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飞机里一片静寂无声。
    这他妈真是见了鬼了啊。
    觉醒者的等级序列十分分明，从一级到六级，再往上就是辅相，紧接着就是封顶的君主级。
    决定这个等级阶段的标准就是看觉醒者能够掌控多少种元素。
    能够掌握七种元素就是辅相级，而君主级别需要掌握九种或者九种以上的元素。
    一般来说，觉醒者在刚刚觉醒的时候只能掌握一到两种元素，如果能够掌握三种或者四种，那就已经足以称作一句天赋异禀，即使是在稀少的觉醒者群体里也是百里挑一的存在。
    最高的记录是二十世纪一位来自英国的觉醒者，在觉醒之初就觉醒了七种不同的元素，刚觉醒就迈入了辅相级，在当时的神秘界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无人不为之惊叹。
    但是现在这个穿校服的少年，他摊开修长的十指，每一根手指的指尖都跳跃着一种不同的元素。
    火焰跳跃，风芒摇曳，水波潺潺，冰棱冷冽，光线明灭，黑暗沉沉，电光跃动，木枝抽芽，金属凌厉，黑土簌簌。
    光芒在狭窄的机舱里汇聚成斑斓的线条，最后消弭于无形。
    那是十种元素啊！！！十种！！！
    贺远一下子从座椅上蹦了起来，头撞到了机舱顶部，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激动。
    十七岁的君主级？？？
    不仅仅是他，就连戴着墨镜的司彦也爆了句粗口，差点没把飞机震两震。
    就连刚刚突破君主级的司彦，也不过掌握了九种元素而已，可想而知他心中的震惊。
    “我也可以。”
    宗衍似乎完全没有被其他人的心情所影响，他甚至还在内心不动声色的疑惑着这些人为啥这么惊讶，仿佛刚才的一幕不过是小孩子拿出自己的玩具来一句“你有没有”“我也有啊”这种等级的小打小闹。
    本来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多么值得惊讶的事情，毕竟这也是宗衍能够做到的极致了。
    这些能力全部都是e等级的能力，平日里也就召唤出来在手指尖观赏两下。就拿火来说，但凡宗衍想要更进一步，搓个火球都难。
    正因为这样，宗衍才被他们两个人的眼神弄得有点发憷。
    干嘛了干嘛了，大家都是e等级，好好说话行不行。
    “哦对了，虽然我有这样的能力，但是那件谋杀案和我没有关系，如果你们组织要问清楚的话，我也可以提供证据。”
    “因为我就是那个被陷害的人。”
    不，我们其实从一开始就没觉得你是犯罪嫌疑人。
    贺远麻木的想。
    也许一开始这个案子被不明事态的警方严阵以待如临大敌。但是龙组平时就是和那些异种生物战斗的专业组织，那个命案一看就是某些异种惹的祸。
    所以龙组过来这一趟，一部分是接手这间不被归类在普通人能够处理范畴的案子，一方面就是调查一下是不是江州出现了新的觉醒者。
    简而言之，比起案子来说，宗衍才是那个重头戏。
    我的乖乖啊，还好龙组先来了一步。
    贺远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太阳穴更是在头皮两边隐隐约约的鼓动。
    十七岁的君主级是什么概念？
    说的恐怖点，他还不过十七岁，连二次觉醒都没有经历，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没有被指引到正确的道路，而是被其他的教派蛊惑，后果不敢设想。
    好在......现在这个人被龙组找到了。
    ####
    “星之精？”
    “对，本子上是这么写的。”
    宗衍悄悄将自己斩杀星之精的事情隐瞒了下来，转而将锅推到了那个不知名的委托人身上。
    经过刚才在飞机上的闹剧，他已经初步了解了极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己的超能力似乎和这些人所说的“觉醒”不是一回事。
    既然不是一回事，那就是鸡同鸭讲。宗衍得步步为营，牢牢隐瞒自己的底牌才是。
    “那本手抄本你放在哪里了？”
    “......书包里面，之前离开太匆忙，所以应该还放在教室里。”
    贺远若有所思，“稍等，我记录一下。”
    室内寂静无比，头顶的冷光灯苍白的投射在地面。
    这是一座无懈可击的地下堡垒，建筑主体用极为昂贵的冷合金打造，主体呈现冷硬的黑铁质感。即使遭遇空战也能够确保堡垒内的人安然无恙，就算核武器忽然袭击，这里也能做出最快的反应。
