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作品:《名利场

    那人要走,萧九龄说:“能帮我们再拍一张吗?”
    那人取出相机,“当然可以,一、二、三。”
    照片定格了。
    方才那一张两人拥吻,都只出现侧脸。
    这一张照片中女人望着男人,眼神缱倦,男人则满脸笑意,眼睛里的笑意抵达到心里去,依然都是侧脸。
    陆鸱吻接过照片,“谢谢你。”
    老外将两张照片拼在一起,原来两张侧脸是同一个角度的。那人扬眉,“我拍得好吗?”
    萧九龄笑,与那人握手,陆鸱吻垂首看照片,她将第二张摸了摸,萧九龄已经抢过去了,“一人一张,我要这张。”
    “你第一张比较帅。”
    萧九龄弹她额头,“小鬼,你以为我不知道,第一张有树叶子挡住我的美貌。”
    “我也喜欢这一张。”
    萧九龄将照片收进口袋,“没有商量。”
    女人追上去,“你就不能让着我,这点小事,你就不能让我一回?”
    男人扭头,他说:“不能。”
    “你真是个小气鬼,为了自己的美貌伤害别人,你是纳西塞斯变的吗?”
    萧九龄摸摸自己的口袋,又摇摇头。
    陆鸱吻撇嘴,“你这个无赖,不想和你说话了,我头疼,头好疼......”
    微风吹过,吹过那雄壮的炮台,吹过那陈年的老树,陆鸱吻还要耍赖,男人说话了。
    “我喜欢你看我的眼神。”
    萧九龄说:“我喜欢这张照片,你看我的眼神。”
    街边鱼蛋串包心丸,299一份,陆鸱吻迎着那锅里散出来的香气,使劲儿嗅了嗅,萧九龄低头摸钱包,他扭头,“没带钱。”
    陆鸱吻从手袋里摸出一张千元大钞出来,“姐有钱,跟着姐。”
    “我想吃牛腩。”
    “那个499呀,你就会花钱,不许吃贵的。”
    “那吃萝卜牛腩。”
    “那个也是299,还是很贵,你就吃个菠菜萝卜算了。”
    “你刚刚不是说要让我吃香的、喝辣的吗?”
    陆鸱吻扭头,“我说了吗?”
    店家绞断两块萝卜,又盖上牛腩,萧九龄对着几支辣椒酱选了又选。“就这个”,陆鸱吻拿起一支就往他碗里淋。
    “这个是蒜味的,我不吃蒜。”
    女人道:“你刚刚又不说。”
    “你以为哪个男人喜欢吃蒜的女人,还没靠过去,口气比脚气还重。”
    “你......”
    陆鸱吻追过去,“萧九龄,你不要脸!”
    这一日怎么过得这样快,从日出到日暮,萧九龄牵着陆鸱吻的手踏遍了澳门半岛,他们从炮台走到警察局,又从葡京穿到十月初五街。
    天边的云烧起来了,火海一片,陆鸱吻在那窄窄的斜斜的小街里,说:“我一直都很遗憾,文初哥哥和君好妹怎么就没在一起,虽然后来的那个司徒礼信也很好,但总是遗憾。”
    “我一直叫你少看连续剧。”萧九龄捏陆鸱吻鼻子,“看来你没有改掉。”
    陆鸱吻拉萧九龄的手,“你不懂,虽然我不赞成先来后到这个说法,我也不赞成青梅必须配竹马的金科玉律,但文初和君好真的是不同的,真的是不同的。他们让我纠结了十年,或者是十五年。”
    萧九龄指着身后的街,“十月初五街?”
    陆鸱吻点头,“十月初五的月光。”
    女人笑着笑着,落出眼泪来,“不过旧年这套戏出了电影,司徒礼信死了,君好妹从美国回了澳门,兜兜转转,文初和君好总算在一起。”
    萧九龄抹她眼泪,“既然都如你所愿大结局,你还哭甚么?”
    陆鸱吻瘪嘴,“我哭礼信,他是好人嘛,好人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女主角选了礼信,你要哭,选了初哥哥,你也要哭,人家做戏都不知该怎么做,样样都要哭。你们可真难伺候。”
    “你不懂,我......”
    萧九龄笑,将女人搂进怀里,他抚她的发,“我懂。”
    落日黄昏时,一对恋人拥在一起,女人靠在男人的肩上,绵绵细语。“你二哥是个好人,我们的事情不要告诉他,我怕伤害他。我也不会拖得太久,回去之后,就会同他分手。”
    “鸱吻......”
    陆鸱吻从萧九龄的肩上抬起头来,她说:“还有盛十一,如果你娶她的话,不要告诉我,我不会出席的。也不要发请柬给我,就当从来不认识我。好吗?”
