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作品:《大明女医对我动手了

    他自以为出身名门,各方面还算过得去,但自从遇到白术,他就踏入另一个世界,这里简直是权势的奶与蜜之地!
    平常人奋斗一生的加官进爵,这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
    白术揉着虎斑猫油亮的毛发,和何太监聊天,颇有些“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意境。
    白术问道:“豹房那个刘良女去了那里?也被逐出宫廷了?”
    刘良女是官奴,晋王府乐工杨腾的妻子,正德帝喜欢到处游荡,途径晋王府时,晋王晓得正德帝喜欢人/妻的癖好,投其所好,就命刘良女献歌,果然得了正德帝的宠爱,带到皇宫,因其人/妻的身份,刘良女不能正式册封为妃,不能有名分,所以正德帝将其安置在豹房,因没有封号,所以胡乱称呼其刘娘娘。
    何太监写到:“张太后要她去了浣衣局,熬了半年,死了。”
    又一个人不如猫。
    白术抱着骠骑将军辞行,“我会在宫里留十天,何公公若有事情,随时可以去乾清宫找我。”
    何太监摇摇头,写到:“奴婢什么都好,麦厂公一直命人照顾咸安宫,你瘦了,要保住身体。”
    白术点点头,“何公公也要保重,若不想在宫里了,就去白府找我,牛二去国子监读书了,我的宅子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没什么活人,死人倒是有一大堆。
    何太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微笑的指着同样空荡荡的咸安宫。
    白术明白了他的意思,抱着猫转身离去。
    沐朝夕紧跟白术,朱红的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白术瘦弱,抱着大肥猫很是吃力,沐朝夕不解,“你抱它作甚?”
    人不如猫,抱它不抱我。
    白术说道:“骠骑将军从夏皇后的甘露殿跑出来,如今皇上下令封锁宫廷,不得擅自外出,夏皇后无法派人来找骠骑将军,应是很担心,我把它送回去,免得它到处乱跑。”
    夏皇后在后宫毫无存在感,就像空气人,她是不会违抗嘉靖帝命令,贸然出宫的。
    沐朝夕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在宫里的时候,和夏皇后关系不错啊,还替她担心。”
    白术说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和跟谁关系都不好,我送骠骑将军回去,是担心它到处乱跑,若落到不怀好意的人手里……这后宫有很多心理扭曲之人,拿弱者出气。”
    沐朝夕看着高耸的黄墙,“宫墙那么高,这猫是怎么爬出来的?”
    除非骠骑将军有翅膀。
    除非有人故意把骠骑将军放出来。
    或许是有人逼夏皇后冒着违抗君命的风险出宫找猫?
    可惜那人太高估夏皇后的勇气了,喂了一年的爱猫不见了,夏皇后依然稳坐甘露殿。
    白术哼了一声,“我只管送猫,不会多管闲事。”
    沐朝夕见她抱得吃力,伸出酸疼的手,“我来抱吧。”
    白术把骠骑将军递过去,可是这肥猫挑人,不喜欢沐朝夕,伸出肥猫爪拍过去。
    肥猫还用圆溜溜的眼睛瞪他:区区佥事,居然敢以下犯上!要对我骠骑将军无礼!老子也是你能抱得的?
