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作品:《农家恶妇》 她哪有脸居功?又重申了一回,说是以前听别人讲的。
“就算是听别人讲的,嫂子能记住了,还能说得这么有意思,也本事啊!你说这天底下咋还有像陈世美这么黑心的人?”
“也不见得是真事,你别为个故事里的人动气。”
“哪怕故事是人编的,也是见过像这样的人才能编出这种故事来,这世上白眼狼跟负心汉确实不少。”
“那弟妹该高兴才是,你运气多好,嫁给老四,我看老四是踏实的人,他要是有什么花花肠子就不该替你安排得这样周全,还让你等到春暖花开了带上刨子上京,甚至在信里拜托我家那个,请他替你安排。程家旺要真嫌弃你,压根不会提上京的事,他在京里过好日子,把你留在老家这头,让你在这头替他养个儿,他在那头另娶一个,顶好是南北两个家,坐拥两房媳妇儿。”
袁氏一双眼瞪得比牛眼还大:“他敢!”
何娇杏总感觉她不该顺嘴说到陈世美,讲完铡美案之后弟妹更不相信男人了……何娇杏又劝她,说正因为他没这么做,说明他心里没鬼,至少现在没有,现在没有就够了,等人去了京城自己的男人自己管呗。
何娇杏不想跟她就负心汉的问题翻来覆去讨论,就扯出冬菇,说去看闺女,从袁氏跟前走开了。
这会儿冬菇跟程家兴在一起的,两人分食烤红薯呢,她这人平常是个爱吃独食的,只要说是给她的东西她都不爱拿出来跟人分享,也就是当娘的过来,冬菇犹豫了一下,抬起捏着半截烤红薯的爪子,把啃到一半的大家伙递到亲娘跟前。
何娇杏摸摸她头毛:“娘不吃,你自己吃啊。”
都说不要了,冬菇就没再坚持,又接着啃她的去了。
程家兴伸手把媳妇儿牵到身边:“我看你跟袁氏说了半天,哪那么亲热?”
何娇杏将脸蛋贴到程家兴肩头上,轻轻蹭了两下,才说:“我跟弟妹碰面的回数还没你多,称不上亲热,她是觉得我们情况相似,都是成亲之后男人有本事发了家,她跟我取经来的。”
程家兴没觉得自家情况跟老四房里相似,他们两兄弟且不说,杏儿跟袁氏是两类人。
别看杏儿有时候也钻点小牛角尖,也跟他闹,那都可以说是夫妻情趣,不是认真扯皮,他只要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就没事了。说到底杏儿相信他,很多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外面的人听,好叫人知道她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泼妇,谁敢来招她男人都得蜕层皮,别想全身而退。
也是她这么凶悍,敢打自家主意的向来不多,很多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可袁氏不同,程家兴觉得她心里是真不踏实,夫妻之间相处不够信任也不够,跟杏儿取经又有什么用呢?
程家兴将不以为然写在脸上,何娇杏瞧见了,拿胳膊肘轻轻撞他一下:“咋是这表情,想什么呢?”
程家兴给她揉着胳膊肘,说:“也没啥,就是觉得凡事都得对症下药,媳妇儿你不是袁氏那碗药,她这个病你医不了。”
何娇杏咕哝一声。
程家兴没听清楚,他低下头问说啥呢?
“真让你说对了,我叫弟妹放心,说老四不是陈世美,她问我陈世美是谁,我就讲了个故事,听完她好像更不好了。”
万万没想到,程家兴甚至在一旁的冬菇都看过来,也是一脸好奇,想知道她讲了个什么故事。何娇杏不怕口干又说了一遍,程家兴听得两眼放光,还道可惜了,自家没那个渠道,这要排一出戏,演起来肯定大受欢迎!
