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作品:《这个忠犬有点甜

    背光中的兰莺看不清表情。
    她身后的容七却默默低垂着头颤抖地将双手握紧成拳。
    一念邪,一念善,自古难共存。
    而另一边的容宝金却正为另外一事困扰,此事的缘由,还得从昨夜晚宴退场,她回到房中收到的一封‘匿名信’开始说起。
    彼时她望着桌面上突然多出来的一封信困惑不已,可待她将信拆开一探究竟之后,又了然于心了。
    信上内容其实简单,只说要邀她明日马场一聚,有要事商讨,未有署名的一封信,目的亦很明确。
    先不说这人竟将会面地点定为马场,且还是她手下哪一间,光是这一点,便能知晓这定是个对她虽不说知根知底,但也算小有了解的人,再而,放眼通篇,这人的语气十分自信,好像笃定容宝金定会赴这么一场不明不白的约似得。
    种种迹象加起来,倒是让容宝金非赴这场约不可了。
    翌日,她便应了对方的要求,独身前往西郊马场赴约。且按照约定,只身前往,未曾带一兵一卒。
    等到了目的地,等待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寂静,可越是寂静才越是可疑,果然等不到片刻,那不留名的信上人已经不知从哪个方向,忽地就窜了出来。
    此人向来行踪成谜,容宝金早已习惯。
    见她好像并无多少惊诧,来人无奈失笑:
    “容二小姐,我这般亮相您好歹也能张大眼略表惊讶嘛,可以如此淡定,当真一早就猜到我了?”
    只看容宝金灿笑一笑,有些得意:“非也,我也是自你出来后才确认的。”
    江衡“咦”了一声:“那何以你如此镇定?”
    容宝金打趣道:“我若不佯装地镇定些,哪里对得起我八面玲珑容宝金的称号?”
    闲话二三句,打趣三四分,毕,便该说正事了。
    容宝金自然不会天真地相信江衡如此大费周章地将她约出来,只是为了测试她一个反应。
    江衡自从夏丘回来后便鲜少出现在容家,一方面他那一张卖身契当初签来不过是容宝金顺着他意之下的结果,二来,容宝金也从未相信过这么个深藏不漏的会真的归属于容家。
    江衡的离别是意料之中,却还是比她设想的要早了些。
    “原来江公子此番邀我出来,便是要正式同我告别,宝金何德何能,竟能得江公子如此赏脸。”
    江衡哈哈一笑:“你何必如此贬低自己,能结识你这般优秀之人,才是江衡的荣幸,这段时日在容家蒙你照顾不少,此番远行,自然要正式地同你告别,人生苦短,得以友人如你,也算不虚此行。”
    江衡又状似可怜地瘪了瘪嘴:“容二小姐是把我这一介区区莽夫当成朋友罢?”
    容宝金先是故作严肃,以手捏着下巴:“这个嘛,我可得好好思量思量了。”
    两人四目相接,又极有默契地一笑。过往几月人生交缠,竟也不知不觉结成一段缘,自古离别总多感伤。可在那之后,容宝金仍对他的身份充满着好奇。
    因而过了一会儿后,容宝金方问道:
    “你若不介意,宝金倒是很想知道,你这一趟所谓的远行又将去往哪里,在那之后又有什么隐情,当然——”
    她话锋一转:“这不过是我欲解答之困惑,你没有任何义务一一相告。”
    江衡挑挑眉,赞赏地看她一眼,忽地从怀中掏出个什么东西交于她,那是一块玉牌,十分简单,只在中间刻了个不知所云的图案,以一黑绳系着。
    “此物便送与你,日后总能有用得上的容二小姐可要好好保管。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回,珍重。”
    天下确无不散之筵席,可散席容易聚席难,天涯海角疆土辽阔,此番一别,恐此生最后一面,也不知日后是否还能得一机会重回,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七七要雄起了……
    第91章 女主角的自觉
    容宝金在出府前曾对下人道自己午时便会回来, 而她回来时也恰好在午时前一刻。
    只不过,这一次却没人嘉奖她的准时,府上不同寻常的气氛,让容宝金在踏入大门时便感受到了异样。
    一个下人走过来,脸色偏暗:
    “二小姐,莺姨方才说了, 您若回来了便去她房中, 她有要事与您商讨。”
    她直觉不对, 也不再逗留, 飞快的向着兰莺房中走去。
    推开门的一霎那,荣宝金却讶然发现一切如常,莺姨还是那个原本的莺姨, 一手执笔,一手书信一封, 不知在写些什么, 见她进来了, 兰莺便将笔放下, 朝她淡然一笑,道:
    “回来啦?你倒也真是准时。”
    “回来便好,对了, 宝金,你如今也算扛起了半个家,正好有件事要同你商量,你且坐下听我慢慢说。”
