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作品:《大晋如此多娇》 第213章 五届太后,四届摄政
秦国灭燕国,天下从三国鼎立又恢复成两国南北隔江对持的局面。
中原频频战乱,桓温两次北伐、秦灭燕国,江南的大晋也没闲着,做着一件她最“擅长”的事情——换皇帝。
不到三十年,换了五个皇帝。
且说只有二十二岁的太后褚蒜子辅佐三岁小皇帝,延续了大晋土断南北融化的国策,舅舅家陈郡谢氏也跟着鸡犬升天,不再是琅琊王氏的附庸了。
褚蒜子是一代贤太后,年纪轻轻但不浮躁,兢兢业业治理大晋,等皇帝到了十五岁成年,褚蒜子不等大臣请命,自行下诏,功成身退:
“昔日遭受不幸,皇帝尚在幼年,皇权微弱,虚居其位。百官卿士都遵前朝之例,劝我摄政。为了社稷之重,遵守先代成规,勉力听从众议,不敢固守己见。仰凭祖宗保佑,俯仗群臣护养,皇帝已成年加冠,礼制已成,德望已备,应当南面亲政,治理万国,今归还政事,一切遵照旧典。”
权力腐蚀人心,一般人是无法放弃皇权的,会想尽办法继续掌控皇权,且此时褚蒜子只有三十五岁,精力旺盛,正是搞事业的好时候。
但是褚蒜子很有王导的风范,有权却不贪权,说退就退,从此深居崇德宫,不闻政事。
褚蒜子除了治国,她把皇帝也培养的很好,皇帝得到皇权后,遵循褚太后“一切遵照旧典”的办法,像他的父亲和伯父一样,都是明君。
可惜,大晋司马家就是逃不脱明君必死的魔咒,四年之后,皇帝就病死了,年仅十九岁,史称穆帝……
穆帝已经大婚,但是因身体不好,死的太早,皇后没有怀孕,这一脉就绝嗣了,连个继承人都没有。
怎么办?
按照兄死弟继的继承规则,应该由穆帝的弟弟继承皇位。
可是太后褚蒜子当年只生了一个儿子,所以就要追溯到上一辈,太后和大臣把大伯子成帝的长子司马丕立为皇帝。
司马丕已经二十二岁了,论理,正是搞事业的时候,可是司马丕的生母是身份低贱的周贵人,没有受过严格的皇帝教育,稀里糊涂的当一个闲散王爷,根本不懂治国,而且司马丕日常沉迷于炼丹和嗑五石散,基本上脑子没有清醒的时候,如何治国?
大臣们没得办法,只好把在崇德宫养老的太后褚蒜子重新请出来,继续当摄政太后。
两次当摄政太后,这是有史以来绝无仅有之事。褚蒜子上一次潇洒转身,干脆利落的放弃皇权,所以大臣们选择相信太后的能力,基本上把皇帝当成一个符号,随便他嗑五石散糟践身体。
司马丕嗑了三年五石散,终于把自己给嗑死了。
五石散会伤害男人的生育能力,司马丕有皇后和嫔妃开枝散叶,但是皇后一直没有怀孕,有个妃子生下一个皇子,但因先天不足,还没满月就夭折了,这一脉也断绝了子嗣。
第二个皇帝也死了,因为司马丕太过荒唐,大臣们给他取了个“哀”谥号,史称哀帝。
一回生,二回熟,褚太后和大臣们又把哀帝的弟弟司马奕推到皇帝宝座上。
司马奕二十三岁,也是周贵人生的,也没有受过严格的天子教育,有了哀帝的前车之鉴,大臣有些发慌,觉得这个皇帝同样不靠谱,所以明知司马奕早就成人了,依然请求褚蒜子当摄政太后。
就这样,四十一岁的褚蒜子第三次当摄政太后。
司马奕是个平庸的皇帝,没有才华,但也没有乱来,像哥哥那样乱嗑五石散,一切都听太后褚蒜子。
但是,司马奕有个爱好——龙阳之癖,他喜欢男人。
本来,作为一个皇帝,喜欢男人没有任何问题,或者,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比如,长江以北的秦国皇帝苻坚就男女通吃,将燕国的清河公主和弟弟司马冲都纳入后宫,姐弟两个都是宠妃。
但是,司马奕是个傀儡皇帝啊,他是褚太后和大臣们手中的傀儡,手中无权。
作为一个傀儡,就是要听话,只要听话就可以富贵一生。
但是司马奕很明显不够自觉,心想朝中的事情我不能决定,但我起码可以决定后宫的事情吧!