    宗衍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桌子，看着贺远拿着笔奋笔疾书，忽然开口问道。
    “这里是一个地下指挥部吗？”
    “是的。”
    贺远的笔尖顿了一下，墨色在白纸上晕出一团痕迹后，又继续流畅的滑到另一头。
    “听说过美国的北美防空司令部吗？”
    宗衍当然听说过。
    北美防空司令部是当初美国人在冷战时期搞出来的东西。
    那时候苏联率先研制出了洲际导弹和卫星，同样作为超级大国的美国自然举国震惊。
    在这样国与国的博弈棋盘上，军事就恰巧是那个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一旦冷战局面破裂，苏联朝着美国国土发射导弹，那美国将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正是在这种压迫之下，美国人才将一座山给挖空，制造出了北美防空司令部，足足有十五层楼高，美国人用最优良的装备武装它，又将无数高密仪器运过来。那里监控着整个国家乃至世界，确保了若是苏联人忽然开战，美国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此瘫痪。
    “这里也是一个地下指挥中心，不过和美国佬不一样，龙组的基地只管普通人管不了的事情。”
    “就是觉醒者吗？”宗衍问。
    “觉醒者”这个词，宗衍在操场上的时候就听贺远对警长说过了。
    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他的记忆里过，但宗衍隐隐约约有预感，这个词语就是他今天所遭遇这么多事情的源头。
    “是的。”
    贺远写完最后几个字，笑眯眯的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宗衍在飞机上用十根手指展示了自己的菜鸡超能力之后，这位龙组成员对他的态度好像就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堪称和颜悦色，甚至夸张点说，还有些狗腿了。
    “有一些人，他们生来和其他人并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只是会在某一天忽然觉醒，拥有超凡脱俗的力量，这个几率大概是三百万分之一。也就是说，大约三百万人里才会有一个觉醒者出现。”
    “一般来说，觉醒会发生在十八岁到十九岁左右，十九岁最为常见。而这些人，就被成为觉醒者。”
    解释完了之后，贺远才继续之前的程序：“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去接这份委托呢？”
    “......”
    宗衍沉默了一下：“因为没钱。”
    对于年少时期来说，最难以开口的事情似乎就是这个了。
    高一上学期的时候，奶奶忽然去世，从此那以后宗衍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即使是接了翻译的活，他也很难一下子赚太多，即使有国家补助，生活也说得上一句捉襟见肘。
    赚来的钱需要养活他自己，还需要交水电燃气费和学费。而且因为种种原因，翻译的活也不是每个月都有的。实在没有钱的时候，宗衍就只能买一大袋馒头，然后天天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凭空变出水来就着汤喝。
    这种情况下忽然有一个五倍定金的活，旧书店的老板当然会给他接下来，以至于后面发生一连串的事情。
    贺远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他在笔记本上写下划下最后一笔，忽然将其合上，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笔录做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都可以问我。”
    “有啊，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对面的人看起来像是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你怎么就想着回去，难道不对这份力量感到好奇吗？”
