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阿姨她……为什么要来对付我……？
    ——我想，或许是……她将叶允死亡的过错迁怒到你和阿存身上的原因吧……
    ——既定的事实没有办法改变，这段时间我会保护你。相信再过不久，叶允的妈妈终究会想通的……
    程夜宁一个人站在窗前，修长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投映在地面上，显得越发寂寥。他的侧脸笼在月辉中，脑海中却还回放着不久之前与季源的对话。
    良久，良久，他的唇角牵扯出一抹极度苦涩的笑意来。
    “毕竟也出道这么多年了……这种程度的演技而已，果然天衣无缝地骗过了你呢……”他的声音很低很低。
    眼眸里面似乎充满了雾气，他的剪影一如他曾饰演过的孤寂的剑客，把现实强压入骨髓的悲伤在无人可觉的夜色里浓墨重彩地渲染出来。
    那个“沈阿姨为什么要来对付我的原因”……
    虽然季源并不是林思，并不是那场事件的当事人，可他还是选择了将真相隐瞒了。那是因为，他比谁都要清楚那少女的善良，她总是将朋友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并寄托以十二分的悲伤。所以，才无论如何都想要减轻她的痛苦……
    “沈鸾……”他低声默念着这个名字，双手紧握成拳，眸光凌厉了一瞬。
    ——是了，不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他都绝对不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季源一分一毫……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西北部。
    由于时差的原因，h城夜色深浓的时刻恰是这里正午之时。
    即便如此，对于鲜少有人来往的废弃小巷而言，洒落下来的阳光并不能予人光明的感觉，反之，阳光只会加重阴影，令人遍体生寒。
    原本依偎在江律辰的怀中、曾经春风得意过的那个女子此时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拼命向后退去。
    但是，她的手触到了冰凉的墙壁，似乎还粘上了黏糊糊的什么东西，那感觉让她恐惧到浑身发毛，不自然的阴影洒下，将她笼罩在了其中。
    “洛婉惠，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被我们苏哥盯上的人，从来就没有逃得脱他的追踪的，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乖乖地把该说的事情说出来。”围着她的黑衣人中，靠洛婉惠最近的男子抱臂，以嘲讽的口吻说道。
    “……你、你说什么！？追踪我的人……是徐肃！？”洛婉惠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那双美丽不再、甚至带上了几分浑浊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惊惧，“不、不可能的！他明明当时说过……明明说过要从贺子清那里救我出去，而且……而且也确实是他想办法躲过贺子清的眼线，把我带出来的！”
    “真是愚蠢的女人……你以为我们苏哥是这么容易让人看透的男人吗？”之前开口的黑衣男子眼中嘲讽之色更浓，这一次，甚至带上了些许怜悯。
    “……”洛婉惠的眼神开始从惊惧转为绝望。
    她仿佛看到了一张大网，在她无知无觉时已经缓缓张开，网住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更多、更多的人……
    黑色的阴影包裹住她，阳光洒落在她十米之外，就像是无论如何也触及不到的希望……
    然后——
    “你们这样会吓到洛小姐。都让开，我来跟她交流几句。”
    带着磁性的、低沉而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明明语气淡漠，却将之前数十黑衣人的气势完全压了下去。
    那可以给人以依赖感的声音，此时此刻却如同冰刃，一刀扎在心头。
    “你、你……徐肃！果然是你！你从一开始就计算好了……说要把我从贺子清那里救出来并要我配合，全部都是假的！你最初的目的就是要我落入你的手里！”她绝望地盯着从转角处缓缓走来的人影，无边的寒凉快要把心淹没了。
    她从一开始就该想到……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能在短短几个月内从默默无闻做到如今影响力直逼贺子清的地步，绝对不可能是偶然。而她竟然因为被囚禁得太久，导致连这样的判断力都丧失了！
    联想起在这几个月来所听闻的关于徐肃的种种狠辣手段，她心底变得一片冰寒，开始悔不当初。被贺子清囚禁，至少只是丧失自由而已，但如果落在了徐肃的手里……
    把洛婉惠的表情全部收在眼底，来人负手，唇角弯起一抹薄凉的微笑。
    他如同过去一样，即使是在四月微暖的天气里，依旧穿着一身保暖的黑色风衣，但不同的是，他整个人的气质，比之从前，更加适合这样的装扮了。
    原本气势汹汹的黑衣人一见到他，立刻恭敬地退开在一边，将路让了出来。
    “你、你别过来！！！你别想对我做什么！！我、我是从贺子清那里逃出来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怪你！！你不能私下对我做什么的！！”似乎是被极度的恐惧所支配了，加上一路逃亡而造成的疲惫与饥饿，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骄傲与优雅，就连说出的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洛小姐很有自信。”徐肃唇角微勾，与洛婉惠的狼狈与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暇意地笑了笑，“就是不知道我这个亲生儿子真的做出了什么以后，他会不会真的为你出头。”
    “……！！”洛婉惠惊惧地瞪着他，“贺子清对你那么好，你不能偷偷地动他的人！！”
    “……”
    他唇角一直噙着的淡薄的笑意因她的话而慢慢收敛，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压在眼前女人身上。“他的人”这三个字让他原本那丝平和的心境有了些许波动。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语气里满含着厌恶与嘲讽：“贺子清一生玩过的女人超过三位数，越是被他深爱的女人下场越惨。不知道洛小姐究竟是这些女人中的哪一类？”
    “我、我……”她的大脑越发被慌乱所支配，眼前笑意残忍的男人宛如悬在头上的死神之刃，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