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作品:《玫瑰之下》 “编剧是做减法的工作,在写这部的时候尤其。‘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她狡黠地笑,补充道,“我也演电影的,在座的导演如果有需要记住找我。”
气氛很轻松,付行云觉得这是开了个好头,连忙鼓掌,眼角余光看到了闻逝川也在鼓掌,但脸上全无笑意,甚至皱起了眉头,好像很紧绷似的。付行云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观众席上一点异常也没有。
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哦!
下章开始进新剧情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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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徐渭
只有副行云一个人察觉到了闻逝川的异样,访谈进行得很顺利。递给付行云的问题大多是和他的转型相关的,没有人不识趣地提起他之前的所谓“黑料”和“丑闻”。
闻逝川的回答也游刃有余,他的回答直接、不绕圈,言之有物,轻而易举地就能俘获访谈者的好感。余向晚说自己的编剧工作是以笔为刀,暗含一种锐气与犀利。而闻逝川说自己这次的导演工作仅仅是“看待人生的其中一种表达角度而已”,圆融通透。
付行云又不合时宜地感到一点难言的窘迫,他好像很难能追上他们的这种高度。
但他没有多花心思让自己沉浸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里,他越发觉得闻逝川不对劲。闻逝川表面看上去表达得游刃有余,但付行云余光见到他放在大腿上的手正攥紧拳头,好像在控制自己流露出多余的情绪。
在提问和回答的间隙,付行云递过去疑问的目光,而闻逝川只是匆匆躲闪。
访谈结束之后是小型的鸡尾酒会,闻逝川马上被章庭缠住了,问了他许多问题。付行云从桌上拿了一小杯香槟,一转头就看见了孟清在不远处的角落,他正要过去,突然被人叫住了。
“你好。”
付行云转过去,发现面前是个四五十岁上下的男人,高大威严,戴着茶色镜片的墨镜。付行云一时眼熟,却想不出是谁,只能礼貌又不失尴尬地一笑,放下高脚杯,伸出手去,说道:“您好。”
那男人取下墨镜,放进灰色针织衫的口袋里。他头发已经半白却不见老态,严厉而骄矜,一对不怒自威的剑眉总让付行云眼熟。
他说:“你好,我是徐渭。”
付行云一愣,交握的手都忘记收回,直到徐渭抽手,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手。他激动得几乎都要叫起来,面前的人是徐渭!
圈内圈外,就没有人不认识徐渭的。他是票房和口碑双丰收的招牌,仅凭他“徐渭”两个字就能带起名不见经传的演员。他是众多有名导演当中,把口碑和票房平衡得最好的导演,他电影的参演门槛并不高,影帝影后他也用,流量偶像他也用,只要他看得上。
现在徐渭主动和自己攀谈,付行云简直兴奋得不能自已。
徐渭从桌上拿起一杯香槟,喝了一口,斟酌着说道:“刚才的电影很认真地看了,我很欣赏你在里面的表现。”
付行云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徐渭这句夸奖意味着什么,只要是长了脑子的人都清楚。他勉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让自己不至于过分失态,他拿起刚才没喝的那杯酒,喝了一口,冰凉的酒液顺着喉管流下去,让他冷静了一点。
他说:“谢谢,托赖导演和编剧而已。您的作品我几乎都看过,很喜欢。”
徐渭朝他笑了笑,付行云留意到他虽然一把年纪了,但却还是不失魅力。不难从他的五官看出,他年轻时候一定很英俊,即使现在上了年纪也有种光华内敛的感觉。徐渭张嘴正要说话,却被打断了。
“你怎么在这儿?”
