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话桑麻_257
作品:《把酒话桑麻》 再次看到宛清颜时两个人都是说不出的激动,经历就这么多,她们二人更深刻意识到能遇到宛清颜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宛清颜拉着周清梧看了又看,神色里是不加掩饰的疼爱:“这又长高了,都比宛姐姐高了,比之前也长了些肉了,看来初晞把你照顾的很好。”
孟初晞微微一笑,之事看着周清梧。
宛清颜吐了口气:“当时收到你们求助的信可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早就料到初晞来历不凡,却没想到竟然是青州孟家。”
“宛姐姐也知晓孟家?”周清梧有些惊讶。
“那是自然,孟家虽然盘踞青州,可是在两路名声可不小,我家中生意做的远和他们也有合作。那孟家老爷子固执的很,手段也老辣,我当时真是急死了,还好后来有惊无险。”
说起这事孟初晞心里满是感激,她对着宛清颜深深施了一礼:“宛姐姐,虽然明白你是因着对清梧的情意帮我,但是初晞是真的感谢你。我们的感情太过惊世骇俗,被人发觉必然要口诛笔伐不得安身,只有你知道了后还愿意帮我们掩饰,几次劳累千里奔来。”
宛清颜眼神柔和:“这么见外干什么呢,很庆幸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看到清梧,我就知道她过得有多么幸福,男女之情我也见多了,不堪一击毁于自己的数不胜数,你扛着这般压力做了决定,又抵住了家世的蹉跎,我很佩服你,也替你们感到开心。有时候想着这世间还有你们这般神仙眷侣,我就觉得慰藉。”
周清梧却从这话中听出了酸涩,心里发疼:“宛姐姐,那个人还是这般吗?”
宛清颜摇了摇头:“没事的,他自逍遥他自己的,我自有一番天地,如今也不受他牵累,好的很。”
孟初晞知道宛清颜的夫君不成器,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只是认真道:“宛姐姐还请记住,你能千里奔来帮我们,若你有需要,不管京城多么山高路远,我和清梧一定千里奔赴,替你解围。”
宛清颜看着她良久,最后笑了起来:“好,我记住了。”
“这次回去,你们就可以对外宣称夫君……噗”她还没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慕容这次牺牲大了,想想就心疼的紧。”
孟初晞两人也是失笑:“替我们转达谢意和歉意,难为他不介意这等说辞,帮我们圆谎。”
“还好他改了姓名又远在京城,无他无碍,你们的谢意歉意,还有这礼物我都会送达的。不过,丧夫名头也不好扛,你们现下的成就,闲言碎语恐怕不少。”
“无碍,比起我们分开或者这种感情被泄露,已经是微不足道了。”孟初晞很平静,她们一路过来经历了这么多,这种名声虽不好听,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单单为亡夫守节这一个由头,就可以名正言顺堵住那些喜好说媒的悠悠众口,一举两得。
三个月后,两人携周念安回家,家中素缟,青阳镇又是好一场风波,感慨二人命苦,生意做的如火如荼却是亡了夫君,既替她们感到命苦,又感慨那个男人福薄。
只有当事人明白,这将是最好的结局了。
第140章
孟初晞和周清梧两个人生得好看,再加上家中家境殷实,即使是守寡也有人冲着这两点蠢蠢欲动,不过好在在服丧期间不会有人打扰。难得有个安静。
时间在这种温馨满足中流逝的得飞快,转眼间又是两年多过去了。周清梧过了二十岁生辰,整个青阳镇也笼罩在一派春意盎然中去了。
江阴多桃李和杏,每当阳春三月天,整个青阳镇就到处都是杏花微雨的白,灼灼其华的粉,交相辉映。青石板的路上总能看到飘落的花瓣,美不胜收。
“小小姐,您慢点。”跟在身后的中年人满脸无奈,在后面喊着。
在他身前,一袭火红色衣裙梳着小辫的小姑娘步履飞快,红色绸缎靴子快速踏过一地白色花瓣,走路带风,偶尔还能卷起几朵残蕊。
听到男人的喊声,她立刻停住了脚步,于是几片花瓣轻飘飘卷起又落在她鞋上。她笑着转头冲男人道:“罗叔,你快点,初晞姐姐说了让我们早去早回,都辰时三刻了。”
罗武笑了起来:“好,好。”
他手里捧着一方纸盒子,包装精致考究,被他捧得稳当当的。这个可是一大早他和周念安到景云斋排队才买到的,说是东家要送给小姐的。这么些年了,他早就知道了他们东家对小姐有多宠,因此这事办得格外上心。
罗武把人送到了门口,把东西交给周念安:“小小姐抱稳了可别摔了,我得赶紧回桑园了,马上要到开春蚕的时候了,桑园有许多事呢。”
周念安接了过来,脆声道:“嗯,罗叔去吧,辛苦你陪我去买了,难为你了。”她说着还一副大人样,神色无奈。
罗武哈哈大笑:“东家要哄小姐,这才是顶要紧的,不为难,小小姐也乐在其中不是?”