    爱情终结在日落黄昏时。
    陆鸱吻笑,她眼中又全是眼泪,“快要八点,走吧,都回港吧。”
    女人低头,“回去吧,我知道你买了船票,你已经看过三次手表。”
    这一刻又该说些甚么呢,萧九龄不知说些甚么,他知道自己卑鄙,陆鸱吻也知道他卑鄙。可他只能卑鄙。
    在卑鄙之外,他暂时一无所有。在卑鄙之后,都只有苟且偷生。
    作者有话要说:  纳西塞斯,希腊神话中美貌的少年,因自恋变成了水仙花。
    港产电视剧《十月初五的月光》,内地引进以后更名,《澳门街》,张智霖佘诗曼主演。
    澳门有条街,就叫十月初五街,大家将来有机会去旅游,可以去看看。
    澳门还是很美的,建筑五颜六色的,大家还可以去赌场试试手气,赢点散碎银两也是可以的。
    澳门分成两大块,一边是葡京新葡京,英皇也在那边,那一片是老区,电视剧常年出现的大牌坊,也在那边。
    还有一边是威尼斯人,威尼斯人旁边是银河,现在有个巴黎人,在威尼斯人旁边,巴黎人和威尼斯人里面是连通的,可以内部通行。巴黎人去年9月开张,我专程去踩点了,当时大半店面都还没开张,而且商品和威尼斯人大量重合,唯一的优点是赌场似乎有200块起步的台面。
    各家赌场台面不一样,有一些赌场的台面是500块起步,英皇好像就是最低500块的台面。
    大部分是300一次,威尼斯人过去有200块一桌的,但现在好像没有了。还有一部分是1000元起步的,这类桌子人少,没什么人。
    一般最常见的是机器摇骰子,赌大小,这种赔率是一兑一,就是翻一倍。高倍赌博的话,就要精确到具体数字。
    我去年在澳门见了一个男的,一万块压下去,赢了50倍,手里瞬间捧了50万的筹码。那人拖家带口,依稀记得他带着老娘,老婆还抱着孩子。不过小孩不能进赌场,他赢钱的时候,他老娘一点表情都没有。可能因为是筹码,他老娘年纪大了,不知道那是五十万,大喇喇五十万港币呀。
    我当时在玩转盘,也是赌倍数,本来赢了几千块,后头坐的太久了,影响思考,连本带利全输了。我发现赌博不能长期运动,脑子会退化,判断力急剧下降。
    等我全都输完了,服务生才端水过来,我心想,老子要是不输钱,你连水都不给我喝?
    (开玩笑的,就是输了钱,随口吐槽。赌场里头水是随便喝的,可以拿走,随意。)
    哎呀,我又开始手抖,不想码字了,老子明天就要去澳门,码屁字,有澳门好玩吗?
    但需要注意,有些人常年在里面输钱,输到扑街才能赢一把吃饭。不鼓励嗜赌啊,我在乌克兰的时候,有个朋友在赌场帮厨,做面点的,一个女孩子,天天就是赌,就是爱好赌,那样不好。
    不鼓励过于痴迷这些偏门捞,大部分都是输输输,大家还是好好念书,为国争光!
    有一回我在赌场里面转圈圈,到处浪,隔壁桌子不停开大,连开了30多把大的,简直了......
    但我这人太迟钝,吃冷饭都赶不上热乎的,等我反应过来,人家把台都收了,暂停服务。
    另外提示大家,所有赌场都只收港币,人民币和澳门币不收,大家可以直接提着现金去,就是干!
    哈哈......我好像一个赌鬼,怎么办,其实我真的不是一个赌鬼......哈哈哈......
    ☆、第49章 点绛唇
    澳门的黑夜灯火璀璨, 这里有商机,如果你拥有原始资本, 那么谁也阻挡不了你发达圈钱的脚步。
    钱总归是越圈越多的, 你有多少资产, 便能坐在高处, 成为一个资产阶级。然后以利益为驱动,诱使更多的人来为你赚钱。
    陆鸱吻很懂这个道理,陆教授就是个理论上的先驱者。如果一个人若懂得很多道理, 又读过很多书, 以为自己深谙经济之道,偏偏却受困于原始资本的话, 他就会很痛苦。
    想得越多,越是痛苦。
    陆教授很懂经济原理,无奈在原始积累方面,只是一片空白。这么一个人文化水平很高,理论水平也很高的人,困在资本的悖论里, 终于疯癫。
    陆家有个半疯的人,不肯吃药,好似一个数学家拼命要去做哥德巴赫猜想,好似一个天文学家以为自己是哥白尼。
    陆鸱吻无数次对陆教授说, 不管是恩格斯还是王阳明,他们都是出身贵族,他们接受过最系统最高端的教育。
    一个贫下中农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能突破甚么, 因为在金字塔里,金钱和学识都是可以传承的。
    陆教授是想得很多的那种人,陆鸱吻觉得自己也是。她甚至已经能预见,她要分手的时候,萧惠卿看她的眼神,会不会如嫌弃一个脏货一样看着她,或者用旧时要沉河的罪名来捆绑她,叔.嫂.通.奸。
    不,惠卿不会如此。
    惠卿如此宽厚,他是那样温和的人,怎么会用这么恶毒的罪名来指控和伤害她。
    或者不是萧惠卿,是盛十一呢?那个年轻姑娘,她们穿过同一件衣服,是不是也会喜欢同一个男人呢?
    陆鸱吻于混乱中睡了一觉,她心中千军万马在交战,她知道自己焦灼无比,各种恼人的臆测翻天覆地袭来,瞬息间,天地都要塌陷。
    陆鸱吻苦恼极了。可在旁人看来,她只是累了,短暂地睡了一觉。
    姚璐就坐在她身边,见她醒来,给她一杯牛奶,“喝吧,没放糖。”
    萧九龄更是淡定,男人脱了西装,穿一件衬衣,靠着椅背,在看报纸。
    陆鸱吻歇口气,“什么时间?”
    姚璐手指头指着外头,“到了。”
    来接人的是许管家,他等在码头,萧九龄将提包递过去,又看陆鸱吻,“怎么不走,上车。”
    陆鸱吻摇头,她冲许管家笑,“您和四公子回去吧,我自己走,反正不顺路。”
    来的是一辆七人座保姆车,许管家让开一步,车窗摇下来,萧惠卿坐在车里,男人慢悠悠望过来,他架着他的细框金丝眼镜,看着陆鸱吻,“来,上车。”
    萧惠卿与陆鸱吻坐在前排,萧九龄同姚璐坐后排,萧惠卿脸色有些疲惫,陆鸱吻问他:“你不舒服吗,是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