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没聊多久,温姝娟也来了,出嫁不过一个来月,整个人看着更加稳重了。
    温姝娟等她换好喜服,便找了个缘由将温姝妍支了出去,又将屋内伺候的人也挥退。
    她神神秘秘从袖口中掏出本书来,快速塞进了温姝婵怀中。
    “这是什么,怎么姐姐如此神秘?”
    温姝婵低头随意翻开了一页,刚看了一眼,便立即将书给合上了。
    温姝婵脸色通红,小声问她:“姐姐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这是从何处寻来的?”
    温姝娟支支吾吾:“这、这是我娘给我的。”
    竟然是大伯母秦氏!
    温姝婵瞬间瞪大了眼,印象中大伯母为人不仅端庄,还孤傲,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东西,且还直接给了三姐姐。
    这么看来,邹氏那简直是太单纯了,昨日也只是叮嘱她要孝敬公婆,夫妻和睦,根本没有提及过任何男女之事。
    温姝婵惊讶地道:“姐姐看过了?”
    温姝娟这会儿脸颊已经烫的不行了,她轻轻点点头,小声道:“你、你回头照着这上面试试,男、男人喜欢的。”
    试一试?!
    想起方才随意翻的那页,上面两个小人的画面,温姝婵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温姝娟娴静稳重的形象似乎在这一刻破碎了。
    见她这副表情,温姝娟有些急了,忙道:“好了好了,你别问了,我当你是自家亲妹,才把这东西给你的,你、你可莫要到处乱说,你若是不喜,我、我拿回去便是!”
    温姝婵噗嗤笑出声来,一面起身将书塞进自己的小箱中,一面打趣道:“知道三姐姐待我好,这番美意我才不回归还。”
    遥想前几世的成婚当日,温姝妍根本没来她房中,温姝娟也只是快要上轿前,进来陪她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匆匆走了。
    这一世到底是不同了。
    姐妹二人没聊多久,萃茶便要进来盖喜帕,温姝妍也跟着回来了,温姝娟怕她紧张,一直陪着她说话,温姝妍也在一旁,时不时插几句嘴逗乐。
    “来了来了!”
    随着一声高喊,院内顿时热闹起来,听说前院闹得更欢,三个哥哥想了许多法子刁难莫尘垚,大哥哥连兵法都用上了,二哥哥出了诗文对联,三哥温辛恒,偷偷冲莫尘垚挤挤眼,伸手就要比划两下。
    莫尘垚刚一出手,他便喊自己胳膊抽筋,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后面的流程同前几世没有大的不同,却不知为何,温姝婵被莫尘垚抱出温府的那一瞬,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尤其是坐在轿上,离温府越来越远时,这一世在温府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前几世的怨与恨似乎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知不觉中,温姝婵的眼角湿润了。
    接她下轿时,莫尘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声在她身旁道:“婵儿莫要怕,有我在。”
    温姝婵稍稍用力捏了捏他掌心,以示回应。
    恍如做梦般又一次经历了拜天地敬酒等流程,她也再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来到莫府,来到这间喜房的床榻。
    这次的莫尘垚没叫她久等,天色刚暗他便来到了喜房。
    萃茶将喜杆递给他,莫尘垚接过喜杆的那张手微微颤动,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偷偷在后背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
    喜杆挑落的瞬间,莫尘垚望着那张绝美的面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萃茶含笑地悄声提醒他:“姑爷,该喝交杯酒了。”
    莫尘垚回过神来,耳边已是通红,他坐在温姝婵身旁,二人将成婚规矩走完,所有下人退去后,皆松了口气。
    温姝婵头上顶着喜冠,行动起来颇不方便,她扶着床边起身,打算去洗漱一番,莫尘垚却将她拉住,低低道:“娘子莫要费心了,我来便是。”
    不容温姝婵拒绝,他直接起身挡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将喜冠摘下,动作极轻极柔,生怕将温姝婵发丝挂到。
    接着又帮她去盆中摆了帕巾,替她擦着面上的脂粉,温姝婵何曾被莫尘垚这样对待过,她红着脸,下意识就有些躲闪,莫尘垚以为手上力道重了,忙柔声道:“娘子皮肤细滑,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二人距离极近,莫尘垚方才一直在前院敬酒,此时口中酒香扑鼻而来,明明她酒量也是极好的,却不知为何,配着屋内特质的熏香,她竟有了丝丝醉意。
    没多久,温姝婵便钻进了被褥中,莫尘垚将桌上烛灯吹灭,也爬了上去。
    安静的屋中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随着身旁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温姝婵不由将被子抓紧,向里面挪了挪,白日里那本书上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脑中。
    越想她心里越慌,明明上一世的她都可以直接坦然将自己给他,这一世经历了这么多,她在这一刻却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又或者说,她是羞于迈出那一步。
    到底是哪里不同了,温姝婵斜眼看向一旁,原来莫尘垚已经侧过身来,一直在望着她。
    二人眸子对上的刹那,似乎周身空气都静止了。
    莫尘垚缓缓抬起手,用手背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着,哑声道:“累了么?”
