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作品:《小崽子[娱乐圈]》 说到后来,嘴也说干了,什么都不希望了,王叔叹了口气,陈再听到一声嘹亮的啼哭声,王叔声音低沉苦涩,“我没办法了,没一点办法了。”
陈再倏然就想到当年他躺在病床上,听着医生对他下达的最后判决:这辈子,你可能要在床上度过。
而后他听到隔壁病床上有人在放林乱和林文宣走红地毯的视频,光鲜亮丽风光无限,无数粉丝为之叫好。
没办法,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无论他是谁,他都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再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他攥紧了手机,他听到自己轻声却又笃定的对王叔说:“王叔,您放心,我来想办法。”
挂了电话,他对上顾挚的眼睛,“顾叔叔,你送我回爷爷那好吗?”
顾挚什么都听到了,什么也没说,拉开车门送了他回林老先生别院。
临下车时,顾挚握了他的手背,“别怕,无论你做什么,我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陈再现在笑不出来,只是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下车走进了别院。
不知道为什么,跨进别院大门的瞬间,他竟生出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志豪情。
一进门,就被赵传请进了书房,书房内,出乎陈再意料的,坐了不止林老先生一个人。
有林老先生,乔老爷子,林烨,乔彻。
陈再一进房,林老先生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笑,“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你刚出院,先去房间好好休息。”
陈再没有动,他只是站在林老先生面前,“爷爷,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说完,又嚅嗫不止,却又似乎鼓足了勇气,垂眉问道:“您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林老先生没打算多问,“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爷爷!”陈再抬头,和林老先生四目相对,带着他所有的勇气,想要问一问,争一争,“您知道半个月前高架桥上那起重大车祸吗?那个车……”
“够了!”林老先生对陈再,是难得的厉色,“赵传,带他回房去,好好休息几天。”
赵传诶了一声,走到陈再身边,陈再却上前几句半跪在林老先生面前,“爷爷,您难道就不想知道那一家人的冤屈吗?”
“人已经死了!”
“可是他的骂名还在,他连死了都不得安宁,王叔他已经老了,他没了儿子,只剩下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孙子,他只是想替自己儿子伸冤而已。”
“所以,你想让乔氏声名狼藉破产吗?你想让你舅舅因此负面缠身甚至是入狱吗?还是你觉得,爷爷在你心里,比不上你的王叔?”林老先生失望的看着他,“也是,王叔从小照顾你,这点情分,爷爷是比不上的,爷爷怎么比得上。”
“不是的……不是的,”陈再抓着林老先生的衣角,摇头否认,“爷爷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从来都没想过让乔氏破产或者让小舅舅入狱,我只是想,只是想给王叔一个公道。”
“公道?你要公道?你知道这个公道的代价是什么吗?”
陈再艰难道:“所以现在,连求个公道都不行吗?”
“赵传!带他去房间!”
“爷爷,”陈再低声求他,可看着林老先生铁青的脸,他就知道此事无望,也对,相比于乔氏和林家,一个普通的老人家又算的了什么?
古往今来都是这样,权衡利弊,不过是人微言轻。
“爷爷,对不起,我已经……已经发了微博了。”
在来的路上,陈再已经将微博编辑好,定时发布,他问顾挚,能否帮他保守好这条微博,顾挚没有说话,他惶恐不安。
他是个明星,微博账号的密码都在公司那存着,如果顾挚不愿意他这么做,他根本毫无办法。
可是下车前,顾挚说,无论如何,他都会站在自己这边,于是他放心大胆的走进了别院。
结果如同所料的那样,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老人家而让自己声名狼藉,陈再其实不觉得自私,这是大势所趋,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什么!”林老先生看着陈再,一口气似乎没喘上来,手紧紧捂着心口,痛苦的倒在沙发上。
“爷爷!”
“爸!”
“老先生!”
房间内一片混乱。
林老先生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医院,特护病房内心电仪滴滴的响,老人家上了年纪,身体已经不复以前,心脏不好,受不得什么刺激,一番抢救,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林老先生自从手术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昏迷了几天,陈再就在林老先生床前跪了几天,他知道,自己不孝。
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和他没多大关系了,他为他心目中的公道坚守了底线,他固执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他也明白,他也失去了他梦寐以求的。
第九十章
舆论有多么大的影响力或许没多少人清楚, 但对于在娱乐圈混迹了十几年的陈险而言,一清二楚。
半个多月前,高架桥上那起重大车祸发生后,网上无数网友看到那条消息义愤填膺,绝大多数人是无法看到真相的,这个时候, 媒体新闻工作者就成了真相传播的唯一媒介。
网友们对于这起车祸的‘真相’十分愤怒,无辜之人惨死更是点燃了他们的怒火, 纷纷将骂声转向了肇事者王明一家。
在网上宣泄自己的愤慨与正义,要为冤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媒体们洋洋洒洒几篇文, 赚取了流量和关注, 将这件事推到了舆论的巅峰。
网友开始人肉, 将王叔一家底细罗列出来, 老人家不太敢出门, 熟悉了十几年的邻居也都另眼相待,王叔走投无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陈再身上。
他知道,陈再现在是个明星,是公众人物,有影响力,有号召力,他自己说的话没人听,陈再说的话, 一定有人听,一定有人信。
果不其然,陈再发微博后,那条微博转发及评论在一小时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大约是之前那件事情的真相太过深入人心,陈再这篇事实真相看起来太过打脸,相信的人少,质疑的人占大多数,毕竟陈再那篇微博空口无凭全靠说。
但这条微博终究是引起了各方不少的关注,一向觊觎陈再的人发通告黑人,网友与陈再的粉丝对骂,但也有保持中立者对陈再提出的种种质疑研究,毕竟没有谁会平白无故的将脏水泼到自己舅舅身上。
陈险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因为陈再这肆意妄为的举动。
更让陈险束手无策的是,顾挚对这件事表明的态度是,不许删博。
不许删博的后果就是陈再站在舆论正中间,任由四方抨击。
陈险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向不允许陈再身上出现一点污点的顾挚,竟然会任由这件事这么发展下去。
直到三天后,传出有司法工作人员进出乔氏的消息,陈险这才后知后觉,陈再说的,不一定是假的,之前流露出的‘真相’,未必是真的。
陈险将这些讯息反馈给顾挚之后,顾挚许久没说话,过了很久,就说了让陈险盯着网上动态的事情,便让人出去了。
陈险出去之后,顾挚这才靠在椅背上,疲惫的揉着眉心。
林老先生住院了,昏迷期间,是没有人看在林老先生面子上对乔氏网开一面的,乔氏接连几天被司法部门调查,整个集团惴惴不安,乔彻更是被带走问话,两天之后才放出来,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精神不佳。
倏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有人推门进来,顾挚抬头一看,这是几天以来露出的第一抹笑意,“你来了?东西呢?”