    幸亏沐朝夕反应快,及时收手,没被骠骑将军挠到。
    沐朝夕酸道:“宫里的猫果然不一样,比人还威风。”
    沐朝夕借猫咏人,白术岂能不知?她抱着骠骑将军若有所思,喃喃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或者不乐?猫在宫里养熟了,从出生起就在这种被人伺候的环境,除了在宫里当御猫,它什么都不会,它的威风,不过有人愿意给它当靠山,若靠山没了,就像昔日豹房里的刘良女一样,多么风光的女人,还不是被赶到浣衣局被人糟践。”
    沐朝夕心有所感:其实我和这只猫没甚没区别。我因平宁王之乱而被王守仁王大人举荐给正德皇帝,从南京锦衣卫平调到北京锦衣卫,进京之前,南京多少狐朋狗友摆酒设宴庆祝我得了圣眷,从此飞黄腾达,最多的时候一天要赶八场酒席。
    可是正德帝突然驾崩,我就被贬斥到西安门看大门去了,连回南京的勇气都没有,就怕混得一塌糊涂,被人耻笑。
    如今因卷入丧尸事件而得到新皇帝的赏识,不到一个月就升了指挥佥事。
    我,骠骑将军,还有那个刘良女,其实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沐朝夕争名逐利之心渐渐淡去。
    其实表现好与不好,无关重要,关键是皇帝的一句话。
    至于如何做事,全凭自己良心了。
    正思忖着,两人到了甘露殿,殿门口有东昌和锦衣卫的人把守,不准人进去,一应饭菜食水都放在门口,由宫里人的自己提回去。
    白术是厂花前妻,沐朝夕是锦衣卫最近炙手可热、重新翻红的佥事大人,众人赶紧放行,问都不敢问一句。
    甘露殿。
    在沐朝夕幻想中,夏皇后应是愁容惨淡的怨妇形象,但是见到夏皇后本人,完全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三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表情恬淡,目有悲悯之色,看到骠骑将军,便迫不及待的一路小跑,迎过去。
    夏皇后也是层层选秀出来的,相貌自是不差,当初张太后为了让皇后笼络住特立独行的儿子正德帝,特意选了姿色美艳。
    骠骑将军嗷呜一声,从白术怀里跳下来,就像个肉球似的,从地上弹射到了夏皇后怀中。
    这么快琵琶别抱,真是渣猫本渣了。
    骠骑将军子在夏皇后怀里无耻的摊开四肢求安慰求抚摸,无不得到满足。
    夏皇后感激涕零,命人上茶,招待白术和沐朝夕,“……是我亲手做的荷叶茶,配以荷花蜜,入口香甜,夜晚不会走了困。”
    夏皇后如此热情,两人不好推辞,稍作坐一会,喝了杯茶,这茶的滋味果然不错。
    可见夏皇后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并非那种丈夫一死,就形容枯槁,迅速凋谢。
    夏皇后绝对不提宫廷往事,只是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听说牛二去了国子监读书,这孩子长大了,果然出息了,时间过得真快。”
    在一个母亲面前,夸赞她的儿子总不会错。
    连向来冷情冷性、不说废话的白术都和夏皇后多说了几句应酬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夏皇后是个体面人。
    沐朝夕顿时对夏皇后大有好感,这才是一国之母的风范啊。
    这么好的皇后,正德帝怎么不知珍惜呢……
    一杯茶后,白术告辞,瞥了骠骑将军一眼,“最近宫里宫外都不太平,有人故意搞事情,皇后且小心,看好骠骑将军。”
    夏皇后淡淡一笑,“我省的,皇上要肃清宫廷,我一定配合。”
    当天夜里,就有两个宫人被赶出甘露殿,罪名是藐视皇后,实际是私放骠骑将军。
    夏皇后是有手段。
    东厂的人严审两个宫人,天亮时招供了:是张太后指使的。
    张太后想把夏皇后逼出来寻猫,来呀,我们一起违抗嘉靖帝的封锁命令吧。
    沐朝夕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奇怪,张太后和嘉靖帝斗法,想把儿媳妇夏皇后推出来当炮灰,可惜夏皇后太能忍耐了。
    不过,这不是沐朝夕关心的,他秘密向上司陆炳汇报工作,把昨晚白术的反常讲给他听,“……我借口紫藤花架有刺客,闯过去瞥了一眼,当时白司药写的祭文刚刚烧成灰烬,有墨迹的地方泛着红色,转瞬即逝,我只记住了两个字,‘金莲’,陆大人,金莲是谁?”
    陆炳目露狂喜之色,“金莲!你仔细想一想,金莲前面一个字是不是 ‘郑’字?”
    沐朝夕闭目想了想,摇摇头,“只是燃成灰烬的瞬间看了一眼,纸张烧透,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只记住有‘金莲’二字,不晓得是不是郑金莲,陆大人,郑金莲是谁?”