“是别人的故事,我听人家说的。”
“正因为这样我才说可惜,你听来的故事,咱们要是有渠道,排出戏来演,肯定场场坐满。人家问起这故事,直说是你听来的没啥关系。可咱没这渠道,这是别人的故事总不能署咱的名拿去卖钱,那也忒不要脸,就只能算了。”
程家兴是干啥都能想到钱,他认真在可惜,可惜了一会儿忽然一锤手心。
“我想到了!”
问他想到啥,程家兴说他想到门路了,他没着急说,又道:“像这种外面人知道不多的故事媳妇儿你那儿还有没有?”
有肯定有,她穿来这个地方跟上辈子学习的历史对不上号,这里像是文学作品里的世界,怎么说呢?四书五经这类的东西有,同时又有很多东西没有,像是她脚踩这片土地分明就是华夏大地,年代很像历史上的明清时期,这国家却叫做大燕……
何娇杏没费太多脑子去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毕竟哪怕想明白了也没多大意义,她记起程家兴在县里的时候时常受邀去听戏,每次听完回来也会跟何娇杏讲讲,他讲那些故事没一个是何娇杏所熟悉的。
心里有个底,嘴上不敢说满,她说不清楚:“我不知道外面都唱些什么。”
“那要不媳妇儿你再讲几个你听过的,我给审审。”
反正也没啥事,讲就讲,何娇杏又讲了几出,说得都很简略,也就是个故事内容的总结,几个说下来程家兴彻底踏实了,说他去找东子谈个生意。
何娇杏的第一反应是:找东子有啥用?
很快她想到了,程家兴实际想找的不是东子,该是他丈人——福满园的肖老板。
又要说到这时候的酒楼有个传统,爱请人到大堂里去说个书唱个曲儿的:“你是打算跟东子搭伙,把这些故事重新编过,请人代笔记下来,加工润色之后拿去酒楼说书?”
“大概是这么回事,我去跟小舅子商量看看,先准备起来,等他跟肖小姐成了好事,再让他这个做女婿的出面去给丈人建议,福满楼就这么下去迟早完蛋,趁早改改没准还能救。媳妇儿你讲的这些故事我听了都觉得精彩,县里面有些爱听故事的老爷,靠这也能拉一批客。”
“是个主意,但光是这样恐怕不够,酒楼说到底卖的还是菜色。”
程家兴笑了笑:“光是这样是不够叫他回到原先无限风光的时候,但一定能改善如今尴尬的处境,媳妇儿你想想,福满楼是县里比较上台面的酒楼,菜不便宜,上那儿吃饭的不是因为饿肚子去吃饭,至少半数都是请客去。你要请客第一考虑的未必是口味,最要紧还是面子,人家是花钱买面子,要想把生意救活,你又推不出更好的菜色,那就想想办法叫人觉得花一样的钱在你这儿吃更有意思也更有面子。这些个故事我听着都新鲜,能炒!等县里都知道上福满楼吃饭就能听到这么精彩的故事,总有不差钱的打发时间去,那酒楼挣的原就是他们的钱。”
的确是个生意人的脑子,何娇杏都忍不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她问程家兴这个怎么合作?总不是卖故事吧?
程家兴说得东子跟那边成了一家人才好谈,直说有法子能救得了他的生意,比如他现在每年挣两千两,那就可以跟他谈,只要用了这边提供的办法,两千两以内的姑且不说,超过的部分要给抽成,这就是源源不断的红利!
这买卖让东子去谈,东子拿到红利之后再回来分。
到时候大家都有钱赚,肖老板也能救活他家传的酒楼。程家兴觉得给他一些时间,应该还能想到其他办法,盘活个酒楼不在话下,这买卖如何不能谈?