    纵使她表现的再为平常, 容宝金还是能依稀瞧出她情绪微微的起伏。
    “怎么了?莺姨。”
    “是这样的,” 她无奈一笑:
    “你可还记得昨日宴会上那名脸带面纱的舞女?你说巧了不是?正如我们那夜所说,他果然是玄皖送来替你爹行好事的,你爹呢,男人嘛,也一时未能把持住,昨夜便于她睡在了一起,既是坏了人家小姑娘的清白,自然得将此事给捋清楚。”
    容宝金从起初的诧异到之后的凝神注目,她思索许久,方慢慢的平复下心情:
    “依照爹的定力怎会?……”
    兰莺掩嘴一笑,打趣: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你爹孤寡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找个小妾了?男人嘛,食色性也,自古难逃脱。
    我方才征求过你爹的意见,他倒也不逃避,人家小姑娘还没开口呢,你爹便将责任揽了下来,只说要将将她娶进门来.
    我现在呀,正在往那小姑娘家里递聘书,说来也是个家世可怜的人物,正巧你回来了,快帮我看看,我这聘书写的合不合格?”
    容宝金思忖半响,当真走过去同她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若有似无的瞟一瞟眼前人,但莺姨向来把情绪控制得极好,又岂能让她轻易发现?
    “莺姨,那舞女如今身在何方?”
    待容宝金赶去大厅时,远远已经瞧见那处围了有好几个人,有处在人群之中坐在椅子上的她爹,容清漆也在,还有缩在角落里默默不发言的容七。
    容宝金进了门,先是朝着她爹欠了欠身问好,而后目光状似无意的落在她身边始终低垂这头不言一语的人。
    此人在两月前还是她府上一个小小的丫鬟,现如今,却因着一夜苟且欢愉的,而变成了几近同他们同起同坐之人。
    容老三心慈手软,向来做不到赶尽杀绝,当初将这丫鬟放走,也是存了一丝恻隐之心。可容宝金不一样,她是容宝金,若非要到了刀剑残忍时,也是不吝于采取些不那么仁慈的手段防患于未然的。
    只可惜,她在两月前犯了同容老三一样的错误,太过于轻敌,太过于心慈手软。
    当时因着府中杂事众多,又将去北疆,纵使她再为面面俱到,也无法照料八方,稍不注意,便有那么一两只漏网之鱼,躲在暗处,对她们施以报复。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便是那一只漏网之鱼。
    若将时光往前推两月,若她能及时发现这个丫鬟的不对劲,从而施以一些必要的手段,怕也没有现在这一出,难堪又诡异的区别。
    荣宝金心中是极为气愤的,气自己的疏忽大意,也气这小丫鬟的狼狈之心。但她并不能将其表现出来,反倒是要温和的,有礼地,执起那双粉嫩的小手,安慰她,劝导她:
    “你便是雅儿吧?累不累?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容家座上宾,若有什么不舒服的,还要好好同我说一声。”
    一张小巧而精致的脸蛋抬起来,脸上的妆容是她娘亲最爱的,气味也极为相似,弱弱地,惹人怜爱地,道:
    “多谢二小姐照顾。”
    虽然再过不久,婚期已定,这个座上宾即将成为她容家名正言顺的家人。可容宝金现在还真是说不出这番话来,天知道,她须得维持这般伪善的面容,已经够隐忍。
    容成泽其实也未说什么,他并非那种逃避责任的无耻之徒,甚至还将容宝金拉至一边,好好叮嘱,照料好人家的安危与起居,莫说她堂堂荣国公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主儿,畏于落人口舌。
    容宝金脸色却少见地垮了下来,凉凉的回了一句:
    “赝品再好,也不及货真价实之物的万分之一,东施效颦,也只能闹得人人嘲笑的下场。”
    她爹困惑,挠头问她:“什么真品,赝品?什么东施效颦?宝金,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容宝金叹息一声:“您且继续懂装不懂吧,反正您这么些年也惯了,包金作为晚辈,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偶有叹息,何以您这么些年始终不肯放过自己?宁愿画地为牢固步自封,也不回头看看,彼岸为光。”
    她其实并非爱管别人闲事之人,但这番话,眼下却不得不说了。
    容长泽听完顿了顿,又挠挠头,故作困惑:“你这丫头,怎么说的话一句也听不明白!”
