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作品:《带球躲洋鬼子

    列昂尼德在那一瞬间动心了,他之前从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那玩意儿,直到那一刻,才知道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那么的容易,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夺了他的呼吸,让他认栽得甘之如饴。
    他忍不住将任宙远带走,将脑海里想对他施展的事情付诸行动。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比刚才还要激烈,列昂尼德从未感受到和谁如此契合过,被任宙远包围的一瞬,他甚至觉得即便抛弃全世界也在所不惜。
    但是这些话他一个大男人实在说不出口,于是他又转了个话题,“那天醒来后你不见了,我问了你的朋友,托了许多关系,但是再没有找到你,所以在维奇见到你的时候,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上前质问你到底去哪儿了。”
    任宙远回想起他们在维奇的第一次见面,当时人事经理带着他经过走廊,列昂尼德的表情就像是质疑他的能力一样,直到现在任宙远才知道当初他心里想的竟是这样的内容。
    列昂尼德道:“我想问你记不记得我,但是你的表现告诉我你记得,而且还怕我。”他语气有点无奈和挫败,“我才知道在我心里美好的回忆,对你来说其实并不同样的美好。”
    他苦笑一声继续道:“在开始努力地拉近我们的关系的时候,我发现你已经有了个孩子。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出现让你勾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所以你躲着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曾经和一个陌生男人发生过关系。虽然很难过,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即使给你幸福的人不是我。”
    说到“陌生”二字时,列昂尼德语气中的自嘲显而易见,任宙远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有点心虚。
    “可上天似乎不忍心看我如此绝望,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发现了你身边没有其他人。我知道这种心理很不好,但是我忍不住窃喜,忍不住抱了点希望,希望这不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后来知道儿子我也有一半,我开心得快抑制不住自己,你跟我说你有喜欢的人,我在想是不是我来得太晚了?可是当我想到儿子的存在,我心里的火苗又蹿了起来,我是安安的爸爸,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不论过程如何,命中注定我们才应该在一起。”
    他推开了一点任宙远,两人四目相对,列昂尼德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所以你说我对你没感觉,这对我的感情来说是天大的诬蔑,不论是感情还是责任将我们绑在一起,命中注定的东西就是命中注定。”
    任宙远心里一震,也分不清自己是被他的话还是他眼里的神情所震慑住。他咽了口口水,挣扎了片刻,终于走出自己的安全区域,问出了纠结了他许久的问题:“那娜塔莎呢?还有你曾经喜欢过的人,你都能忘掉吗?”
    几乎是马上地,列昂尼德回道:“娜塔莎是家里安排给我的婚姻,三年前我哥哥结婚了,那时候我还在开展我的事业,他们看我不打算结婚,于是强迫我必须要找一个妻子。”
    他毫无保留的道:“我曾做过挣扎,但是他们给了我一年的时间,于是我将维奇开在了这里。一年后我有没有找到你你自己知道,我的家人按照约定给我安排了娜塔莎做我的未婚妻,可从最开始我就和她说清楚,我只当她是妹妹,这辈子不可能和她结婚,婚约也只是为了履行和父母的约定,但娜塔莎说她也是为了应付家人,于是我们就有了那个婚约。”
    “至于你说我曾喜欢过的人,”列昂尼德看着他道:“除了你,没有谁还让我念念不忘的。”
    虽然列昂尼德没有正面告诉他那个让他介意的“前任”都是什么人,可到了这一刻,任宙远纠结的事情因他前面的独白冲刷了不少。
    他对之前自己说过的话感到难为情,列昂尼德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情,在把心底话说出口后,他觉得无比轻松。
    他知道任宙远还需要时间去消化他刚刚说的那些,于是为了调节气氛,他捏了捏任宙远的腰提议道:“你还有什么想确认的吗?若还是觉得我对你的感觉不够深,我们可以再验证一次。”
    他往任宙远那边凑,被任宙远推开后又锲而不舍地继续凑上前。
    列昂尼德很快就达到了调节气氛的效果,因为他被瞪了。
    第40章 改口
    任宙远那天过后躺了一整天,连安安都是列昂尼德去接的。那孩子一回到家就跑去找他,也不知道列昂尼德是怎么和他说的,安安看他的眼神满是可怜,揉着他的腰不停在喊“爸爸不痛”。
    日子似乎又恢复之前的平淡,列昂尼德还是跟在安安屁股后面跟着学中文,安安也老是向任宙远抱怨那个大叔叔有多么笨,明明是相差无几的画面,但任宙远还是能察觉出一点不同。
    似乎连安安都感受得到两个大人的变化,这天晚上在任宙远哄他睡觉的时候,安安抱着他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和叔叔和好啦?”
