南的枪口下救出来。
    他的动作万一缓慢上一点，力量跟不上，那就是杨白雪被子弹打的脑袋开花的下场！
    “你开枪吧。”良久，陈蜀忽然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目光直视站在杨白雪身边的阿南，像是在赌他不敢开枪，呵地一笑，再次道：“你开枪吧，你看看我会不会眨一下眼睛？”
    说罢，陈蜀又无奈的看向被枪口顶住脑袋的杨白雪。
    “杨白雪，对不住啊，今天才刚刚跟你认识，加起来都还没到三个小时呢，就要让你因为我而死在这里了，你现在肯定很后悔跟我一起来这个地方吧？真的对不起，我可能……救不了你了。”
    陈蜀声音略带着一点悲恸。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一种面对人质而无力的感觉。
    哪怕是三年前面对秦夏秋被劫匪劫持的时候，他都能够轻松将秦夏秋给救出来。
    可这次，他太累了。
    要说杨白雪会不会后悔，其实最后悔的是他自己啊。
    他装什么逼呢？
    一开始就这样做，救下杨白雪跟陈斌这帮人干一架，哪怕出不去，也能英雄一样的死掉。
    可现在，他却是要亲眼看着杨白雪死在这里吗？
    陈蜀淡淡的看着杨白雪的背影。
    他看得到，杨白雪此刻双肩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在为即将死亡而害怕，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无论如何，今天他都欠了杨白雪一条命，而且恐怕永远也还不上了。
    陈蜀轻叹了一声。
    终究还是觉得，就算救不下杨白雪，至少也得让她留点遗言吧？
    陈蜀抬头看向杨白雪身边的阿南，翘一下嘴角笑道：“人都快死了，总得让人留点遗言吧？你不会连让她开口说话都不敢？”
    阿南紧张的看着他，听到他的话，倒是思考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朝旁边一个小弟示意一眼，给杨白雪撕开嘴上的胶带。
    那小弟脸色苍白，被阿南示意一眼，竟然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而后立刻颤颤巍巍的伸手，撕开了杨白雪脸上的胶带。
    胶带揭开，杨白雪顿时呼的大吐出一口气，她快被憋死了。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她其实一点都不后悔跟陈蜀来到这个地方。
    更加不会埋怨陈蜀此刻做出这样的选择。
    就算是她，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根本不会比陈蜀做得更好了。
    最起码，陈蜀还帮她争取到了一丝说话的机会。
    她立刻别着头，执拗的想要朝身后的陈蜀看过去。
    直转头转的她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她才勉强看到后面陈蜀此刻的模样。
    看到陈蜀一身伤势，身上的衣服更是全都被烧得焦糊。
    她顿时就再一次的泪如雨下。
    她跟陈蜀并没有多么深的交情，更是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可是在生死关头的这一刻，她深深的感受到陈蜀有多么的无奈，又有多么想要救了她。
    因为，陈蜀原本明明可以躲到其他的地方，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他却仍旧是撑着一身的伤势，顶着疲惫，过来这里想要救她出去。
    “陈蜀，我……我不恨你。”
    杨白雪眼睛都被泪水模糊了，死死别着头看着后边的陈蜀，要说遗言，她其实根本没什么遗言。
    作为警察，她早就做好了自己某天可能会死在某次案件当中的觉悟和准备。
    此时即将面对死亡，她心里也坦然得很，一点都没有绝望和害怕。
    只有对陈蜀悲悯和对陈斌这些人深深的愤恨。
    所以她此刻看向陈蜀，所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却是看了一眼旁边的阿南。
    “陈蜀，我不后悔跟你进来，也不后悔被这个阿南打死，但是，我只有一点，我就算死也要死的有价值，你要答应我，等我死了，你一定要给我报仇，一定要让这些人绳之以法，把他们全部都送进监狱！”
    杨白雪咬牙看着旁边的阿南，这是她作为一个警察，心中最后的愿望了。
    她不知道陈蜀今天还能不能在这个地方活下来。
    但是无论如何，就算陈蜀活不下来，最终也会跟她一样死在这里。
    她现在也要把这句话给说出来，这是她的愿景，作为一个警察的愿景。
    把阿南这些人，全部都抓起来，绳之以法，送进监狱！
    只是，她的这句话也才刚刚说完。
    台阶下，无奈看着她的陈蜀，忽然抿嘴摇头笑了一下，似是比她还要无奈。
    “这个，有点难度啊……”
    杨白雪急忙再度看向陈蜀，可惜她现在背对陈蜀，哪怕把脑袋都扭过来了，也只能看到陈蜀一半的身影。
    不过倒是将陈蜀脸上的深深无奈看的清清楚楚。
    唐白雪咬紧了嘴角。她能理解陈蜀此时的无奈和无力。
    他现在已经根本救不了自己了。
    就连他自己还能否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他心里一样也很没底。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答应自己去把阿南这些人全部都送进监狱？
    可惜，她显然想错了。
    因为也就在她悲恸的看向台下的陈蜀时。
    陈蜀忽然抬起头来，嘴角上挂着一抹冷厉至极，却又带着三分戏谑的冷笑，眼中精光氤氲，紧紧盯着她身边的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