比如,我睡男人还是睡女人,太后和大臣总不能管到我床上去。
当然,要先留下子嗣,要不然会成为把柄的,所以司马奕先睡女人,等两个嫔妃为他生下三个皇子之后,司马奕觉得自己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了,就开始寻求“真爱”——他把男宠们接到后宫胡天胡地。
这首先引起了褚太后的不满,后宫里除了太监,就是宫女嫔妃,裆下的那个东西若不切掉,万一男宠招惹了嫔妃,秽乱宫廷怎么办?
若混淆皇室血脉,司马家的血统不正,皇位就不正,这不仅仅是皇帝性取向的问题,而是关于江山社稷的稳定。
褚太后反复对司马奕表示不满,要他把男宠弄出后宫,否则后患无穷。
司马奕非不听,一定要留下男宠陪着自己,他没其他爱好,也没有皇权,男宠是他唯一的慰藉,他如何舍得?
褚蒜子劝了几次皆是无用,只得叹道:“哀家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
司马奕露出这么大的把柄,朝中最有权势的大臣桓温牢牢把握住了,桓温这几年野心急剧膨胀,正好想找个一人练练手。
司马奕正好撞到了桓温的枪口上。
桓温在民间散播谣言,说皇帝阳痿,有龙阳之癖(推论就是皇帝其实是下面的那个),还把男宠带在身边厮混,为了巩固皇位,繁衍子嗣,就要男宠们和嫔妃通奸,皇宫里三个皇子其实都是男宠的野种,并非皇室血脉。
这个谣言诛心了,司马奕百口莫辩,因为男宠在后宫是事实,质疑三个皇子血脉是否纯正的呼声越来越高,桓温乘机上书给摄政的太后褚蒜子,要求太后废了皇帝,以防止将来皇位沦为外姓人之手。
桓温的上书乃是手下第一谋士谢安亲自操刀完成的,字字珠玑,“……昏浊溃乱,动违礼度。有此三孽,莫知谁子。人伦道丧,丑声遐布。既不可以奉守社稷,敬承宗庙,且昏孽并大,便欲建树储籓。诬罔祖宗,颂移皇基,是而可忍,孰不可怀!”
褚太后看到上书,心情很是复杂,叹道:“哀家早就有所预测,没想到桓温来的那么快。”
保证皇室血统纯净是褚太后的责任,但是皇宫里三个皇子的确是司马奕的种——可是问题就是出在这里,司马奕无法证明这三个儿子是他的儿子。
因为司马奕身边一直有男宠,同样的,男宠也无法证明这三个儿子绝对不是他的种。
对此,褚太后心知肚明,司马奕太平庸无能了,他根本不敢混淆皇室血脉。
可是,褚太后同样没有证据来支持司马奕。
皇室血统容不得半点质疑,否则,将来都是祸患。
所以,褚太后无奈之下,只得在桓温的上书上批复道:““哀家遭此百忧,感念生者与死者,心如刀割。”
意思就是同意废帝。
褚太后点头了,司马奕被赶下台,逐出皇宫,降为海西公——连王爵都不是,再也没有人干涉他和男宠卿卿我我了。
不过,从皇帝变成公爵,对司马奕打击太大了,他也没心情和男宠谈情说爱,整日以酒消愁。
桓温对他不放心,派人试探他,说褚太后请你回宫,要重新封你为皇帝,司马奕狂喜,正要出门,被家人拦住,说恐怕是计,海西公若出门,就是死路。
司马奕终究是个平庸的人,退缩了,试都不敢试。桓温这才放心,没有杀他。
司马奕就这么因为男宠而失去了皇位,可是大晋需要一个皇帝。
立谁呢?
这事褚太后说了不算,只有手握几乎大晋所有兵权的桓温说了才算。
桓温抛开所有年轻的司马氏皇族,找到了辈分最高,年龄最大,而且是褚太后的长辈——会稽王司马昱。
褚太后四十八岁,而这位会稽王都五十二岁高龄了。
桓温执意要立会稽王为皇帝,一来是为了避免在朝中颇有威信和影响力的太后褚蒜子继续当摄政太后。
因为会稽王都五十二岁,具有政治经验,他不需要褚蒜子辅佐。
二来就是以会稽王的年龄以及司马家寿命短的规律,应该活不长了,到时候桓温会逼会稽王把皇位禅让给自己。
就这样,大晋的皇位居然落到爷爷辈的会稽王头上,褚蒜子这个侄儿媳妇再次退居崇德宫,闭门不出,不问政治了。
司马昱不想当傀儡皇帝,但不得不当,终日战战兢兢过日子,本来就年老体弱,蓦地泰山般的压力袭来,司马昱只当了几个月皇帝,身体就垮掉了。
临终前,司马昱迫于桓温的压力,写了传位的诏书,传位给太子司马曜,并要桓温当摄政大臣,辅佐太子。
这等于是给桓温称帝铺路,所有枭雄,曹操,司马懿,都是先从摄政大臣开始的。
群臣劝道:“陛下万万不可!”
