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作品:《锁瀛台

    第73章 山慈姑(一)
    初二那天, 传来了陆承望的第一封捷报, 萧恪把捷报拿来给陆青婵看。
    “你的两个兄弟都出了不少力, 只是刚封赏了你母家, 在官爵上头不宜再封。说起来,陆青濯也要到议亲的年龄了吧,可有什么喜欢的女郎, 朕给他赐婚。”
    陆青婵知道在婚事上根本没有臣子们说话的余地,萧恪这么问只怕是心里也有了合适的人选,她轻轻摇头:“青濯这些年一心扑在国事上,哪有功夫娶妻生子。皇上往后可要替青濯留意着。”  “京城里适龄的女郎不多,朕最小的妹妹,平城公主,比你们青濯小了两岁,年龄正相仿,你觉得如何?”
    萧恪说出口的话,只怕是已经想好了才告诉她,这由不得她说个不字, 只是大佑的规矩也正是如此,尚公主做了驸马,往后便再也不能插手国事了。长兄青淮承爵, 陆青婵为后,青濯为驸马,在外人看是天恩浩荡,可私下里也明白, 这是皇上在掣肘陆家的一招棋。青濯如今还年轻,已经在军事上展露出了锋芒,人人都想着,若是陆青淮承爵,陆承望在军中的势力只怕要留给陆青濯了,如今就能明白,这是在无声无息地分权。
    陆青婵笑笑:“承蒙皇上厚爱,自然是好的。”
    看她笑了,萧恪知道她是个明白通透的人,也正是因此,萧恪总会对她生出几分愧疚之意。他拍了拍陆青婵的手:“不要怪朕。”
    陆青婵仰着脸对着萧恪笑盈盈的:“臣妾已经是萧家人了,做皇上的女人,自然心里是向着皇上的。只是臣妾斗胆替青濯说个话,他年纪小又是个直性子,一心想要闯荡功名,若是知道往后不能入仕途,只怕一时难以接受,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他想通了也就好了。”
    萧恪颔首:“这个朕心里有数。”
    陆青婵又似想起了什么,突然问:“皇上,北三所那边……”
    萧恪一直怕她问起,倒也不是什么非瞒着不可的大事,只是她的伤情刚好些,担心着她情绪反复,想以后找机会再细细说与她,只淡声说:“已经离京了。”
    离京。
    陆青婵轻声嗯了一下,如今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圆满的归宿了。
    过了午后,萧恪又看了会折子,陆青婵便窝在他的暖阁里读书。
    陆青婵的伤虽然没好,这几日也渐渐收口了,只是萧恪已经忍了半个月,看着她姿态婀娜,只觉得是她像是挂在饿狼嘴边的一块肉,时时刻刻都想让他扑上去把她撕碎,吞入腹中。一时间看她的目光都是幽幽的。
    晚膳后陆青婵换了中衣,正坐在床边用梳子梳头发,萧恪从屏风后绕过来,就看见她沉静的模样,鸦羽一般的长发搭在一侧的肩膀上,露出了她纤细的脖子。萧恪从来都没有告诉过陆青婵,他最喜欢的就是她纤细的脖颈,每次云雨,他都喜欢在上面留下欢爱的痕迹,害得陆青婵白日里便要想方设法的用脂粉遮掩。
    此刻的烛光照的颈子白皙如瓷,血液在萧恪的体内冲撞起来,他眼神幽暗地走到陆青婵身边:“你这样不大方便,来给朕,朕给你梳。”
    陆青婵不疑有他,当即便把手里的梳子递了出去,萧恪的手摸过她的乌发,满满地给她梳了起来,萧恪的耐心十分好,不疾不徐地顺过她的每一缕头发,上头都带着茉莉花头油的味道,清淡的香气,缭绕在他身边。
    脖子上一凉,陆青婵嘶地吸了一声,只觉得一瞬间战栗起来,她偏过头:“您这是做什么?”那个平日里衣冠楚楚的皇帝,此时像是一只饿了很久的狼,他说:“朕饿了。”
    说着便继续低下了头,陆青婵此时再不懂怎么回事,便是傻子了,她哎了一声:“皇上。”这声皇上软软的,落在萧恪耳中不痛不痒,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梳子掉落在地上,灯影纱床幔层层叠叠地落下,陆青婵嘤咛一声,就被封住了唇齿。
    烛光摇曳,不知何时,陆青婵细声细气:“外头还有人呢。”
    还有心情想这些?萧恪咬了一下她的嘴唇,立刻加快了速度,果然她就再也问不出口了,萧恪两耳不闻窗外事,狠狠地把她几次吃抹干净,才叫人抬水进来。
    他有意避着陆青婵的伤,倒也没有弄疼她,只是她每次和他欢好之后,总是困得睁不开眼,躺到他怀里便像是猫儿一眼闭着眼,红唇嫣然动人,萧恪忍不住在她的唇上啄了啄,陆青婵闭着眼喃喃:“皇上,臣妾再也不要了。”
    萧恪失笑,用手捏了捏她的脸:“当初是谁说的?要给朕生数不清的孩子,现在又说不要了,可见是言而无信。”
    陆青婵把脸埋在他怀里:“臣妾错了还不成么。”声音较软得很,萧恪的目光暗了暗,随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不闹了,睡觉。”
    日子流水一样就过了十五,陆青婵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承乾宫里,萧恪为了怕她养病时寂寞,变着法子找来各式各样的书供她读,端嫔也出面送她两本孤本解闷,有时也来和她一起坐坐。
    这天,端嫔和她一同坐到黄昏时分,起身辞行的时候她邀请陆青婵明日去永寿宫听戏。
    “听戏?”陆青婵笑的温和,“哪一折?”