    任宙远闻言愣了一下,睁眼说瞎话道:“爸爸和叔叔没有吵架。”
    安安撇了撇嘴,一脸你别想骗我,让任宙远看得好笑,捏了捏他的鼻子说他小鬼灵精。
    安安扭了扭屁股往他身上凑,抱着他的手臂说:“爸爸你不用怕叔叔,安安会站在你这边的!叔叔那么笨,要是他气着了爸爸,安安就不教他中文了!”
    任宙远亲了他一口,被他的童言童语逗乐了。他暗自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安安那么敏感,大人发生的事情根本瞒不过他,想要经营好一个家庭是他最大的心愿,但是自己一点小事情就会影响到安安,让他一直提心吊胆连话都少了不少。
    列昂尼德是安安的另一位父亲,无论他们到最后是否能在一起,这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看着这一大一小在换着法子努力地讨好自己,任宙远满满都是心虚,他心里暗自在想或许是时候告诉安安事实的真相了?
    他想了想,在脑海里组织了一番语言,然后捏了捏安安的小脸蛋让他看着自己。
    任宙远道:“安安,爸爸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呀?”安安看着他道。
    任宙远清咳了一声,诱导道:“安安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爸爸和安安会突然搬到叔叔这里来住呢?”
    一听他这话,安安原本笑着的表情突然一顿,随即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他嘟起嘴,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尤其明亮,“爸爸老是把我当小孩儿。”
    任宙远被他逗笑了,但还是强忍住笑出声,表情有些纠结,“哦?那安安跟爸爸说是为什么?”
    安安翻了个白眼,那样子特别逗趣,傲娇地说:“我才不说。”他钻到任宙远怀里撒娇道:“爸爸你自己说!安安什么都不知道!”
    这下任宙远哪能看不出,这小子估计早就知道列昂尼德是他另一个爸爸了。或许自他们父子俩相见的那一刻,安安就从列昂尼德的表现中猜出来了,更别说他们样子本身就长得像,这些年安安虽然内心抵触承认自己是混血儿的事实,但是以安安的聪明,在看见列昂尼德的脸后哪能猜不出来。
    原本任宙远还担心当他说出列昂尼德是安安父亲的时候安安会不会反感,可近些日子来让这对父子多接触看来效果不菲,他思索片刻,捏着安安的耳朵说:“安安还记得爸爸以前跟安安说过‘另一个爸爸’的事吗?安安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另一个爸爸’应该是长什么样儿的?”
    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被任宙远捏着的原因,安安耳朵都红了一圈,毛茸茸的头发蹭了蹭任宙远,声音呐呐地道:“我不知道呀。”
    任宙远揉了一把他的头说:“那你觉得那个大叔叔要是当你爸爸,你喜不喜欢啊?”
    安安一听,双手捂着耳朵抱着头兴奋地尖叫了起来,边叫还边踢着腿儿说:“哎呀爸爸你别说了!”
    任宙远分辨出来了,这就是害羞。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儿子的反应怎么这么可爱。他扯了扯安安蹭乱的衣服,让他冷静下来,两人面对面,任宙远看着安安的眼睛道:“如果那个大叔叔就是你‘另一个爸爸’,安安愿意接受他吗?”
