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作品:《殿下明鉴

    萧华予扑哧一声笑出来,弹了弹他的额头“傻样!”
    两个人挨得极近,呼吸交缠在一起,皂角的清冽和萧华予身上的清香混在一起,发丝微微交缠。暧昧的氛围油然而生,四周的温度像是都升高了几分。
    “你……你身体,好……好些了吗?”卫和晏脸突然变得更红,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忙得转移话题,不待萧华予回应,便飞快的走了出去“我……我去给你,叫……叫太医……”
    走出去的时候因为太急,被自己绊了一脚,险些跌倒。萧华予看他模样,咬了咬唇,眉眼弯弯的笑了。怎么以前没发现,卫和晏怎么这么可爱。
    卫和晏出去时候,外头的人都跟着忙乱起来,披衣的披衣,点灯的点灯,乱糟糟的一片,橙黄色的灯光逐渐亮起,四周变得亮堂起来,脚步声匆匆来去。
    门被推开,杨嬷嬷穿着一身酱色的袄裙,身后跟着发髻散乱的嘉汝、白芷黛生等人随着一起进来,将灯点上,又匆匆挑了帐子嘘寒问暖,众人闭口不提卫和晏为什么会从这里出去。
    “黛生,去煮碗鸡丝粥来,给殿下垫垫胃。”杨嬷嬷转头吩咐了,黛生乖巧的应下退了去,临到殿门前时候,正巧碰上了吴太医气喘吁吁的被卫和晏拽过来。
    她照着二人福神一礼,待二人过去后掩唇一笑,这鲁国公可真是对殿下上心呢。
    只是笑得厉害,一扭头没看路,撞上了一堵墙,当即一惊,抬眼看去,却是鲁国公跟前儿的戎眦。人高马大的往她眼前一杵,她本就胆子小,吓得脸都白了,逃似的跑掉了。
    戎眦有些难过了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难看了些,也不至于吓得人逃跑吧?他又看了黛生走的方向长叹口气,想着寻个时候跟人家道个歉。
    又似想起什么,他一拍脑袋,教杨升向里面给卫和晏传话。杨升眼睛一转,不愿意听这些不该听的,只叫了卫和晏出来,自己躲得远远儿的。不管什么事儿,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这是他浸淫多年得出的结论。
    卫和晏方才在里头与萧华予对视一眼,还有些不好意思,眼下脸还是红的,好在烛火暗,戎眦也不是个姑娘家那样细心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只管禀报。
    卫和晏听他说完,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抿了抿唇,忽的嗤笑一声“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我就不信她能活下去!不必管了。”
    是萧容月跑了,她不知在抄家那日使了什么神通,竟然活着逃了出去,还不见踪影,就是京兆尹发动人手暗地查探都没有消息。
    卫和晏对萧容月没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也不愿意多费力气去寻,毕竟对一个过惯了金玉日子的人,贫困流离更为致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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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七章
    本就脑袋混沌着, 一番兵荒马乱后方才又躺下安寝,只是萧华予隐隐觉得漏了些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却左思右想想不起来, 心里一直不安宁, 她睁着眼睛看了床帐子, 快到天明的时候才有些睡意。
    第二日辰时便又起了, 嘉汝进来替她梳发,嘴上抱怨“眼下都太平了, 殿下昨夜又折腾到半夜,何苦这么早就要起身,多歇息些时候也是可以的。”
    萧华予听到嘉汝说起太平二字,脑袋一阵轰鸣,是了, 周相死了……那淳音呢?她手一阵无力,拿着的玉簪子摔在地上成了两截, 面色更为惨白。
    “我失去记忆的时候,隐约听得周相死了?”她试探着问道。
    嘉汝微微有些疑惑,周相因通敌叛国被诛九族,前几日方才腰斩在市里, 这是人尽皆知的, 殿下怎么又要问一遍?却还是依言点头。“是啊,殿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萧华予浑身颤抖起来,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哽咽, 眼眶发红“那周姑娘呢?”