林湛沉默着从门外走进,可能是当兵的原因,身形如标杆般挺直,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戾气更外明显。
顾挚没兴趣在乎这些,接过林湛手中的东西,打开细细看了一遍,“这张诉讼书,你怎么拿到手的?”
林湛站在他书桌前,语气不咸不淡,“花了一点小功夫,但好在已经得手了,没有后顾之忧,你大可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办事了。”
顾挚将那张诉讼书撕拉一声从中间撕开,撕成碎片后扔进垃圾桶,“你放心,没人会放过他。”
林湛眼皮也没抬,听了这话,转身离开。
诉讼书是心腹大患,陈再在网上的这点小打小闹顶多被那些司法机关注意,但如果这纸诉讼书送上了某些人的书桌上,那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林老先生那些年敌人不少,乔氏的对手,也不少。
顾挚看那垃圾桶里的碎纸片不顺眼,将其烧的一干二净这才放下心来,后顾之忧没有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徐来了。
顾挚轻眯着双眼,徐来如今已经是黔驴技穷,什么都没有了,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逼急了,狗急跳墙的道理,顾挚还是懂的。
尚在思索着,倏然电话响了,陈再接过一听,急促的声音是乔彻的。
乔彻昨天晚上从司法部门出来,到现在还不到十八个小时,声音听起来格外嘶哑疲惫,“顾挚,快过来医院!”
顾挚心上一惊,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提着耷在衣架上的外套往外走,边走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通过电话,顾挚隐约还听到了低泣声以及抽打的声音,乔彻那头显然也有些无可奈何,“你赶紧过来吧,我拦不住。”
顾挚一踩油门往医院开,好在顾氏离医院距离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但仅仅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顾挚十五分钟就到了。
林老先生住的病房是特护病房,整个一层楼都封锁了,陈再一出电梯,就看到走廊那头,病房面前歪歪扭扭跪着的陈再。
顾挚心疼死了,快步上前去看他,掰过脸一看,泪水糊了一脸,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知道是大哭过了的。
陈再一抬头看到是顾挚,如同扒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顾挚的手,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太清。
“顾……顾叔叔,你帮我求求情,我想进去看看爷爷,可是爷爷……爷爷他不想见我,他把我……把我……轰出来了。”
顾挚一把钳住他双臂,试图拉他起来,可刚一碰,陈再就龇牙咧嘴呜咽出声。
“怎么了?”
陈再摇头,“我没事。”
顾挚凝眉去看他衣领下似乎有青紫的痕迹,不容陈再抗拒撸起袖子一瞧,两只手臂上都是一条条青紫的痕迹。
陈再急忙去抓捋上去的衣袖,垂着头,鼻音很重,低声道:“是我该打。”
顾挚无奈的叹了口气,“等我。”
陈再点头,看着顾挚进了病房后,又老老实实跪在房门前。
这件事是他捅出来的,在他选择为王叔曝光这件事后,陈再就知道,自己失去了爷爷疼爱的资格,爷爷一定对他失望了。
他在林老先生病床前跪了三天,并不能得到一个雷厉风行,甚至是铁血手腕的老人的原谅,林老先生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陈再赶出去,他暂时,还不想看见他。
陈再不愿意,想留在林老先生病房里,老先生问他,有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有没有后悔做这件事。
老先生说,如果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后悔了,那么你可以留下来。
陈再紧攥着床单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也知道自己不该说什么。
他如果说自己后悔了,做错了,那他之前做的那些,算什么?
陈再摇头,他说不后悔,自己没做错,如果有选择,他还是会那么做。
林老先生当即被气的不轻,差点病情复发,林烨将人赶了出去,直接拿着鸡毛掸子在病房外抽了一顿,谁拦都没用。
人老了,总会心软些,比起年轻时候的铁血心肠,林老先生在病房内听着陈再低泣呼痛声心也揪疼的,毕竟是他疼爱了几年的孙子,他又想着孙子小时候吃的苦,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来,让人拦下了林烨的鸡毛掸子。
陈再觉得自己浑身都疼,疼的他腰都直不起来,他双手放在地上,额头就点在自己手背上,剧烈的喘息着,感受着那股子痛意从皮上肿胀再到血肉里,叫嚣,沸腾。
想哭,可是又不想再惊扰病房里的人,咬着自己手背,执拗得只发出小兽般的哀鸣。
爷爷大概对我很失望,可能觉得自己是狼心狗肺,从前对自己的好都喂狗了。