    端嫔的笑意未达眼底:“一折好戏,主子娘娘到了就知道了。”
    萧恪早已经在宫里放出话去,寻常有事都不得搅扰陆青婵养病,她整日里百无聊赖,想着若是听戏也觉得不错,只是端嫔临行时分明是话里有话,让她略觉得不安。
    翌日午后,陆青婵到了永寿宫,天气阴沉沉的,似乎又是要下雪的天气,她平日里和端嫔看戏的地方是漱芳斋,虽然宫里头还有畅音阁这样的大戏台,可这些地方都是逢年过节阖宫上下同乐才会去的地方,平日里只有漱芳斋的小戏台子开着,来永寿宫里看戏,也是头一回。
    端嫔把陆青婵请到屏风后,突然给她跪了下来,陆青婵一愣,端嫔的头已经磕到了地上:“臣妾斗胆,想请主子娘娘替嫔妾主持公道。”
    无幸又被端嫔叫到了永寿宫,一起唱戏的人里有人阴阳怪气:“无幸好福气,得了端主儿的青眼。”
    他并不理会这些冷嘲热讽,对着镜子用浓墨拉长了眼尾,清秀的脸登时就画得妩媚起来,一束光透过茜纱窗落在他脸上,他从妆镜台前站起身来,走出了教坊司。
    这一折《女驸马》他唱了许多次,永寿宫里冷清,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和端嫔待在一起,端嫔喜欢变着法子折磨他,他如今也习惯了。今日来了永寿宫,他对着端嫔行了礼。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端嫔垂着眼睛细听,扣在桌子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拍子,等无幸唱完了,对着他勾了勾手,像是在叫一个阿猫阿狗。无幸近前来,跪在端嫔的腿边,端嫔突然抬起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端嫔的力气用得很大,无幸挣扎了几下,脸就开始慢慢涨红,端嫔把手松开,让他跪在一边咳嗽,就听端嫔问:“本宫要杀你轻易得很,你最好老实点和本宫说实话。你当初,为什么要偷本宫的东西?”
    无幸咳嗽着问:“不知道娘娘说得是什么?”
    他这是明知故问,端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是你指使松枝偷的东西,不要跟本宫耍花招。”
    端嫔抬起脚,花盆底就踩在他手上,她不断用力,已经能听见骨节的响声:“你可要想好了,说了谎话,这双手便是要废了。”
    无幸吃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抬头看着端嫔轻哼了一下,端嫔生的不算是极美,可她冷若冰霜的侧脸,带着高岭之花不可侵犯的冷峻,竟然能让人觉得美不可方物。无幸低笑着说:“是我偷的又如何?”  “您也是在宫里久了的人,难道不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么。”无幸嘲弄的笑笑,“外头有人想把主子爷拉下来,奴才这也是各为其主,如今外头的主子死了,奴才也无所谓出卖不出卖了。”
    出了永寿宫,外头的风吹起陆青婵鬓角的头发,风力裹挟着细碎的雪沫向她吹来,陆青婵的眼底干干的,竟然不知是哭还是笑。
    她没坐肩舆,硬是一步一步走回了承乾宫,也不点灯,只是一个人坐在暖阁里发呆,外头传来跪安的声音,萧恪熟悉的脚步声便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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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山慈姑(二)
    萧让死了。
    陆青婵的眼底干干的, 萧恪踏着黑暗走进暖阁, 最后脚步停在了陆青婵面前。借着窗外依稀的月光, 她的脸上干干净净的, 看不见半点泪痕,甚至看不出什么悲伤的神情,她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儿, 安静地不发一言。
    看见萧恪,陆青婵起身向他蹲了一个安,她姿态亭亭的,萧恪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很久,终于平声问:“你都知道了?”