来的人是闻逝川,不知道为什么,话语里火药味极浓。付行云一脸莫名,正要张嘴回答,却突然意识到闻逝川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站在他对面的徐渭说的。
徐渭看了看并肩站在付行云旁边的闻逝川,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平和地说道:“来看电影的。”
闻逝川说:“我没邀请你。”
付行云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他们两人,不知道闻逝川怎么就和面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名导吵了起来。附近已经有人好奇地看过来了,看来也有不少人认出了徐渭,跃跃欲试着想要过来攀谈。
闻逝川说道:“找个地方聊聊。”
徐渭不置可否,放下空酒杯,迈步先朝门走去,走之前还朝茫然的付行云笑了笑,说道:“下次有机会再聊。”
付行云先是下意识地点头,又意识到这样对待前辈有点儿不礼貌,想要开口,闻逝川却迈步横在了他们俩中间,朝付行云低声说道:“你待在这儿。”
是不容反驳的命令语气。
等到他们两人先后离开,付行云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因为闻逝川的态度感到生气。但是他又走不开,闻逝川和他还有余向晚是酒会上的主角,闻逝川走了,余向晚也不在,按她的性子,估计是溜到哪个角落去摸鱼了。
付行云不得不撑起场子来,和媒体攀谈,和那些不认识的文艺片导演聊些云里雾里的话题。刚才纠缠过闻逝川的章庭也凑了过来,她来了付行云并不出奇,让付行云出奇的是她的厚脸皮。仿佛之前的一切龃龉都不存在,章庭自来熟地和付行云拉起家常来。
付行云耐着性子应付她,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来招架她的访谈邀请。
“鉴于之前的一些传闻,现在网络上很多人在谈论你和闻导的关系。”章庭脸上带着礼貌的笑,眼睛里的光却很犀利,紧紧盯着付行云的表情,像四处寻找腐尸的秃鹫。
她接着说道:“但是同时又成功带起了一部分的cp粉,也就是一些觉得你们俩有暧昧关系的粉丝,你觉得这对你”
不等她说完,注意力完全不集中的付行云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那你觉得呢?”
章庭成功被他问得噎了一下,付行云不等她回神,连忙闪开,逮住了从后门溜进来余向晚。余向晚摸鱼被抓,吓了一大跳。
付行云连忙小声问她:“徐渭怎么会来?”
“我也不知道啊,吓死我了,”余向晚瞪圆了眼睛说,“我还以为他这种大导出门起码都有八个助理十个保镖这样。刚才我还和他聊天了,他说看了我之前的电影,问我有没有意向和他合作,还递了名片。”
付行云忙说:“他刚才也夸我了来着,怎么回事。”
余向晚愣愣地说道:“天上掉馅饼了”
但付行云问起闻逝川和徐渭的关系,余向晚完全一无所知,她小声说道:“他们俩认识?那咱们之前拍电影怎么还拍得这么惨!我的盒饭隔有荤,饿死我了徐导随便开个口,投资都能到位”
两个人在角落里絮絮叨叨了一会儿,付行云老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他往门外看了看,发现闻逝川和徐渭还没从休息室里出来,又想起刚才闻逝川奇怪的态度,越想越不对劲。他把余向晚推出去应付那些媒体,自己往走廊那头的休息室走过去。
正在付行云纠结要不要敲门的时候,门开了,出来和他打了个照面的是徐渭。
徐渭见到他,和他打了个招呼,从自己的兜里摸了名片递给付行云,说道:“有机会联系的话好好聊一聊。”
付行云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
“他不和你聊。”
闻逝川的声音越过徐渭,从房间里面传出来,声音又冷又硬,和冰块儿似的。付行云手一顿,徐渭好像没听到似的,朝付行云点点头,把墨镜重新戴上,转出走廊,走远了。
付行云走进休息室里,反手关上门,问道:“怎么回事?”
和徐渭的淡然截然不同,闻逝川完全像只被侵占地盘的雄狮,恼怒焦躁地在小小的休息室里来回踱步。付行云就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小声地试探道:“到底怎么了?”
