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车听完他的发言,大笑了好几分钟,被猫挠了车板一爪子又呜呜地哭几声告饶:没错没错,像您这样的狐妖,就跟天上的月亮一样,哪轮得着勾引,对方勾引您还来不及呢。
    话刚说完,它又挨了一爪子。
    这次直接把门给挠破了。
    太宰治在被胧车的眼泪淹没之前,及时说:我是有恋人的。
    胧车:这猫是您恋人养的吧?年纪尚小就能有这样的水平,厉害厉害。
    它的蹩脚奉承换来太宰治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我先前在关东,还是第一次来京都。这京都里的大人我已知晓是羽衣狐大人,别的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要能让您这样的在意的,除了羽衣狐大人的部下,也就御门院家和花开院家咯。
    御门院家的是安倍晴明的后人,花开院家的是芦屋道满的后人。
    那两位都是平安时期的大阴阳师。
    听起来就像是不错的饭票。
    他们虽然带着很多宝贝,但前头那个鱼头怪说了,京都的妖怪很疯,难保没有妖怪想抓他问人鱼的下落。
    进去看看有没有冤大头,然后摸索摸索主线。
    总不能让五条悟一直这样,最好能让他一直当猫。
    第49章
    太宰治刚一进京都, 就被什么人直直地撞上。
    瘦弱的青年直接给撞倒在地上,而被他紧紧护着的猫从他的怀中跳出,灵敏地落在地上, 冲着莽撞的路人发出凶狠的呜声。
    奴良滑瓢和气势有余, 可爱过分的小猫对视了半晌, 怀疑着妖生。
    他刚才应该是开着镜花水月对吧?
    为什么还能撞到人, 不, 妖怪, 为什么这只妖怪这么脆弱, 被他撞了一下撞成这样?
    他掏出自己的刀向后搁在肩上, 挑着眉,语调轻佻华丽,不见愧疚:喂,你没事吧?小狐狸。
    太宰治也发现自己碰瓷的对象不太好套路, 但演都演起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而且确实是对方主动撞的他,他只是没有躲开而已。
    这只一看生活就很好的妖怪有必要负责。
    他坐在地上, 似乎是有些畏惧, 不发一言地伸手给猫猫顺毛。
    奴良滑瓢:
    他摸着下巴,将心比心地思考了一阵, 说:我现在要去吃饭,为了表达我的歉意, 带你一起去怎么样?
    太宰治:好上道的妖怪。
    他代入了腰上的那个狐狸精,没有露出怀疑的表情, 而是惊喜地看着对方:真的吗?
    真的。反正又不是他请。
    奴良滑瓢伸手打算意思意思地把这小狐狸拉起来, 冷不丁挨了一爪子。
    他低头看着渗血的伤口, 笑了:你这猫, 有点儿意思啊。
    五条悟这会儿已经适应了猫的身体,虽然暂时还没学会咋用术式,但调用咒力强化自己还是没有问题的。
    同时,可能是诅咒限制了他智商,他这会儿看谁都像是想趁着他没法对鱼下嘴,勾引他家太宰的偷腥猫。
    不讲道理且极具攻击性。
    太宰治把猫提起来,按进怀里,腼腆地笑:不好意思,但孩子年纪还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吧。
    好吧。奴良滑瓢还不至于跟一只小猫猫计较,眨眼修复了自己的伤口,却是眨眼提起太宰治的后领,就把人提着带走了。
    为了避免再撞到无辜人,他这次是从房顶走的。
    太宰治像是一条正在风干的咸鱼,在空中摇摆,一路脸怼着风,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最终落到一扇偏门前。
    太宰治盯着门上的禁咒,和滑头鬼不得进入的狂草标语,有一些悟了。
    奴良滑瓢伸手揭掉那张写着标语的纸,咧嘴一笑:我先进去咯,你不要害怕,大胆进去就是。
    太宰治:我信你个鬼,浓眉大眼大脑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妖怪。
    映于镜里之花,浮于水中之月。
    形容的便是滑头鬼。
    因为是处于虚与实之间的妖怪,所以能够无视禁制和结界,又因为游手好闲和滑头的性格,会大摇大摆地进入人类的居所大吃大喝和抽主人家的烟斗。
    能明目张胆针对这种大妖怪的人家,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不好对付。
    但凡换个别的妖怪或是人类,一旦推开这扇门,很快就会引起屋主人的警惕,然后成为吸引火力和注意力的工具。
    可惜碰瓷滑头鬼还打算跟着对方一起蹭饭的是他太宰治。
    把猫塞进胸前的衣服里,太宰治双手藏于袖中,像是贵族名流一样,优雅地从滑头鬼推开的门走进去了。
    一只漂亮的白猫从贵公子印有紫藤的襟口探出头和一只爪子,挥舞着有粉色肉垫的爪子指路。
    难以用肉眼看见的烟气云雾在厨房里流动,从开火起就分外警惕的厨师今天也没能及时阻止滑头鬼的恶行,眨个眼睛就发现刚做好的饭菜少了不少。
    厨师长白胖的脸涨得通红,愤怒地摇响手边系着红线的铃铛,全家的阴阳师开始出动,四处寻找那可恨的妖怪起来。
    太宰治躲进一处库房,听着外面的骂声。
    前辈,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有稍显稚嫩的少年音在门外响起。
    抓偷走我们晚饭的妖怪。这道声音粗重凶狠,应当是少年嘴中的前辈。
    少年震惊之情溢于言表:啊?还有妖怪敢进花开院家偷晚饭吗?