    陆青婵点点头:“臣妾不怪皇上。”
    她这句话成功堵住了萧恪后面的话,陆青婵安安静静地抬起眼,她的眼睛永远带着清澈与宁静:“皇上,臣妾明白,萧让是不能活着离开紫禁城的。所以,臣妾不怪皇上。”
    萧恪愣住了:“难道你以为,朕赐死了他?”
    月明星稀, 萧恪清俊的侧脸在月色下轮廓分明,陆青婵清淡的说:“难道不是吗?”
    萧恪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说:“你这么想, 那朕今天也没必要来看你了。”立在外头的方朔忍不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好端端的,自家皇上怎么能这么死心眼儿呢。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大逆不道,所以只敢暗暗腹诽。主子娘娘这么说, 分明是有试探的意思,皇上就一根筋的怼了回去,到时候主子娘娘若是伤了心,皇上还是要自己煎熬着。
    刚想到这,萧恪已经大步走了出来,方朔忙跟在他身后,外头的冷风吹了过来,萧恪在承乾宫门口猛地停住了脚步,方朔心想着,保不齐是皇上后悔了。
    萧恪心里确实也有几分恼怒之意,可走出殿来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得太重了,可是天子之尊一言九鼎,这时候回去低声下气的哄,面子上实在放不下,他狠了狠心,到底没有回头,径直向乾清宫走去。
    夜风迎面,风盈满袖。
    白日里,端嫔来找他主持公道,恳请萧恪也给荆扶山一个清白。惹得萧恪不胜其烦,萧恪心里能明白荆扶山的为人,调他出京本也是有避锋头、让他历练之后重新在朝堂上站住脚的缘故。只是这女人心里,大都是不懂这些朝堂之事的,萧恪不喜欢和她过多言谈于这些,故而才来找陆青婵。
    他觉得,陆青婵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懂他的女人,每逢新旧年交替的时候,户部的账册上总是错漏百,萧恪每日里要看的折子和账册也更多,如今又在京郊爆发了时疫,本想着能在承乾宫里暂时忘却那些让人不虞的朝政,没料到他会因为陆青婵的一句话而恼怒非常。
    倒也不单单是恼怒,似乎更多的还有委屈。不过萧恪心里更不愿意承认后面这一点。西一甬路上的积雪刚被扫开,萧恪的鞋履踩在砖地上,陆青婵的脸屡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是个外柔内刚的人,柔性中还带着倔劲儿,如今他把她抛下,不知道她心里头会作何感想。萧恪想着想着,脚下的步子就慢了,有善伶俐地问:“主子爷,天黑路滑怪不好走的,不如咱们还是回承乾宫吧。”
    主子爷和主子娘娘方才闹了个别扭,外头的奴才都听得分明,可是哪个也不敢在萧恪的气头上劝他,如今好不容易看出了萧恪有几分松动之意,连忙规劝。
    陆青婵人缘一直好,萧恪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有善只得闭了嘴,萧恪收回了目光:“谁也不要置喙朕的私事。”
    子苓从屋外进来的时候,萧恪已经走了很久了,陆青婵还维持着站立在原地的姿势,子苓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娘娘……”
    陆青婵偏过脸看向她,脸上的神情也是淡淡的:“点灯吧。”
    子苓拿火石把灯烛点燃,又给陆青婵端了一盏茶。陆青婵平日里惯喝生普洱,只是生普洱性寒,如今天冷不宜多喝。今日端来的茶水是焙熟的熟普洱,熟茶有和生茶不一样的味道,陆青婵原本也是不觉得反感的,可今日茶盏端到手边,就立刻觉得嘴里发苦,胃里开始觉得不适起来,她忙把茶叶放下:“端走,这个味道怎么这么冲。”  熟茶也喝了有好一阵了,也没见陆青婵过去有这么大的反应,子苓忙接过来远远地放在了桌沿上:“娘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连茶味儿都闻不得了,可是身子哪里有不适,吃了什么东西伤了脾胃,该让太医来瞧瞧。”
    才刚和萧恪不欢而散,这时候传太医总让人觉得未免矫情些,茶叶端走了,倒也就不觉得难受了,陆青婵摆手:“不用,今儿晚上吃得腻了点,你去换香片来吧。”
    子苓知道她素来不喜欢麻烦别人,也只好点头匀了。
    陆青婵对着梳妆台,一根一根地去拆头上的簪子,有一根蝴蝶兰掐丝点翠的簪子勾了她的头发,一不留神就扯断了两根,莫名的对着那面镜子,陆青婵突然泪流满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落泪,她哭得无声无息,子苓一时间站在门口都不敢进去。她给一边的小丫鬟纳春使了个眼色,纳春点点头出了承乾宫的门。
    陆青婵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挡住了她的半边侧脸,有一滴眼泪,正好从她的下巴流下来滴在桌子上。