闻逝川大步走过来,一把抢过付行云手里的名片,仿佛那是淬了剧毒的危险物品,撕成两半还不行,他将碎片揉成一团,准确地扔进垃圾桶里。付行云被他惊呆了,连忙去抓他的手,着急地说道:“你干什么呀!干嘛把人家徐导的名片给撕了——” 话音未落,闻逝川就冷冷地截断了他的话:“那是我爸。”
付行云愣住了。
当初,他和闻逝川在一起不久之后,他就听到了闻逝川和他父亲在电话里吵架,知道了闻逝川的父亲是个有名的导演。而且从闻逝川的学识修养,谈吐见解,不难看出他从小家境优渥,教育良好。
但闻逝川从来不爱谈他的父亲,电话吵架时势同水火,不像父子更像仇人,所以付行云也不会去问。他患得患失时,无数次自虐般地想过,无论闻逝川回家去过什么日子,都不会比他们当初住没有暖气的地下室更苦了。
但付行云没想到,闻逝川的父亲居然是徐渭,大名鼎鼎的徐渭,跺跺脚圈内都能震三震的徐渭,而徐渭还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闻逝川触手可及的路,居然是这样一步登天的捷径,简直让付行云无法想象。
“你”付行云张口结舌。
闻逝川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跟我妈姓。”
付行云下意识地接到:“那你”
闻逝川再次打断了他:“我妈死了,被他气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不会了
付行云从来没有听闻逝川提起过他的家庭,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见。
付行云小声说道:“抱歉。”
闻逝川转过身去,佯装收拾桌面上的东西,但其实桌面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付行云走到他身后,试探性地把手贴在闻逝川的后背上。闻逝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付行云见到他的眼睛闭上了,深呼吸了两下,才重新睁开。
“你要不要”
闻逝川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付行云很想陪他,也只好应了一声,静静地出去,反手带上门,背靠着休息室的门,平复一下心情。一门之隔,闻逝川在里头,付行云想到他说过自己常常感到孤独,不知道这时候能不能算入那“常常”之中。
走廊另一头传来说话声,付行云连忙站直迎过去,发现是孟清。
和孟清又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上一次见面时,孟清犹有病容,这次见,明显好多了。他穿一件长到小腿的风衣,身板起码把衣服撑起来了,不像之前那么瘦,脸上挂着他特有的那种温柔却又疏离的笑。
“恭喜。”孟清说。
付行云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孟清旁边的人身上,那是个高大的青年,头戴着黑色毛线帽,帽檐压到凸起的眉弓上,一边的耳朵上戴了耳钉,穿件卫衣,下巴上还有个没褪的淡淡瘀青,吊儿郎当的,满脸不在乎。
见付行云在看,孟清脸上难得露出点苦恼的表情。
“这是我新签的艺人,你应该也知道他,檀子明。”
檀子明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微抬着头,用下巴看人,冷笑一声。孟清收了脸上的笑容,像个严厉的家长:“我教过你的,要懂礼貌。”
檀子明像是被主人拉紧了项圈的恶犬,不情不愿地朝付行云伸出手,敷衍地说道:“嗨。”
正当付行云要伸出手和他礼貌性地交握的时候,他一巴掌清脆地打在付行云的手上,回头挑衅似的看着孟清,脸上带着恶作剧后的笑,仿佛写着“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几个大字。
付行云简直大开眼界,但他没来得及和叛逆的小朋友过不去,闻逝川从休息室里出来了,拉着付行云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身后。见到脸上犹带着寒意的闻逝川立在面前,檀子明缩了缩,却还是不服输地瞪着。
闻逝川问他:“下巴上不疼了?”
檀子明低声骂了句什么,揣着兜转身走了。孟清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朝付行云说道:“还没教好。有件事,我回头和你再联系。”
等孟清也走了,闻逝川主动说道:“之前这小子耍赖不肯录歌,被我揍了一顿。”
付行云不知道原来还有这回事,见闻逝川不再像刚才那样冷冰冰的,心情也陡然轻松,和他开玩笑道:“他个子挺高大,没想到这么不扛揍。”
闻逝川说:“他也挺能造的,我身上也让他踹了好几下。”
付行云忙问:“哪儿?”
闻逝川挑起眉毛看他,问道:“你没瞧见?”
付行云先是摇头,然后马上想起了这两天他们在床上厮混的时候,的确有见到闻逝川胯骨的地方淤青了一块,但当时哪里有心思关心这个,他也没想起来问。一想起来付行云就要脸红,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说道:“该回去了。”
余向晚从半开的门边探头找他们,焦头烂额,用嘴形招呼他们赶紧会来,她要招架不住了。
闻逝川假装没见到,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有点疼。”
“哦。”
付行云敷衍地应了一声,假装没听明白,转头就要回去。闻逝川在他身后拉他的手肘,不让他走。一个拉一个躲,躲了再拉,拉了又躲,俩人谁也没真使劲,就在那儿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
付行云面红耳赤地瞪他:“滚滚滚。”
闻逝川就笑:“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