    陆炳兴奋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屋里走动,“你以前都在南京,因而不知这些,这件事当年曾经传得满城风雨,说正德帝的生母其实不是张太后,而是宫女郑金莲。”
    作者有话要说:说揭就揭,绝不拖沓,哈哈哈哈,各位周末愉快,评论可以多搞一点嘛~
    第40章 郑旺妖言案
    其实宫女郑金莲是正德帝太子的谣言当年在京城穿得沸沸扬扬, 甚至为此死了好些人,这正是赫赫有名的“郑旺妖言案“。
    东厂和锦衣卫用雷霆手段平息了谣言, 导致现在无人敢明目张胆的谈论此事。
    沐朝夕一来当时还没有出生,二来他从南京来,孤陋寡闻,因而不知情。
    话说武成中卫里有一位军余, 叫做郑旺。
    明朝军人基本都是职业军人,纳为军籍,世世代代都是军人, 有家族渊源。
    而军余就是没有军籍的军人,也就是临时工, 朝廷需要时临时招募一批市井闲汉充军,不需要随时可以解雇。
    总之,军余就是没有编制的军人。
    因没有保障,所以军余是军队的最底层, 实在混不下去才会干这个。
    郑旺就是一个市井小流氓,当了军余后, 依然花天酒地, 不务正业,有钱时打牌, 无钱时打老婆。
    俸禄不够花,家境贫困, 可惜这种烂泥坑般的家庭,居然生出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秀莲花, 他有个女儿,从小视为赔钱货,所以连名字都懒得取,只有一个小名,简单粗暴就叫做“女儿”。
    因她是郑旺之女,周围街坊邻居都叫她旺女儿,时间一长,也有人叫王女儿的,反正叫什么都所谓,贫困人家的女儿,就像街角的狗尾巴草,野蛮生长,名字无所谓。
    可是旺女儿长到十二岁,出落得十分美丽,狗尾巴草成了池塘睡莲花,含苞待放。
    郑旺狼心狗肺,把女儿当成摇钱树,起初是要卖到青楼妓馆的——上回说过,城中城大兴宛平两个县的风俗业是四大支柱产业之一。
    郑旺媳妇是懦弱的妇人,她怕女儿落到烟花之地,干脆抢先把女儿卖到了东宁伯府当丫鬟!
    东宁伯是勋贵之家,当丫鬟的待遇比寻常人家小姐的生活都要好些,旺女儿模样好,女红好,品行不错,性格温顺,逆来顺受,被伯府看中,三十两银子买了进去。
    郑旺领着青楼鸨母去家里领人,这才发现女儿不见了,郑旺媳妇颤抖着拿出三十两身价银子,“我是她娘,我做主把她卖到东宁伯府当丫鬟了。”
    啪!
    郑旺一个嘴巴子把妻子打翻在地:“愚蠢的妇人!三十两银子就把女儿卖了!人家这边要出二百两银子!我要你这愚妇有何用!”
    东宁伯是伯爵,郑旺惹不起,不敢去伯府闹事要女儿,所以郑旺媳妇会把女儿卖到那里。
    为了保护女儿,懦弱一生的母亲已经尽力了。
    得知猎物被东宁伯府抢走了,青楼鸨母无可奈何,甩脸子走了。
    失去摇钱树的郑旺开始打老婆出气,从白天打到黑夜,夜晚兴起还想打一回,发现老婆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凉了。
    丈夫打死妻子,娘家人若不去衙门检举,官府是懒得追究的,郑旺拿着三十两银子取了个十六岁的新老婆。
    过了几年,郑家越发穷了,郑旺又打起了女儿的主意,心想女儿生的好看,是个男人就会心动,想必东宁伯府的老爷少爷们眼睛都不瞎,说不定纳了女儿为妾,起码挣一个通房大丫头吧?
    那我不就是伯府的亲家了?
    若女儿生了儿子,将来东宁伯府的钱不都是我的?
    郑旺盯住了东宁伯府,和伯府最下等的仆从打交道,打听女儿混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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