程家兴这就准备跑一趟何家院子,还是何娇杏伸手将他拦下:“咱用不着这么上赶着,东子过几天总要来一趟,等他下次来看娘你顺便同他说说。我倒是觉得不用你们找人来记录,你俩只要能商量出能救活他家酒楼的办法,等东子成亲之后一并拿出来,到时候让肖家老爷安排个认字的儿子来写,他们再找信得过的修改润色,省得说书的还没把稿子背下来这故事先传了出去,真要传出去了咱还没法,这原就不是咱自己编的。”
程家兴刚才让金钱蒙了眼,这会儿想起来问:“媳妇儿你还记得是听谁说的?这人有点意思。”
何娇杏说是以前村里一个老人,人已经不在了。
“那就奇了,是村里传的故事咋你听过我没听过?”
何娇杏也不心虚,还说没准因为不在一个村,又说她耐心好,耐得住性子听老人家说话,别家孩子都耐不住,那老太太自然没机会跟他们讲什么故事。
这话程家兴同意。
除了三岁之前,后面那些年各家孩子都是约着一起出去玩,没人一起自己跑出去也能玩上半天,哪有听老头老太太说他们当年如何如何的?那些个故事又臭又长,很没意思。
想想媳妇儿确实不同,看她成亲之后大概就知道以前,她是耐得住性子没事不会漫山遍野跑的。
……
《铡美案》就是个诱因,使得程家兴想到了给福满楼出主意,救它命吃它红利的点子,这会儿距离东子成亲还有些时候,等他跟肖老板成了翁婿,那时候程家兴搞不好十个八个点子都想出来了。
两天之后,东子拿大肥鱼过来的时候,程家兴就把他拽到一边,说了这事。
那也是个有生意头脑的,两人一拍即合,这就把未来岳父家的生意安排上了。两人越说越起劲,从刚过正午聊到傍晚时分,瞅着再不走天黑恐怕到不了家,何娇杏才去打断他们。让东子别说了,这就回去,赶明再来也行。
他俩还依依不舍,程家兴又说要去送他。
“你去干啥?看你俩这架势到了河边还得站好一会儿,不说够了你能放他过河?再耽误下去天真要黑了,天黑了路不好走,任哪一个掉了冬水田我们都得跟着担心,程家兴你倒是体贴我些!”
何娇杏拦他的时候袁氏看着。
袁氏摸着良心说,要是换做程家旺要去送客,她一定不敢伸手拦人,顶多说句天要黑了让走路当心一些。
做媳妇的当众说不准不准的挺不给男人脸,看三哥的样子好像也并不在意,甚至他还怪得意的,冲小舅子嘿嘿笑道:“听见没?你姐怕我俩聊上瘾不让我送,那你当心点,自己去吧,赶明儿我们再谈。”
第150章
两人往来许多天, 大概商量出个名堂, 程家兴琢磨着光媳妇儿说这几个故事恐怕不够,自个儿还编起来。
他编出来, 何娇杏来当听众,让他试讲。
别看程家兴没上过一天学,他真会动脑子, 多听了几个就总结出一套规律,知道要抓人得有起伏, 顶好是多几个乐极生悲或者触底反弹的剧情,是富贵出身就让他家道中落卧薪尝胆,要是低门矮户出来的那就叫人人都瞧不起他, 再让他踩着这些人的脸面出人头地……
他不光总结了一套规律, 这两年在外头做生意还见了许多世面,各行各业都有些了解, 知道穷人整日里想的啥,也见过富贵人家过的日子,编起故事真是像模像样。
家里又有个看过各种电视剧的媳妇儿,再提些建议,改上两回就更像那么回事了。
“可惜我不会写!”
这几年程家兴私下有在学字,他做着生意没时间上学堂,就想了个笨办法,先一句句把三百千背下来,搞清楚每句是啥意思,再买套蒙书对照着自学。
效果是有, 他能认不少字了,但因为没跟夫子学过笔画,稍微复杂一点的都写不出。这地方普及的是繁体字,都没简化过,原就不大好写,到现在程家兴写得最顺溜的就他那名,别的全都是傻粗黑一大饼丑得可以。
还是何娇杏,她犹豫了下,说:“要不你去买套文房四宝来,我写写看?”
“啥???”