    安安脸都涨红了,鼓着包子脸哼着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任宙远戳了戳他的脸,让他好好说话,半晌,安安的包子脸泄了气,嘟着嘴眼睛四处瞟,支吾了好一阵,最后任宙远才听清楚他说:“他要是一直对爸爸好,那安安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他吧。”
    任宙远心一暖,将安安抱进怀里,在他额头狠狠地亲了几下。
    别人都说小孩子不懂事,但是在他看来,他的安安是世界上最懂事的孩子!明明以前那么讨厌外国人,倒是愿意为了他接受列昂尼德,他还记得这对父子在第一次见面时安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如今回过头一看,在列昂尼德的陪伴下安安已经褪去了那一层内向又孤僻的外壳,变成一个活泼又开朗的小孩儿。
    但无论他怎么变,依然不变的是那颗爱他的心。
    第二天早上,任宙远和安安走到客厅时,列昂尼德早已做好早餐在等着他们。安安躲在任宙远身后,偶尔探出个头来,列昂尼德看了好久始终看不懂这是在干什么,便以眼神询问任宙远。
    任宙远将安安拉到隔壁站好,没好气地对他说:“你自己答应要怎么说的?”
    没过两秒安安又贴回去抱住任宙远的大腿,任宙远好气又好笑道:“谁说自己长大了会勇敢的,让爸爸看看是哪个小朋友在撒谎。”
    列昂尼德被这一大一小的动作弄迷糊了,看了任宙远一眼,又看一眼安安,忽然想到和安安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猛地蹙起了眉头。
    安安做了一番心里斗争,受不住任宙远话里的刺激,慢慢松开了揪住任宙远裤腿的手,站好在一边看起来格外乖巧。
    列昂尼德看他这个样子以为他做错了什么事被任宙远罚了,刚想蹲下安慰两句,就听到安安说:“大爸爸早上好。”
    安安一说完就低下头,两只小耳朵红得快滴得出血,想了想又觉得害羞,也顾不得任宙远会笑话他,扑腾扑腾地贴回去抱住任宙远的腿,将脸埋起来。
    列昂尼德听到这三个字后整个人都僵住了,伸出一半的手停在空中,全身上下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任宙远忍笑看着这两只,抬手揉了揉鼻子掩饰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他摸了下安安的头,将他抱到餐桌边上坐下,开始动手给安安剥鸡蛋倒牛奶。
    列昂尼德激动得心脏狂跳,耳朵一跳一跳的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许安安刚刚叫的不是他?但是那个“大”字是怎么回事,“大爸爸”说的就是他吧?
    他维持蹲在那儿的姿势,安安害羞过后有点紧张地偷看他一眼,心想为什么这个大爸爸的表现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的?他看了任宙远一眼,任宙远正好也看着他,努了努下巴让他自己去解决。
    安安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又叫了一声:“大爸爸过来吃早饭啊。”
    列昂尼德整个人像被通电一样,听到安安奶声奶气地喊着“大爸爸”,这回确认无误确实是在叫他。他背脊挺了挺,站起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回到餐桌后全程盯着安安的脸看,期待他什么时候又能再喊一句。
    任宙远见状无奈扶额,哄着安安又叫了几句。安安一开始还有点别扭,后来叫多了又觉得没什么了,不就是把叔叔换成大爸爸而已吗,多叫一个字是累了点,但是也实在没什么特别稀罕的。
    但是列昂尼德明显有不一样的想法,爸爸这个词他总是听安安在叫,一直希冀着什么时候安安也能对他喊上一遍。他不知道任宙远使了什么魔法,但也知道安安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改口,“爸爸”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远远不止安安承认他,更是任宙远卸下心防,一步步往自己靠近的证明。
    休息了几天,两人总算复工,列昂尼德那副千年面瘫脸由于早上的小插曲,嘴角一整天都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从公司大门到办公室的路上被各种侧目,回到办公室更是让罗恩忍不住向任宙远吐槽。
    “老板今天是干什么了?那笑容很诡异啊!”他做了个发颤的表情,但在看到任宙远也是一脸红光满面后,吐槽就变成了揶揄,“哎我就说呢,原来原因在这里!”