    “嗯。”温姝婵轻声道。
    莫尘垚唇角微微勾起,食指从她脸颊慢慢滑至到唇角,二人呼吸再次粗重,胸口肉眼可见的此起彼伏。
    莫尘垚忽然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温姝婵揽在怀中……
    然后,便没有任何动作了。
    累了一整日的温姝婵,从一开始有些莫名的期待,到最后沉沉的睡去,不过用了半柱香的工夫。
    莫尘垚小声唤了几次,见她彻底睡熟,这才轻手轻脚从榻上下来,替她将被褥盖好后,便去了旁间的洗房。
    美人在怀,能不心动才怪,只是他询问过季师傅,再温和的避子汤也会伤及身子,他不能冒险在局势不稳的时候,让温姝婵怀子,所以他只能靠冷水来叫自己保持冷静。
    温姝婵却不知这些事,她不曾怀疑过莫尘垚对她的情意,毕竟这一世,莫尘垚曾多次舍身护她,可为何莫尘垚不肯碰她?
    越想越凌乱,索性便不去想了。
    回门这日,温姝婵见到温辛恒时,总觉得哥哥有些不对劲儿,虽然面上带着笑,眉眼却藏着心事。
    一家人坐在堂内喝茶,莫尘垚见温姝婵时不时看向温辛恒,便歪着头靠近她低声问道:“恒哥近日可是有心事?”
    其实莫尘垚一早便觉察出温辛恒有些不对,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对温辛恒的性子极为熟悉,但自打他入宫以来,便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就如今日一般,虽然笑着,眉宇间却少了昔日的洒脱。
    知道莫尘垚也觉察出来,温姝婵用团扇遮着面,也没否认,也没肯定,只是小声道:“我有点担心哥哥。”
    莫尘垚道:“要不私下里我找恒哥聊聊?”
    温姝婵摇头道:“不不,还是我去吧。”
    趁着午膳还未好,温姝婵表面叫温辛恒陪她到园子里逛逛,实际上是想继续上次二人未说完的话题。
    只是这次,温辛恒似乎有了防备,不管温姝婵如何引话,他都不接话,问到关键,他便只是笑着拍拍妹妹,让她安心。
    温姝婵最后实在忍不住道:“我们自幼一起长大,哥哥有何心事,我一眼便看得出来,既然事情的前半部分我已知晓,那后半部分便不要再瞒了。”
    温辛恒神情严肃,看着她道:“不是我要瞒你,而是有些事,你不知道会更好。”
    温姝婵道:“更好?哥哥确定么?我已经被牵扯进来了。”
    温辛恒移开眼,望着不远的长廊道:“走吧,午膳快好了。”
    温姝婵咬住下唇,一把将他拉住,犹豫再三,终于低声开口:“你们要杀俞厷。”
    温辛恒明显浑身一怔,他没有回话,而是侧目望着温姝婵,眼神里的情绪没有一丝惶恐,而是惊讶,惊讶她是为何得知的。
    温姝婵一看这样的神情,顿时了然于心,看来她没有猜错。
    温辛恒警觉地四处张望一番,反手过来拉住温姝婵,将她拉至更远处的假山后,低低问道:“你如何知晓?”
    温姝婵如实说出,她是根据李婉卿的话,和温辛恒这些日子的表现猜出的。
    温辛恒点点头,这个妹妹从小便极为聪慧,她能猜出也不算稀奇。
    缓了缓,温辛恒平静道:“既然你已经猜出来了,我便不瞒着你,但是我想说,如果你要拦我,那便趁早省了口舌。”
    他知道温姝婵不会说出去,可他要做的,温姝婵也拦不住。
    “我要杀俞厷,不单是为了婉卿,还为了我自己,我虽不爱读书,可大道理还是懂的。”
    说着,温辛恒冷冷笑道:“我因为救济难民几个干饼,就被关进了刑部,你不觉得这极为可笑么?这样的皇帝,留他作何?”
    温姝婵顿时怔住,她如何也没想过,这一世事情的走向竟然是温辛恒和李婉卿要联合谋反。
    是她干预太多的缘故么?
    见温辛恒打算走,温姝婵来不及多想,忙低声道:“我知道劝不住你,我也没打算劝。”
    定了定神,温姝婵继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哥哥既然信我,我们便换个地方,我有话要对哥哥讲。”
    温辛恒犹豫道:“我不想将你牵扯其中。”
    温姝婵抬眼看他,语气异常坚定地道:“哥哥,相信我,我能帮你。”
    回莫府的一路上,温姝婵手都在隐隐发颤,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莫尘垚见她面色发白,以为她是受了凉,握她手时,才发现她在发抖,手心里也满是冷汗。
    她满脑都在回想着温辛恒的话。
    这样的皇帝,留他作何?
    难民们骨瘦如柴,抢食人骨,灾情肆意,劫匪横道,京官不作为,赋税日益增加……
    这些画面也在她脑中不断闪现。
    越想,温姝婵越觉得浑身发冷,最后她倒在莫尘垚怀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温姝婵:这一世,我夫君再三向我保证,不会造反,我信了,刚笑了两天,我忽然发现,我亲哥和闺蜜正在密谋弑君……
    所以我这一世到底是成功了呢,还是……
    第81章
    莫尘垚显然已经觉察出温姝婵心里有事,也知道她心情似乎不好,便没有急着去问,只是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肩头。
    温姝婵在他怀中像是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直到马车停到莫府门前,她才起身帮莫尘垚理了理被压皱的衣衫。
    夜阑已深,温姝婵在梨花妆台前涂抹着油脂高,莫尘垚斜靠在床头正在看书。他的心思却没在书上,时不时看向妆台镜中微微出神的温姝婵。
    “婵儿?”
    莫尘垚叫了三遍,温姝婵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床榻。
    莫尘垚轻叹一声,起身将书放在桌上,来到她身后。
    他从妆台上拿起犀牛角梳,帮温姝婵轻轻梳理着墨发,缓声问道:“娘子想何事如此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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