“你买回来那些书我看了,字我也会认,我拿手指比划过,只是不知道写出来是啥样。”
程家兴努力去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很多时候杏儿就在旁边看他翻,但也只是那样,跟着看看就能学会认字?有这么简单那还不得遍地都是秀才?
程家兴心里持怀疑态度,嘴上当然不能说,他特会捧场,就地给吹了彩虹屁:“我媳妇儿就是聪明!这就学会认字了,要是男儿身都用不着寒窗苦读就得高中,举人起步状元封顶!”
“你都不信还吹啥?买套文房四宝回来,闲着没事咱练练手呗。”
程家兴赶车去了镇上,回来的时候还想呢,他其实都没把字认全,要不前头老四送信回来也不会请朱宏志来读,媳妇儿看书的时候还没她多,就学会了?
他总觉得没太可能,但杏儿从不无的放矢,若真的学会了,这聪明劲儿生做女子实在可惜。
文房四宝买回来就放在堂屋的大方桌上,纸张铺好,四个角拿洗干净的石块儿压着,何娇杏上辈子在学校的时候倒是练过几天毛笔字,但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再提笔哪还有手感?程家兴在边上帮着研墨,她下第一笔就抖,想写个名字来看看,写出来也是个傻粗黑。
放在现代,这就是初学者的正常水平,刚写软笔手容易抖也拿不住轻重,但这是人人都用软笔的古代,不说外面那些,就老朱家没考上秀才那个朱宏志,他的字都比后世那些练了很多年的书法爱好者要好得多。
何娇杏这字给读书人评价一个字就够了——丑!可在旁边的是程家兴,还有个压根不认字的四弟妹袁氏以及跟来伺候袁氏的小丫鬟,在他们看来,何娇杏能把这个字写全,不短笔画,就顶顶能耐了。
袁氏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问何娇杏写的啥,才知道那是她名字。她一提笔又习惯性的按照后世的写法,从左往右写了个何娇杏,刚落笔就听见程家兴说:“字儿比我好,但书写习惯不对啊,得从上往下从右往左,杏儿你写反了。”
何娇杏跟他装傻:“好像是哦,你买的书是那样,是必须得那么写吗?”
“你把字儿都学会了还不清楚书写习惯?”
“我知道啥?我家也没读书人,我就只看过你买回来那几本蒙书。”
程家兴信了她说的,又把各种事项讲了一遍,让她从右上角起笔试试,从上往下还是顺手的,从右往左有点难受,何娇杏拿左手挡着袖子,生怕墨迹没干就擦上去了,她又写两句,写的是三字经原文。
“你来看看,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还真没错。”
程家兴往常总觉得丈母娘对不起他那两个舅子,她把杏儿生得格外出彩,另两个就普通很多。如今这念头稍稍转变了些,杏儿确实方方面面都太好了,唯独裆下少了二两肉,可惜是个女的。认字认得这样快,能不会读书?但凡她是男儿身,随便学一学都能考个秀才,刚才开玩笑说举人起步,搞不好真言中了。
“走啥神?你也写写看,眼下不用开门做生意你多练练回头要写啥不行?”
程家兴看她写得那样顺手,心里也痒痒,他果真站到何娇杏方才站的位置上,提起笔,挨着何娇杏写那一行字边上写了行同样的。
……
刚才何娇杏还嫌弃自己写得丑,看了程家兴这个纯粹凭自己琢磨没经人教过的软笔字,她没脾气了。
“你这东一笔西一笔凑着不难受啊?从左往右从上往下从外往里写着试试。”何娇杏拿手指给他比划,教他先横后竖先撇后捺,这样的确舒服很多,再学会起笔和收笔,字儿还是傻粗黑,看着至少工整多了。
何娇杏抱怨说她平时用手指比划的,提毛笔写着字儿没力,得练练。
“嫂子你闷不吭声都学会写字了,还不满意,我听着羞愧死了。”
摸着良心说何娇杏也挺羞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