周念安抿嘴笑:“罗叔,你怎么这么懂呀,你忙你的去吧。”
罗武笑着应了,转身离去。这两年桑园规模虽没有再扩大,甚至周边还不断有桑园兴起,但是孟初晞留下的口碑那是最好的,基本上除非产量不够,不然原本的老客户都会优先选择她们的桑园。
而随着桑园内人员的增多,罗武管的事也越来越多。有管事亲手
带着他,他这两年进步很明显,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自然家里日子也翻天覆地变化。因此罗武一家对孟初晞她们格外尊敬,实打实把她们当做自己的主子对待。
而周念安在两人身边教养了近三年,变化也是相当明显,虽然和外人打交道时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是个性越发明艳,长得也越发好了。
这推开门,就看到孟初晞轻手轻脚走出来,看到她时眉眼一弯:“念安回来了,东西果真买到了?”
“嗯,我和罗叔排了好久队,那景云斋行事太过古怪了,仗着点心好而精巧,噱头做的挺大的,排队的人乌泱泱一片,还限量供应。尤其是这四色祥云糕,更是少得可怜,我不喜欢这种。”周念安想着,感观有些不大好。
孟初晞笑起来:“这是一种售卖策略,眼下带来的热度足够让他声名远播,不过后期得适当改变了。景云斋糕点其实远不及名声,我只看得上这四色祥云糕,你清梧姐姐也格外爱吃。因着太难买,她也才尝过一次。这次得亏了我们念安了,辛苦了。”
周念安摆了摆手:“不辛苦,好歹买到了。你可不能再惹清梧姐姐生气了,她脾气这么好,你都能把她惹恼啊。”
提到这个孟初晞也是无奈,的确是她的错。前天她去了江阴镇和江阴蔡家谈生意去了,对方算是半路发家,财大气粗,不比其他高门望族守礼。孟初晞去的时候对方非在家中设宴还请了舞姬助兴。
孟初晞很谨慎,也一直克制饮酒,可蔡瑁不断劝酒,那舞姬也是尽心尽力,就算对着的是个比她们还好看的孟初晞,也没收敛她们应对男人的那一套。
况且面对一个精致好看的姑娘家,可比应对不规矩的男人要好,因此格外喜欢围着孟初晞。等她最后把事情做完忙不迭告辞回来,却带了一身脂粉气,更过分是在她衣领上还有沾染了痕迹。
周清梧知道蔡家风评不好,一直提心吊胆,着人去接孟初晞。结果扶了挂心不已的人下马车时,立刻闻到往日里清雅好闻的人一身浓重的脂粉气,心里当下一紧,再看到那蹭上的痕迹,更是酸的不行。
她自然知道孟初晞不会做什么,可是看着那痕迹
和难闻的脂粉味,她都能想象到那些莺莺燕燕围着她家初晞的情景,气得不行酸得胃疼,无处发泄只能埋怨她的爱人了。
孟初晞撒娇卖乖,最后晚上勾得周清梧把持不住,随她折腾了几次,这才让她消了气性。
不过虽然周清梧不是真怪孟初晞,可是偶尔还是要委屈说几声,所以孟初晞才想着去给她买四色祥云糕。
只可惜昨晚她和周清梧闹得太晚了,周清梧困得不行,又撒娇黏着她,她便只能让念安和罗武去一趟。
哄着她睡了个回笼觉,这才得以起床。
看到周清梧还没出来,周念安忍不住道:“初晞姐姐,清梧姐姐还没起床么?”
“嗯,她还困呢?”
“我先去给你们做早饭,让她再睡会儿,好不好?”孟初晞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嗯,好。”
厨房案板碰撞的声音,是孟初晞在揉面,加了盐柔好面团放了油抹醒面,孟初晞就开始炒酱料了。
这么多年了,孟初晞总时不时弄着新鲜东西给她们尝,今天说是做酱香饼了。
做法和手抓饼类似,但是多了这酱料。洋葱大蒜姜全部切成沫装满了一碗,锅中油热后,把自家做的黄豆酱,辣椒酱倒进去炸出红色,放入碎沫炒,那葱姜蒜的香味配上油脂和酱料,这股奇异的香味让周念安口水都快出来了:“好香啊初晞姐姐,我从没闻过这么浓郁的香味,肯定特别好吃。”
孟初晞笑了起来:“不然怎么叫酱香饼呢?”