    前辈:你先前在支系不知道,那可恨的滑头鬼仗着自己的能力,每次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进来大吃大喝。
    可是大妖怪进了家,只吃东西不吃人也还好吧?
    少年是从已经沦为妖怪乐园的偏远小城带回主家的,一时间竟然还觉得这妖怪有两分可爱。
    前辈一拳锤在库房的门上,提起这件事就异常愤怒:但是他太能吃了!每次来的时候,我们好几个人都得饿肚子。
    家主不管吗?不是说家主是花开院家几百年一遇的天才吗?
    家主说自己自己没办法。但我曾经逮到过家主和那个滑头鬼喝酒,那个家伙能入我们花开院家如自家院子,肯定有家主的纵容!
    啊这阴阳师跟妖怪喝酒?
    家主的想法一向叫人摸不透。这话我只跟你说,你别往外传。如今妖狐当道,其他几家还指望家主挑头去治妖,不能在这个时候毁了家主的名声。
    少年咽咽口水,带着几分畏惧地说:那二条城里的真的是大妖怪么?
    统治京都和周边的人其实是妖怪这也太可怕了。
    这不是你现在该担心的事情不说了,这间库房我们检查过了吗?
    刺眼的火光从门缝间照进来,躲在里面的太宰治开始思考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将人打晕而不是打死。
    虽然被注入了记忆,拥有相当的战斗本能,但是原先的太宰治也没正经跟人类交过手。
    人鱼战斗也并不是用歌声蛊惑过往的船只,而是一尾巴把船甩裂开,然后徒手撕人,讲究一点儿会使用叉子和特殊海螺制成的锤。
    随便一下子下去,人就可能当场暴毙。
    门外的少年化解了他的困难,特别机智地说:检查过了吧,而且我们都在这儿站半天了,就算他真的在里面,估计也跑掉了。
    花开院家有你这样的天才,实在是我等弱小妖怪的福音呀。
    听了不少情报的太宰治给少年点了个赞,在外边的人走了之后,把怀里的猫掏出来放到地上:我们分头去找那个滑头鬼,如果你找到了,就摇响这个铃铛。
    他特别正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色的铃铛(狐狸遗产之一),用红线系在猫猫的脖子上。
    给五条悟拴上猫铃铛,也算是满足了他一个愿望。
    五条猫猫舔舔他的手背,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私心,点点头就跟太宰治分开了。
    太宰治让狐狸幻化出一身狩衣白帽,假装成阴阳师混进了搜查的队伍,从情报里排除错误地点,并不断向正确的位置靠近。
    其实单纯吃饭的话,进都进来了,没有必要去找滑头鬼。
    但架不住世人对滑头鬼描述,跟副本的名字一样,花开院这里也明显有主线的线索。
    所以找到那个性格捉摸不透的妖怪是非常有必要的。
    千万别是俗套的帮助勇者打败魔王的任务。
    请系统好好动动脑子,不要总想着省事。
    系统:【你的心音太大了,吵到我了,说我坏话的时候也不要提到我的称呼。】
    不知道在心里带□□讳讲话,对方是听得到的吗?
    他脾气好就应该听这些?
    太宰:所以主线是什么?
    【请自行探索。】
    系统给了一个冷酷无情,不讲情面(本来也没有这种东西)的答案。
    这让太宰治十分受伤:阿凪(系统的本文叫凪),你变了,你以前很喜欢和我搭话的 ,现在怎么这么冷漠?说,是不是你背着我在外面有了新的宿主?!
    系统难得有了语气波动,他带着一丝愉悦地说:【快了。】
    太宰治忽然警觉:该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吧?
    仔细想想系统的口味,如果真的是他认识的人,八成是他的对头或者看他不爽的人啊!