    嘉汝面色也跟着不佳起来, 嗫嚅半刻,方才怯怯小声道“没了……说是服了鹤顶红没的……”
    半晌的寂静后, 方才听得萧华予沉沉的嗯了一声,带了哭腔“你自去罢,本宫想静静……”
    嘉汝不敢出声,只悄悄带着人退下,临出去时见着了杨升,私下拉了他到角落里。
    杨升眉头一挑“叫我何事?”
    “殿下因周姑娘心里正难受着,你去内务府里接些纸钱与火盆来。”嘉汝与他道。
    “知道了,指不定今晚殿下就要祭拜了,我这就去。”杨升应下。
    萧华予伏在桌台上失声痛哭,心中极度悲痛。
    若是真正论起来,她是真正只有周淳音一个知心的朋友,却碍于立场,当初周淳音与她说,她们二人终究是要你死我活的,还有些伤感,如今真是应了那话了。
    虽结局早已注定,但真正面临的时候还是不免伤心难过。
    “殿下呢,还没出来?”天已经过了午时,却还是不见萧华予露头,杨嬷嬷声音缓缓的问道,眉间蹙起,不免多了些担忧。
    嘉汝摇头,小声道“没有呢。”
    杨嬷嬷长叹口气,焦虑的踱了几步“这就昨夜吃了口粥,身子怎么受得了?”
    正说着,却听见里头金铃响动之声,是萧华予招了人过去,杨嬷嬷赶忙惊喜的去看,却发现萧华予正端坐在镜前将发简单的绾了,换了件素色的抹胸襦裙,眼眶微红,里头含了水光。
    “殿下。”杨嬷嬷小声唤了句。
    “嬷嬷,收拾些香烛烧纸,我夜里去湖边瞧瞧。”萧华予抹了抹眼睛吩咐。
    杨嬷嬷点头,也不敢抖机灵的说早早杨升就备下了,毕竟也没个主子愿意让底下人擅自揣度心思的,只是又取了冰块来替她敷眼睛,殷殷叮嘱“殿下冰冰眼睛,省的红肿着难受。”
    萧华予看着杨嬷嬷,眼泪又忍不住要流出来,她周围的人,凡是所爱的都一个个的走了,杨嬷嬷会不会有一天也要离她而去。她搂着杨嬷嬷的腰蹭了蹭,有些依恋。
    “嬷嬷,有一天你会不会也离开平安?”萧华予像小时候一样窝在杨嬷嬷怀里。
    杨嬷嬷抚着她的头发,也有些感慨“有谁能陪一个人一辈子呢,就是夫妻也有一个先走的,生死皆是命数,殿下总要看开些。”
    萧华予眼角挤出滴泪,狠狠点了点头。
    御湖还是依旧的僻静,人烟稀少,只零星可见几个来去匆匆的宫人揣着手低头窜过去。
    “你怎么来了?”萧华予哭了半天,嗓子还是哑哑的,她在御湖旁见着了卫和晏。
    他身着一件玄色的长袍,难得只将头发束了一般,淡化了锋芒,竟有些儒雅。他握了握她冰凉的手给她捂着“不放心你,就来了。”
    “是杨嬷嬷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卫和晏听她问起,便摇头“我自己猜的,你每每有心事总是来此处。杨嬷嬷只说了你今日心情不佳。”
    侍奉的人识趣的退下了,将空间留给二人,萧华予摸了火折子蹲下欲要点火盆,卫和晏接了过来“我来吧,别伤了手。”
    萧华予从善如流的将火折子给了他,抱膝蹲在一旁,缓缓道“我自小没什么朋友,淳音是第一个,兴许也是最后一个。她和别人不一样,说洒脱也洒脱,说看不开是真的看不开。”
    火盆被点着了,她放了一叠折好的黄纸进去,又继续说着“她在江遂言的身上总是看不开的,江遂言是条美人蛇,淳音和他在一起根本就是遭罪……”萧华予顿了顿,又低下头,声音转小“可是她喜欢,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喜欢更值得珍惜的了。”
    “她的喜欢害了她。”卫和晏突然出言,萧华予听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有些赌气道“所以可见喜欢不一定是个好东西。”
    卫和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有些手足无措,笨重的用粗糙的手背要替她擦掉眼泪,却被她偏头躲了过去“凡是喜欢必定是要伤心的,因为无论是你喜欢的,还是喜欢你的,终有一日要离你而去,是不是很可悲?若是再糟糕一些,你喜欢的不仅不喜欢你,反倒利用你。”
    却未料卫和晏竟是郑重其事道“不会的,我一定活的比你长久,只长久一刻钟。这样你就不会难过了。”
    “若是比一刻钟长呢?”