    容宝金只笑笑,再不说一句。
    荣宝金再度回到大堂时,绿荷,不现在该叫雅儿,已经被下人给安置到了西苑一间上好客房中,听闻还是她主动要求,下人们没道理不配合。
    说来也是好笑,数月前他们还同为这容家众多下人中的一个,现如今,这丫鬟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他们的主子,怎能叫人不叹息,不扼腕?
    可在那之后也只能乖乖的,适应这个所谓的新主子。
    人群渐渐散去,显得角落里埋头捏着拳的容七尤为突出。容宝金常试着叫了她一声,后者却恍若未听到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从她捏紧的拳头,隐约可见一斑。
    荣宝金自己向来是理智的代表,她是可以阻止的,可眼下,她再一次选择了纵容。
    因着他瞧见容七,这般浑浑噩噩的,气场低劣地,扭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堂。
    这位即将入门的小妾被安置在了西苑一间上好的客房中,绿树环绕,环境清幽,足以瞧出府上对她的重视。
    讽刺的是,负责照料她起居的丫鬟,却是当初与她不合,处处针对的丫鬟之余,待到一切收拾妥当后,那位新主子便一言不发地坐在桌边,以手托腮,静思冥想。
    可嘴角一抹得意,却泄露了她真正的心思。
    唉,正所谓小人得志,麻雀也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哪管你之前是个好麻雀,还是坏麻雀?一朝登天,过往便皆是浮云了。
    她这般无奈的感叹了一声,便出了屋子,由着这位新主子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一呆。
    哪曾想,平日里极为安静的西苑,也下却接连而三的来了好几位主子。而来的还是还是面前这位气势汹汹,来者不善,面色极为阴沉的主子。
    她骇然,赶紧欠身:“三小姐,您这是——”
    以往总是笑眼眯眯的三小姐,现在却丢给她一个冷漠到极致的黑脸,只见容七头也不回地,径直的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开了门,又又飞快地将门给关上。
    小丫鬟心生警觉,顿叫不好。
    果然,马上就有了花瓶落地而碎的声音。极其清脆而刺耳的一声,引得她赶紧凑上去瞧了瞧。
    可惜门被关得严严实实,她赶紧戳破门纸,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心惊,更是骇然——
    只看到那位弱不禁风的新主子,便如同小鸡般被人提着颈子,脸上赫然有一道极深的红印子,而施暴的主人公,正是正是方才进去的容三小姐!
    却看容七面色阴婺到极致,眼中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杀意,仍不解恨似的,又一次举起了掌,毫不留情的一掌扇在另外一边还未遭殃的脸蛋,新主子躲避不及,发出了一声闷哼。
    却被一股大力推至床上,容七竟还把衣袖给挽了起来,一掌接着又是一掌,那人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容七铁了心,就连神色也未有一丝变化。
    对方开始反抗了,抓住了容七的手臂,有些气急败坏:
    “你疯了?!容七!你以为我现在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