    要是对方靠着系统搞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者能力暗算他,他岂不是要翻车?
    常年在别人的底线边缘兴风作浪,且对此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太宰治忧虑地想着。
    系统没有应声。
    很有原则地保护着对方的信息,即使他还没有说服对方绑定自己。
    太宰感到更加地忧虑,但现在再担心也无济于事,不如想想完成任务,然后带走能用得上的奖励。
    不能再随便用来迫害人了,男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太宰治跟在搜寻队伍的尾巴,然后走着走着就和人群走散了,朝着相反的方向过去。
    这群阴阳师还是不够狡猾,太老实了,怪不得每次滑头鬼进来都非常成功地吃完,再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一路走到内宅的深处,花开院家家主的起居室外,信手推开门,果不其然看见了正在喝酒的奴良滑瓢。
    花开院家的另外一边,猫也撞上了意料之中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狩衣,白面乌发,俊美风流,右手执扇敲击左手手心,带着笑说:哟,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五条悟。
    第50章
    菅原道真的子孙, 干阴阳师这行是常理。
    五条悟这次进副本,倒不是真的猫妖,而是受了猫妖诅咒的阴阳师。
    生成的记忆里, 他和当下大名鼎鼎的花开院家家主, 同样是少年出名, 青年立于阴阳师顶端的花开院秀元有些损友式的交情。
    花开院秀元灵视的本事已经到了非特殊血统阴阳师能够到达的顶峰,能看出他身上的诅咒,认出他的真身不算意外。
    并不能说话的五条猫猫无视他那嘲讽和看好戏的语气,就轻慢而优雅地喵了一声。
    我找到老婆了,你有吗?
    花开院秀元不通兽语,但没觉得他是在说什么故人相见的寒暄话,也学着那股轻慢慵懒的调说:我的之人能够翻译兽语, 你想要一只吗?
    求我啊, 讨好我啊。
    五条悟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他这个样子可讨太宰喜欢了, 等刷够了好感度,他自己就能变回去。
    秀元品出点不对劲儿来:你先前说要出海去找自己的恋人,该不会是真的吧?
    他当初听完笑了整整半个月,直到五条悟不知所踪的消息传回京都。
    白猫得意洋洋地点头。
    年轻的阴阳师陷入震惊:是谁瞎了眼看上你了??
    五条悟懒得理会他, 顺着他雪白的衣服一路往上爬,跳到他的肩上,用爪子拍拍花开院秀元的脸,示意对方带路。
    变成猫了, 都还是这副大爷德行。
    花开院秀元也没有生气, 维持着一贯的笑意, 慢悠悠地往自己房间走。
    路上碰见四处搜寻滑头鬼的族人, 也信手乱指了方向。
    要论不着调儿这点, 他和五条悟这个五条家家主是不遑多让的。
    比起某个已经打过好几回交道的滑头鬼,还是五条悟为爱下海惨遭变猫这件事让花开院秀元更感兴趣,他好奇地问着五条悟。
    你的恋人是什么样的?好看吗?
    猫猫毫不迟疑地点头。
    太宰治特别好看!
    花开院:唔性格温柔?不温柔的恐怕很难忍受五条悟这破性格。
    猫猫迟疑了一会儿,又坚定地点头。
    太宰治和他一样,特别温柔!
    怎么认识的?对方是被你救过?
    猫猫疯狂点头。
    他们俩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不知道救过太宰治多少回,这要算以身相许的次数,太宰生生世世都得是他老婆。
    被你救过还没有留下来和你在一起,你不行啊五条。
    如图穷匕见一般,花开院秀元一改求知的语气,嘲笑着他,说着扎心的话。
    猫猫愤怒地给了他一爪子,拍在早就备好的防御结界上。
    将一张符咒贴在猫脑袋上,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花开院家家主推开自己的房门。
    不出意料地看见奴良滑瓢。
    意外之外地看见太宰治。
    哦呀,你今天居然还带了别人一起来我家吃东西。当我这里是招待客人,还不需要给钱的酒楼吗?
    奴良滑瓢和太宰治碰了碰酒碗,仰头朝嘴里灌进最后一碗酒,清亮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出,顺着肌肤滚入微敞的衣襟。
    他肤色发红,眉眼带笑,豪放而不失潇洒倜傥。
    而另外一位也是这么一副贵公子做派,只是姿态更为优雅。
    如果这里不是自己的居所的话,花开院秀元就险些要以为自己才是擅闯的人了。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叫这俩人有点自知之明,他肩上的猫就撕裂符纸,一个飞跃落进太宰治怀里,欲要表示亲密,却被酒气熏得不轻,嫌弃地跳,寻个通风的地方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