司马昱叹道:“天下之主,难道只能是司马氏吗?我们司马家只是凭运气得了天下。”
“我们司马家是靠着宣帝(司马懿)和元帝(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得的天下。”
一个满头银发的妇人在众人簇拥之下走进来了,正是皇室血统最为纯净、辈分最高的清河公主,驸马曹统,还有太后褚蒜子都跟在她身后。
已经快七十岁的清河公主双目依然有光,神采奕奕,和同样银发满头、仙人般的驸马曹统站在一起,璧人成双,好像两人随时可能驾鹤西去,成为神仙眷侣。
清河公主将要桓温当摄政大臣的诏书撕碎,“陛下反正是要死的人了,死人还怕活人吗?陛下将皇位传给太子司马曜,我们一定会保住皇帝,对抗桓温。”
司马昱有些犹豫,他实在被桓温的权势吓破胆了,所以当了几个月皇帝就吓出病来,即将离开人世。
司马昱说道:“如果不封桓温为摄政大臣,他手握兵权,恼羞成怒,会谋反的,到时候大晋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如今强敌秦国当前,大晋不能内讧。”
清河公主给司马昱吃了一剂定心丸,“我的经历,想必你很清楚,八王之乱、永嘉之乱、王敦之乱、苏峻之乱,我都熬过来了,什么样的枭雄权臣没见过?每一次我都笑到最后,这一次对付桓温,也不例外,你要相信我,我们有办法对付他。”
有了清河公主的承诺,司马昱这才松口,写下遗诏,传位给太子司马曜,由于太子太年轻,由太后褚蒜子当摄政太后,辅佐太子。
司马昱驾崩,桓温满心欢喜的等着自己封为摄政大臣,名正言顺大权独揽,却等到了太后褚蒜子重新出山当摄政太后的消息!
而且,司马昱在遗诏中要大司马桓温效仿诸葛亮和王导!
诸葛亮和王导是什么人?都是当了好几届的宰相,却始终遵守宰相的本分,从来不沾染皇权、以德服人的贤臣。
司马昱临死之前腰杆子终于硬了一次,用诸葛亮王导讽刺桓温。
桓温暴怒,刺猬皮般的胡须一根根竖起来。
第214章 发如雪(完结章)
桓温这些年为了权势三次北伐,一次算是勉强打平,二次夺回故都洛阳,胜了,但洛阳已经是一座死城,没有任何意义。第三次北伐,因战线太长,军粮的问题而失败。
三次北伐,大晋的版图并没有扩充,吞并燕国之后的秦国太强大了,虽然战争不断,兵荒马乱,但是皇帝苻坚学了赵国建立小学太学、考试取仕的路子,在大晋还在风行玄学的时候,秦国独尊儒学,禁止庄子学说,在都城长安祭祀孔子。
所以秦国虽然战乱不断,但是公务员的素质还是不错的,儒学和考试在战乱的中原大地里兴起,国力强盛。桓温第三次北伐,撞到了铁板上,输得一点都不冤。
目前的桓温虽然兵败,但是兵权还在。
看到司马昱的遗诏,桓温不甘心啊,他六十多岁了,人老了,大权在握,却连个摄政大臣都当不了,太后褚蒜子却第五次临朝,第四次当摄政太后!
原来在皇帝和群臣心中,我连一个都没有怎么出过台城的女人都不如?
桓温气得寝食难安,不久就病了。
桓温躺在病榻上,小儿子恒玄在一旁伺候。桓温有六个儿子,长子桓熙早早封了世子,但是桓温只喜欢最小的儿子桓玄,行军打仗时都带在身边,对长子冷淡的很。
病中的桓温连标志性刺猬般的胡须都软塌塌的,问小儿子:“大夫怎么说?”
桓玄答道:“并无大碍,父亲平日操劳过度,身子亏损,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桓温愤愤道:“这个庸医每次都是这几句话!既然并无大碍,为什么每天都要喝药?”
桓玄不敢答,大夫说父亲思虑太重,心力衰竭,需要放下一切,安心休养,可是以父亲的性格,他根本不会听,要他放弃权力,含饴弄孙?
不可能的,权力那有那么容易放下。大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王导和褚蒜子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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