    “不会的,只长一刻钟,用这一刻钟去寻你,这样就永远不分开了。”
    萧华予忽的扑进卫和晏怀里,哽咽的哭道“那我还是舍不得,我想我若是死了,你要好好活着!”卫和晏眼眶跟着红了红,抚着她的脊背,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有些含糊“独活更难受,还不如一起。”
    萧华予拼命点了点头,抱着他劲瘦的腰,将衣服扯出褶皱“那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
    卫和晏声音有些颤抖,更加搂进了她,郑重道“好!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这样,明天加更!
    第八十八章
    早前萧常瑞让钦天监挑些大吉的日子出来, 给萧华予成婚用,钦天监捡出了三个日子,一个在今年的七月里, 眼下都已经四月, 紧赶慢赶也赶不上了, 便撇了去。
    另两个在明年, 一个三月份,一个要到十二月。萧常瑞招尚宫来替萧华予理了理嫁妆类的, 便将婚期敲定在明年三月。
    不冷不热的时节,冰雪方才融化,天地一片生机盎然。宫里便开始忙碌起来了,好在前头也嫁出过几个公主,不算是手忙脚乱。
    只是脑子里都绷紧了一根弦儿, 毕竟长公主不同于往常出嫁的公主,一来占嫡出, 二来又是陛下亲姊,马虎不得,万事万物务必用尽最好的。
    太皇太后尚且未薨的时候,便将自己的私库与先皇后的私库合并在一起, 取了其中一大半留作萧华予的嫁妆, 一小半留给了萧常瑞。即便是不算先皇后的,单是太皇太后经营一辈子的珍宝就极为丰厚富,说是可敌国也不为过。
    萧常瑞想也不想,将自己的那份也添进去给他亲姊做了嫁妆, 又亲自在颂城城中里划了块儿宅子, 修缮长公主府。
    虽是早早说了要同卫和晏去黎州,但公主府不能不建, 一是显示地位尊崇,二是昭告所有人,即便长公主去了黎州,她的地位也是不可动摇的,颂城依旧给她留了片地方,随时都可回来。
    女儿家出嫁的嫁衣与凤辇都是自小开始做的,公主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除却内务府按照嫡庶尽应有的工序,剩下的就看公主外祖或是母妃是否得力,能够进行贴补了。
    有钱嫁的就比同身份的风光些,没钱就稍稍寒酸些,只要礼数规矩上不欠缺不僭越,也没人追究,最多背后议论几句。
    萧华予外祖父母早已不在,只有个舅舅,早前做御史大夫,后来因皇后与先太子蒙冤而死,庆帝有意补偿,便迁去吏部做了尚书,只是胆子实在不行,白白担着皇帝舅父的名头,却像个鹌鹑一样不敢露头,萧常瑞与周相斗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他不说站在萧常瑞这头,反倒连连称病。
    萧常瑞常常与萧华予嘲讽这个舅父,只要他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如今大局已定,那舅舅实在平庸无能,萧常瑞干脆就撤换了他下去,只给了个太师的虚衔以示荣宠。
    听闻萧华予要出嫁,难得的从自己的乌龟壳里探出了头,萧华予与萧常瑞的舅母卞氏带着女儿递了拜帖请求进宫拜见。
    萧华予已经好些年没见过这对舅父舅母了,只是听说当初母后方薨的时候,舅父在朝堂上虽然哭的不省人事,鼻涕一把泪一把,却只敢喊几句为皇后讨回公道,旁的半分都不敢做了,生怕惹祸上身。