酱料炒好后,孟初晞觉得自己都腌入味了,都是酱香味。面没醒好,还得再等一盏茶时间,趁着这空档她洗了手,进了房间。
床帏还放着挡住了清晨的光亮,走过去掀开露出里面好眠的人儿。周清梧侧身睡着只露出一个脑袋,脸色红扑扑的,手搭着一个枕头揪着不放,模样可爱的很。
把床帏撩起来挂好,孟初晞俯身轻轻揭开她的被子在她耳边低低叫着:“清梧,清梧,该起床了。”
睡着的人皱了下鼻子埋了埋头哼哼了一声,似乎不满被打扰了好梦。孟初晞低低笑着,声音宠溺:“时辰不早了,该起床了,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半晌迷迷糊糊的人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伸手搂住了她,又闭上了眼。孟初晞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伸手揽住她的腰一个用力把人抱了起来。
周清梧这下惊醒了,她睁开眼喃喃了一个字:“困。”说完,她又耸了耸鼻子:“你身上……的味儿好重。”
孟初晞噗嗤笑了起来:“我做了酱香饼,这是刚炒完酱料都是味道,是不是熏到你了。”
周清梧摇了摇头,笑着道:“不熏,就是闻着好好吃的样子。”
“真的,要不要尝尝?”孟初晞拿了衣衫开始给她穿衣服,边动作边笑道。
周清梧彻底清醒了,微微横了她一眼:“哼,现在说的好听,昨晚怎么都不肯让我,我现在这么困都是你闹的。”
昨夜她们一直做到了半夜,她嗓子都叫哑了,这人还不依不饶,折腾得她最后身体都散架了。虽然她喜欢和她融为一体的感觉,可是也不能这么折腾,更过分的是还要叫她姐姐,到现在她都不好意思在其他时候叫她姐姐了。
“是我错了,我赔罪。今晚绝对不闹了,待会儿吃完早膳,中午你再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周清梧脸颊晕红,揪了揪她的耳朵:“我就晓得没那么好的事,前天才占了你便宜,昨天都还回去了。”
孟初晞看着她替她穿好鞋子抱着她下了床叹息道:“终归我是稀罕极了你。”
周清梧不满:“我也稀罕你,你怎么不让我稀罕。”
“好好,让让。去洗漱,我去擀饼,很快就能吃了。”
看着孟初晞离开,周清梧摸了摸自己的脸,回头看了看凌乱的床铺又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唔,从睁眼开始她就没自己动过手,衣衫靴子都是孟初晞替她穿的。脸颊滚烫,可是甜蜜又止不住翻腾。
她似乎总这样,每次事后都特别任性。而在一起都这么久了,孟初晞对她不但没变,反而越发宠她,每当她使小性子,都哄她。
年岁的增加让周清梧出落得越发漂亮动人,在外做事待人接物,越来越娴熟有度,虽然手下人都叫孟初晞东家,可是即便孟初晞不在,也没有人会不听周清梧的,这种服从绝不仅仅是因为东家宠小姐。在孟初晞面前的周清梧孩子气,在周清梧面前的孟初晞,同样也可以孩子气,
这是两人相处中最甜蜜的别扭。
等到周清梧洗漱完,厨房内香味越发浓了,锅中的饼已经下锅了,擀完后抹上油酥盘起来再擀开,让饼蓬松而富有层次,热油一煎,面饼都开始鼓起来了,色泽变得焦黄。
“这不是手抓饼么?”周清梧好奇问道。
“嗯,就你眼尖儿,和手抓饼做法差不多,关键是多了酱,味道就完全不一样了。”说完她用筷子和锅铲配合利落给这张大饼翻了个身,颜色漂亮!
