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栩的脚步刚停下，左清华就敏感察觉：“怎么了？”
    “没什么。”李栩寻找着回避她探寻的借口，脸上露出疲惫：“太累了。”
    “那就休息。”左清华答：“困了就睡，到地方我叫你。”
    两个人并排坐着。
    左清华侵入了她的亲密距离，李栩感到不适，强忍着挪动屁股的冲动，身体一歪，即将“自然地”靠上窗户，拉开彼此距离。
    然而，头还没有碰到玻璃，就先碰到了一只手。
    左清华将她的头扶向自己：“别靠玻璃，靠我肩膀。”
    李栩：“不用，我靠车座。”
    左清华没有坚持。
    司机开车十分平稳，这段路程也就平淡而乏味。
    李栩一边揣测左清华究竟能否看出什么，一边思考即将到来的晚宴她要怎样处理。慢慢的，陌生感造成的不适退去，拍戏一天的疲惫真正涌了上来。
    她昏沉着想要睡去。
    耳边轻微声响，是左清华拉上了车窗。
    李栩反而清醒过来。
    左清华问：“怎么了？”
    李栩盯着她看。
    左清华微微皱眉：“我身上有什么不对？”
    李栩摇头，问：“我最近看了一本小说。”
    左清华：“嗯。”
    李栩：“名叫《刺客》。”
    左清华脸上没有任何李栩想要的表情，她很寻常地接话：“讲什么的？”
    李栩压下心头失落：“讲一个刺客如何杀死她想要杀死的人。”
    “女刺客？”
    李栩笑了：“对，这个刺客是女刺客。”
    “作者是谁，有空我去看。”
    “作者……暂时不知道。”
    左清华看了她一眼，嘴角流露出见面至今的第一丝笑意：“是你的新构思？”
    “只是构思而已，还没开始动笔。”
    左清华自然接道：“那还是不要动笔的好。”
    李栩差点把她代入成别人。
    那个委婉又严厉地对她说“你的剧本写得非常一般”的好友。
    她的写作能力确实很弱，明明在脑子里构思的时候，剧情流畅，内容丰满，可是真正动笔的时候，却连起承转合都要纠结，抓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更合适的遣词造句。哪怕是她修改了一次又一次的成稿，到眼光毒辣的好友面前，也只是垃圾而已。
    很不巧，这位原身的实力和她相差无几。
    既然原身就是《天下》的作者，李栩在看完剧本后，顺理成章地拜读了原身电脑里的小说原稿，然后由衷庆幸，原身对自己的认识十分清醒，选择将作品交给专业人士进行改编。而经过编剧加工处理过的剧本，果然将原作的情节处理得更加细致清晰。
    而左清华，作为影视投资方面的专业人士，和她那位同属一个行业的好友，不仅姓氏相同，就连眼光也有着相似之处。
    让李栩忍不住多想，很快又打消那个愚蠢的念头。
    有了疲惫这个借口，途中李栩并没有和左清华有更多交流，两个人先收拾了一番，然后来到晚宴现场。
    “你想进娱乐圈的话，这几家需要注意一下。”左清华在旁边指点了几句，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次晚宴的到场人士，大多是在娱乐界有影响力的，和原身并不在一个圈子，李栩能够出现，多少借了左清华的光。其中还有明星出没，但李栩一个都不认识，只目标明确地奔着她事先定下的人物走去。
    原身是真的有心在娱乐圈做出一番事业，她甚至专门开了一家小公司，最后给李栩提供了方便。她借着这个身份，和其他一些影视人交流，努力扩张自己的人脉，哪怕现在没有足够的资本，至少为将来做打算。
    左清华那边寒暄结束，又过来陪李栩走了一圈，在旁边介绍道：“这位是林启河，本省首富，和你母亲有商业来往，你应该见过。他本来也不算是这个圈子的，但是最近有意向往这一片儿发展，所以今天也过来了。”
    本省首富？姓林？
    李栩问：“他有儿子吗？”
    “有，而且不少。”左清华瞥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名义上只有一个儿子，排行第三，但基本不在人前出现，也没有参与他的公司运作，据传身体不好。另外还有四个儿子，最大的目前在分公司做副总，他身边那个是刚回国的二儿子，另外两个还在读书。”
    短短几句话，说得都光明正大，但却像是把林家暗地里的那些破事儿都扯出来了一样。
    李栩的目光在林首富身上掠过：“他是投资了什么影视项目吗？”
    “对，古装剧，正在拍摄中，名叫《定长安》。”左清华看她表情，又解释道：“是男主在女主的帮助与辅佐下登基称帝的爱情故事。”
    左清华对这部剧的定义，完美契合了当初李栩对《天下》的刻板印象。
    李栩微笑：“好巧。”
    “是很巧。”左清华的目光在她嘴角笑意上略作停顿，既而道：“两个剧的核心都在‘天下’，两个剧组开机时间相近，按这个发展，两部剧杀青时间恐怕相差不远，上映时间也有可能发生碰撞。而且，两个剧组的编剧刚好曾经是情侣。”