    她思索半刻,还是将人放进了宫。
    卞氏牵着十二岁的女儿,低着头规行矩步的走在甬路上,有些缩手缩脚的意味,倒是与夫君杨太师的行事作风相像。这颂城满是权贵,一个砖头下来能砸死三个二品官,太师这个名头实在不怎么够看,何况当今也不待见他们这一家子,就愈发行事畏缩,再怕招惹厌弃。
    只是他们没想过,越是行事畏缩,萧常瑞就越是瞧不上他们,越是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舅父,反倒不如放开了手脚,坦坦荡荡的。毕竟怎么说他们也是先皇后的母族,就是碍于情面,萧常瑞也不会让他们受什么委屈的,若是他们挨了欺负,那就相当于萧常瑞的脸被打的啪啪作响。
    打狗还要看主人,杨太师一家的主人就是萧常瑞。满朝文武多少都要给杨太师些面子,只是杨太师全然不知,还是整日惶恐忐忑,一日怕得罪这个,明日又怕得罪那个。
    卞氏攥着手里的帕子,眼皮突突直跳,替女儿杨雪漪整了整脖子上的璎珞,谨小慎微道
    “漪儿,一会儿莫要乱说话,殿下问话,小心答着就是,不问你,你就不要说话。还有,不要乱说话,惹了殿下不快。若是那儿还有旁的小姐在,你千万不要与她们争抢。”
    杨雪漪有些不耐烦的躲开她的手,应付道“知道了!知道了!每次都说,你烦不烦啊?我又不是你和父亲,老鼠一样的胆子,整日里怕这个怕那个的!”
    她自诩身份比谁都不差,当今陛下是她的亲表弟,长公主是她的亲表姐,她就是比郡主之流都半分不差,凭什么要谨言慎行像犯了错一样?她偏不!一会儿指不定得了殿下青眼,给家里长脸,看爹娘以后还敢小瞧她。
    卞氏一听,就有些急了,忙得趁着周围无人,狠狠的拍了她的肩甲,她一个踉跄,只听卞氏骂道“你又不听话是不是!你再这样就回家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杨雪漪踉跄半步方才站稳,后背有些隐隐作痛,忍着怒气狠狠的点了头“我知道了!都听你的还不行!”她这对爹娘,就是窝里横的,整日里对她横眉冷眼动辄打骂,对外人就孙子一样伏小做低,让外人嘲笑尽了他们太师府。
    等她一会儿攀上长公主,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笑话他们家!这般想着,杨雪漪又有些心酸,她这样都是为了家里着想罢了,怎么爹娘一点儿都不理解她的苦心?
    卞氏听她保证,方才松了一口气,又好言好语了“你记得就好,咱们家和谁都比不过,你千万不要得罪人。”
    杨雪漪眼里酸酸的,狠狠抹了一把“走罢!你不走我走了!”
    前头引路的宫人虽离得有些远,也未曾回头,却因在宫里浸淫,有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自然对后头母女俩的官司听的一清二楚,心中有些讥讽,这女儿母亲都是小家子气,当真丢人现眼。
    一个自怨自艾,谁都不敢得罪,一个又因父母受尽嘲讽急于摆脱现状却蠢笨。一家子蠢货!
    内侍也只敢暗地里这样想想,明面上却是不敢说的,隔墙有耳,若是这话传去了陛下耳朵里,他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杨太师一家好欺负,可他们背后的陛下可是个阎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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