    有善今日给乾清宫上夜,看着纳春又觉得心里头打鼓,他自然是眼熟承乾宫的奴才,只是皇上才刚说过不许置喙这些内闱私事,他们这些奴才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拔老虎须,可说的是承乾宫的事,在紫禁城里头,承乾宫的事就是头等大事,他犹豫了一会儿,只好说:“我带你进去问问。”
    方朔正站在暖阁外头,萧恪已经由奴才们换过了寝袍正坐在床边看书,有善小心的看了一眼皇上,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对着方朔压低了嗓子:“干爹,承乾宫的纳春来了。”
    这一声咳嗽果然引来了萧恪的注意,他的目光不过是一扫即回,可没料到一眼就看见了捏着袖口站在一旁的纳春,萧恪狠着心想不去理装没看见,可是目光再落在书页上,便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罢了,一定是上辈子欠了陆青婵的,萧恪放下书:“说,怎么回事。还有你,有善,别拿朕当傻子。”
    有善虽然忙不迭地在嘴上说不敢,可不知道因为什么,嘴咧开得老大,好像他才是天底下最高兴的人,萧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有善才收敛些,只是走到门口才轻声对着方朔说:“皇上还是心疼娘娘的。”
    萧恪耳朵尖,这句话自然落进了他的耳朵里,听闻此言他忍不住在心里轻轻一哼,心说这不是心疼,这是还债,还上辈子欠的债。
    又走回承乾宫,萧恪的心里还是觉得十分复杂的,可透过窗户看见陆青婵的侧脸,萧恪倒也顾不得许多了。若是陆青婵冷着脸和他分辨两句也还是罢了,可她真的抹起了泪,简直是要把他的心掏空了。
    萧恪走进暖阁里,陆青婵红着眼看着他,萧恪原本还想板着脸再彰显一回天子威仪,可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全都扔到了脑后去了。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还没开口说话,却见陆青婵拧过身,突然环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身上,萧恪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陆青婵不说话,也不抬头,眼泪濡湿了萧恪胸前的衣服。
    到底是于心不忍,萧恪叹了口气,轻声哄着说:“朕错了,你不要哭了。”陆青婵埋着头不说话,萧恪任由她靠在怀里,过了很久陆青婵说:“皇上,臣妾信您。”
    她直起身子,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萧恪拉着她一起在床边坐下,陆青婵顺势就靠在了他肩头:“萧让这么多年,肩上背负的东西太沉了,是他自己没有放过他自己。”
    那些缥缈的岁月遥远而漫长,自从遇见萧恪之后,已经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可唯独还能记得,那时候十五六岁的萧让,倨傲的仰着下巴说:“我明日在木兰围场上,一定给你射一只狐狸。”
    这样的人,终于也成为了一个被历史深藏的人,陆青婵垂下眼,拉住了萧恪的手,她的手腕子上还带着萧恪送的镯子,皓腕如玉似雪,萧恪见她行动举止已经如常,忍不住多问一句:“这几日也没见杨耀珍给你请脉,你身子如何了?”
    陆青婵没料到萧恪把话转到了这上头,她抿着唇说:“京外犯了时疫,太医们都衣不解带的查方子,臣妾觉得好多了,也就没叫他来请脉。”
    “这不成,”萧恪把她耳畔垂落的头发别了回去:“明天让杨耀珍来一趟吧,他不来,朕也觉得不放心。”
    陆青婵知道拗不过他,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可能更新不稳。
    我感冒了,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我所在的城市也查出确诊病例了,搞得我有时候还有点怕。
    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出门记得戴口罩,最好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春节快到了,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段时间,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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