    李栩收回笑意：“那就是不巧了。”
    “嗯，不巧。”左清华正要转向下一个人，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看了眼号码，微微皱眉，接起来说了几句，语气有些不满。回头和李栩道：“清北来了。”顿了顿：“我去接他一下。”
    正好，李栩借这个时机去洗手间。
    男洗手间的人进进出出，而隔壁的女洗手间里，女士们排着队，趁机补妆聊天刷手机，队伍一直拖到外面的洗手池。
    李栩站在最后一位。
    看看自己的队伍，再看看对面，李栩索性也掏出手机。
    还没看多久，就感觉有人看自己，抬头，就对上了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果然是你。”对方语气复杂。
    李栩：“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邪魅一笑：“这就是你的新套路？”
    说话如此装x的人，李栩只见过一位。
    她微笑：“您说的套路，指的是我刚才的询问？那真是抱歉，让您失望了，这个套路，我对所有向我搭讪的油腻男人都用过。”
    对方轻哼一声：“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够引起我的注意？”
    李栩：“不，求您千万不要注意我。”
    对方：“我知道你说的是反话。”
    小说中男配的思路果然和正常人不在一条线上。
    李栩：“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郁衡：“果然开始关心我了吧。呵，我身体很好。”
    “没有感冒？”
    “当然没有。”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您的鼻子如此不灵光，站在厕所门口还逮住我喋喋不休，生怕吸入的臭气不够多？”李栩道：“您已经方便过了，却还站在这里排队，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不只要怀疑您鼻子不好使，恐怕还要怀疑您的眼睛也不够用，连‘女洗手间’四个字都看不见。”
    郁衡一噎，下意识抬头，“女洗手间”四个字刚好映入眼底。
    他眯起眼睛：“女人，你给我等着。”
    “李栩。我的名字。”李栩捏出一张名片，夹在指间，向他轻轻一弹：“有事打电话，会有人和你联系。”
    名片轻飘飘飞出去，郁衡下意识伸手去捞，险险接到。
    直起身时，李栩已经不见。
    排队太久，李栩出来时，左清华已经把弟弟左清北带了进来，正在找她，看到人，立刻往这边过来。
    这是李栩第一次见到左清北。
    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看人不用正眼，和姐姐说话时都爱答不理，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颓丧气息。
    “李姐啊。”他抬手，打了声招呼。
    不像。除了名字，哪儿都不像，就连明明相似的脸，都看起来十分陌生。
    左清华直接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洗手间。”李栩漫不经心地提起：“还遇到个神经病。”
    左清华：“谁？”
    李栩：“好像叫郁衡？听起来像北斗里一颗星星的名字。”
    “玉衡开阳摇光？”左清北突然探过头来插话。
    左清华：“没和你说话。”
    左清北扯了个鬼脸。
    李栩看了他一眼：“对。”
    “你说的是郁家那个公子哥。”左清华了然：“虽然他看起来像是有精神病，很多时候言行举止让人无法理解，但是，不要低估他的实力。他在经商方面很有天赋，很受他父亲倚重。”
    “神经病也有天赋？”左清北又插了一句。
    左清华道：“天才和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嘁，”左清北翻了个白眼：“说不定他只是有金手指呢。”
    李栩又看他一眼。
    这一次，碰上了他的目光。
    两人对视，瞬间沉默中，什么也没说。
    李栩说：“你对小说很有了解啊。”
    左清北点头：“那当然！我看过不少小说啊。”
    “那正好。”李栩说：“我有本小说，向你推荐一下。”
    左清北的目光不在李栩身上，看起来像是随口一问：“什么小说？”
    李栩也没有看他，仿佛漫不经心：“《刺客》。”
    ※※※※※※※※※※※※※※※※※※※※
    清华是姐姐，清北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