    任宙远闭口不回他的话,休息了几天他懒得骨头都快软掉了,更别提前些天才被蹂躏了一番,如今配着他那慵懒的神态,罗恩看见后看他的眼神就更暧昧了。
    他回想了一下,一脸猥琐地说:“哼哼我知道了,肯定是去日本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吧,哎我说你们这些大人也真是的,也不顾及一下小朋友在场,迪士尼那是多童趣的地方啊!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
    任宙远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看这人满脑袋的黄色废料,他才想问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但是罗恩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另一件事,午休时他去找列昂尼德,想问一下他娜塔莎的事情后来处理得怎么样了。
    列昂尼德自是没有瞒他,“我们回来的那天我就派人将娜塔莎送回俄罗斯去了,”他苦笑一声道:“你也别担心她,估计现在她跑去我父母亲那边哭去了。”
    “你的父母?”任宙远一愣。
    列昂尼德点头,“后来我问了,果然是我弟的馊主意。”
    列昂尼德自第一次和家人说过他的追妻大计时,那几人个个都上心得不得了,一天到晚想着法子该怎么帮他撮合。列昂尼德也没有向家人隐瞒自己的追妻进度,特别是上次一家三口去迪士尼,这么大的进步他怎能不跟家人汇报一番。
    “我弟觉得我办事太慢,就让娜塔莎来捣乱,希望我们关系有点突破。”列昂尼德语气里尽是无奈,但是不得不说亚历山大这一招确实有效,虽然和任宙远吵了一架,但两人把话都说开了,他反而还要感谢他的馊主意。
    任宙远听得一脸无语,突然觉得娜塔莎有点可怜,即便两人立场不对,但一想到那姑娘直来直往的性子,就觉得这家人简直闲得蛋疼,对人家姑娘实在太失礼了。
    想着想着,任宙远突然感到不对劲,猛地反应过来——
    “你家人都知道我了?!”
    第41章 安逸
    任宙远一脸讶异地瞪着列昂尼德,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列昂尼德被他瞪得头皮发麻,不禁暗自反省自己做错什么了。他觉得自己的追妻计划一直都挺坦荡的,也没想过要隐瞒谁,要说唯一隐瞒了的,就只有安安是任宙远生下的这一件事。
    任宙远的反应提醒了他,似乎他也没有明确告诉家人他追的是一个男人,他们也只知道他在追妻,而且对方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按照寻常人的思维……
    想到这里他不仅头皮发麻,连眼皮都开始突突跳个不停。
    他倒是没有担心过他的家人发现任宙远是个男的会作何感想,但易地而处他也能理解任宙远紧张的心情。
    列昂尼德清咳了一声道:“你放心,我的家人都知道你和安安,他们都很支持。”
    任宙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那表情明摆着不相信。
    不说现在这个世界上能接受俩男人在一起的有多少,就算现在社会越来越开放,绝大部分家庭还是持反对意见的不是?更别说安安是他生下来的,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敢自信地说自己就是一个正常人,这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骗他说他的家人都很支持了。
    列昂尼德怕他不相信,接着又补了一句,“要不这样吧,你看哪天有空,我让你们见个面?”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心道任宙远这么传统的人,以他对家人的看重程度,还是得让家人和他见一面,估计这人才会真的把自己当作是一家人。况且亚历山大虽然偶尔不靠谱,但是最近几件事上他都挺能干的,再加上阿历克希和达莉娅的游说,指不定见完面后任宙远就彻底敞开心扉,他们这段关系才算是稳妥。
    他越想越觉得应该早日让他们碰面,怎料任宙远一听他的话脸都变了,上一秒带了点期待下一秒又满脸的不乐意,那张脸变的和安安平常纠结的脸如出一辙。
    迎着列昂尼德期待的注视,最后任宙远还是叹了口气,满怀歉意地说:“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抿了抿唇,“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列昂尼德点了下头,他知道任宙远顾忌的是什么,倒也没有勉强他,只是暗暗将这件事搁在心里。
    这茬揭过了他便换了个话题,道:“你还记得上次的答谢会吗?”
    任宙远顿了顿,点了下头。他当然记得那次会议,就是在那天他“安逸”的身份曝光了,他和列昂尼德也因为这件事亲近了不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列昂尼德道:“那天我们邀请了许多政府官员和业内知名人士,在那之后你写的文章,加上罗恩找到的那批学者提交的稿件,诸多因素叠加起来,后续进展十分喜人。”他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前天我们正式拿到了政府的红头文件,虽然内容上我们作了一些让步,但大体方向总算按我们最初的计划走。这份就是政府下发的文件,你可以看看。”
    任宙远伸手接了过来,他有点好奇列昂尼德说的让步是什么,跳着找到那一部分的内容细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