    “哦，那我表示好奇。”
    宗衍点点头，“但是我想知道什么，我肯定也要付出什么，说吧，你们要什么？”
    我靠啊，这小子忒精了些吧。
    贺远盯着宗衍那双深邃的黑眸，忽然内心有一些没底。
    一般来说忽然拥有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力量，一般人的反应能够分为三种。
    要么就是狂喜，要么就是惊恐，要么就是不敢置信加逃避。但问题是这小子这三种都不是。
    但问题是贺远已经被点名为这位新觉醒者的指引人，如今硬着头皮也得继续下去。
    不愧是一觉醒就是君主级的存在，这路数还真让人有些摸不清。
    “不不不，我们是觉醒者，全地球拥有我们这样能力的人也不过寥寥几万。从古至今，从历史记载开始，这个世界上就遍布着觉醒者的痕迹。觉醒也正是因为人数少的缘故，觉醒者的内部十分和谐友爱，特别是我们这种隶属官方的组织，绝对不会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这段话绝对真实，童叟无欺。被龙组发掘的觉醒者待遇那叫一个好到出奇，重点扶持大力培养，就连密斯卡托尼克大学高昂的学费也由国家一并承包了。
    更何况还是宗衍这样逆天的天赋，直接把总司令给惊动了。
    现在这间房子里的摄像头恐怕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将笔录过程同步到了龙组的后勤部，心理学侧写小组全面出动，信息部也从档案库里调出了宗衍从小到大的所有人生轨迹，估计早就把小觉醒者摸了个透彻。
    一个新诞生，还未曾遭遇打磨的君主级，各方评估的视线就已经投注了过来。而华夏则在第一时间内封锁了所有的信息，这也是一种另类的保护了。
    贺远忽然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
    “你......不想探寻这个世界的真相吗？”
    这说法可真像是忽悠人的。
    宗衍抿了抿唇。
    可是他还就真没法拒绝。
    他需要更快的，知道更多信息。
    玻璃幕墙之外，身穿军装的老人十指交叉，脊背挺的笔直，望向幕墙之内。
    老人胸口的龙形徽章呈黑金两色，那代表着龙组内至高无上的司令地位。
    明明他的的头发花白，双眸深深陷入到眼眶中去，面孔却矍铄无比。
    出现在金融大厦之上的异种是华夏的第一例，但是却不是全球第一例。
    不仅仅如此，世界各地的古遗迹也出现了许多不明程度的异动。
    这样密集的事情，只能说明，在宇宙之中，已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人类是一个十分神奇的种族，他们弱小无比，但他们却能够窥探这片宇宙的无垠，也正是因为可以窥探，才越发明白自己的渺小。
    有一些东西，若是真正苏醒。就像那满天繁星，当它们真正归位之时，将会带来怎样的浩劫。
    而人类，又是否能从浩劫中幸存。
    “他会是我们的机会吗？”
    内里的笔录一问一答模式还在继续，司勋忽然开口，声音悠远。
    “老子怎么知道。”
    七队的队长司彦站在这位龙组最高指挥官的身旁，脸上依然带着不耐烦的神情。
    “如果你还没有老到糊涂，那你就应该还记得上一个一觉醒就能够控制六元素的人，最后干了些什么。”
    总指挥官沉默了半晌，忽然将手里的拐杖抬起来，不偏不倚的给了司彦一拐子，甚至没让后者有来得及躲的机会，精准的抽在脊背上。
    “你这小子，和你老子说话也这么没大没小的，别以为上位了个第九君主就能够踩在你老子头上了。”
    那还的确，跟这位叱咤风云的半辈子的第二君主比起来，刚刚上位的第九君主的确就是个弟弟。
    “老头子你干嘛？！”
    司彦怒吼一声，手里的雷电就开始飙了起来。
    他今年基本一直在叙利亚那边，到现在才回江州，中途还晋升了君主级，如今正是有些手痒，看看自己和老头子还有多少差距。
    “揍你。”
    司指挥官冷笑两声，把手里拐杖一扔，全身同样开始涌动起电光，一拳揍了出去。
    一时间玻璃幕墙外的走廊上电闪雷鸣，爆破连连，火光四射。
    远远的有龙组成员从这里经过，每个人都如此感慨，并且默默绕路。
    指挥官和七队长的父子关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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