眼看着开始煎得酥脆了,孟初晞用小刷子把酱料一层层刷上去,熬的红色的浓郁酱料咸香味十足,把饼的色泽再次提升了一个度,再撒上白芝麻,香味越发足了。小火继续煎,最后一整张出锅,孟初晞下刀一切,咔嚓的脆响就昭示这饼的酥脆了。
切好后孟初晞夹了一块喂给周清梧,又夹了一块给周念安。
酱香饼特别焦酥,酱料的咸香给这饼赋予了难以言喻的味道,有点辣又带点咸口和略淡的酥脆面饼配合的完美,芝麻香酥的味道在口中迸发,真的好吃的恨不得吞舌头,更要命是越吃越香。
“别光吃饼,还有稀饭。这个吃多了干还咸。”看她们喜欢得很,孟初晞开心的很。早上三个人就吃着酱香饼,喝着稀饭,结束了美妙的早饭。
“初晞姐姐你要开酒楼,别人都没生意做了。”周念安都忍不住感慨。现在桑园在挣钱,作坊没停过,就连辣椒这简单的食材都在青阳做出了口碑。
如今辣椒不算稀罕,价钱也降了不少,虽说比普通农家菜贵,但已经能偶尔吃的起了。别人都笑孟初晞傻,白白放弃了这么一个大商机让这么多人都能种辣椒,可是等到她做出来的辣酱,腐乳,剁椒等东西出来,这价格又是居高不下,而且供不应求,这才明白别人不是傻,是胸有沟壑。
今天天气很好,孟初晞带着周清梧和周念安去了别院。她们原本的小院子孟初晞从严家手里买了下来,为了去桑园方便她们又置办了一间别院也不算大,但是带了一个后花园。里面种了许多桃树。现在季节到了,桃花都开了,刚好可以带她们过去。
三月天气温暖宜人,园中暖阳融融,坐在亭子外晒太阳最合
适不过。孟初晞着人起了炉子烧了一壶茶,又把今天周念安费劲买的糕点拿了出来。
看着里面的四色祥云糕周清梧有些诧异:“这什么时候买的?”景云斋她是知道的,糕点难买的很。
“早上你睡着了,我让念安买的,可算排到了,你喜欢吃,总得让你再尝尝。”她把糕点挪过去,笑道:“这配上茶,更是一绝。”
周清梧看着她,说不出心里是何种滋味:“你真是,我哪里就要这般娇贵,以前饭都吃不上,现在吃穿不愁也不用这么费心思。”
孟初晞摇了摇头:“你又不是顿顿都要吃这精贵的,而且,我想让你喜欢就能尝尝,过得恣意快活,这才不辜负你在这个时代下,主动走向我。”和她在一起没有孩子,这对这个时代女人而言,是极为大的牺牲。她看着周围土生土长的人们过得生活,越发清楚她清梧的与众不同和勇敢。
她托着腮看着周清梧吃着糕点,轻声问道:“好不好吃?”
周清梧不说话,把手中的小半个递过来要喂她,孟初晞摇头:“我不要吃,太甜了。”
周清梧笑眯了眼:“不甜,可好吃了。”
“不吃。”
“我喂你,真的不甜,就一口嘛。”
两个人在那笑着你来我往,总算哄着孟初晞吃了一口,周清梧笑眯了眼:“甜不甜?”
“唔,甜了。不过我总算知道了。”她点点头,煞有介事道。
“知道什么?”
孟初晞眨了眨眼:“总算知道为什么我家清梧尝起来这么甜了,原来是糕点吃多了。”
周清梧面红耳赤,“你又不正经,赶紧送一些给念安尝尝。”她羞红了脸,催促着让她羞窘的爱人离开。
孟初晞笑着应了,拿了几块给书房练字的周念安送去。
等她回来时,周清梧并不在那坐着,孟初晞停下来四处寻了寻,沿着花园桃林的小路过去,拐过曲折的鹅卵石小路,她在落英缤纷中看到了周清梧,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她此刻正站在一株桃树下,那棵桃树枝干遒劲曲折,年份不短,在一片开了粉色桃花的树中脱颖而出,桃花开得花团锦簇,色泽艳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而此刻周清梧
还没发觉她的出现,正踮起脚尖伸手去够一根斜伸出来的桃枝,上面花朵并不多,却十分抓人眼球,格外有画意。
脑海中尘封许久的记忆陡然泄开,曾经在博物馆中看到的那幅画和眼前场景融为一体,仿佛眼前的周清梧是从画中走出来了,又像是面前的人入了画。
心头说不出的滋味涌来,她知道这幅画的存在,却从不刻意提起也不设想。因为这是她生命中这一段尘缘的开始,顺天意,她不需要刻意去制造,可是此刻她知道,这不是她的臆像了,它真的来了。
她怔然看着桃花下的人,轻声唤道:“清梧。”
原本已经扶住了花枝的周清梧随即转头看向她,一双眸子满是柔和的笑意。
这一刻的她和那幅画彻底重叠,孟初晞就这么看着她,眼里从笑意盈盈到漾出水光,最后倏然落下。
并不是难过,而是一种庆幸和幸福,喏,这就是她穿过千年注定要拥抱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